有條不紊紮針,再行細診。


    光是解決男子的氣管問題及肺部囊腫積水,便要耗費很長時間。


    為了不耽誤工夫,柳玉笙對洪長峰道,“我這裏暫時走不開,村裏還有其他傷患病患的,你幫忙把他們叫到這裏來集中,屆時我一並看了。能節省不少時間。”


    頓了下,扭頭看向房門口,“隻是要叨擾房主人家,還請見諒。”


    門口的人靜默了好一會,才突然反應過來似的,連連擺手,“不叨擾,不叨擾,小神醫是為我們村子治病救人,你想呆多久都行!”


    剛才他們沒聽錯吧?


    小神醫居然客客氣氣的對他們說還請見諒。


    那麽一個貴人,待他們這些窮苦老百姓居然這麽隨和?


    激動之下,眼見洪長峰要出門召集傷病患,也自動自發的跟上幫忙。


    村裏受傷的染病的人不少,分散在村中各戶人家,光洪長峰一個人,得在整個存在打一個大圈來回才能把人叫齊。


    他們去幫忙,讓村子裏的人口頭傳個話,才最為節省時間。


    畢竟小神醫來這一趟,不可能一直呆在他們村子裏,不定什麽時候人就要走了。


    到時候沒輪上救治的,不是白白錯失機會。


    這邊廂魏紅看柳玉笙專注醫人,也悄悄走離了房間,讓人幫著搬個桌子椅子的擺在堂屋裏。


    這裏光線較為充足些,待會人來了,讓囡囡在這裏接診比較方便。


    房間裏受了內傷的中年男人,經由柳玉笙紮針一輪之後,臉色暫時有所緩和,屋裏的眼睛慢慢睜開來。


    “謝謝……小神醫……”聲音仍然很是虛弱,隻是氣管裏的氣音已經消失,說話不再那麽費力。


    柳玉笙看了他一眼,“傷那麽重,為何不找大夫就診,隻靠熬著,你最多隻能過今年的元宵。”


    內傷,肺腫脹,肺積水,五髒皆傷,她都想象不來得要怎麽撐,才能忍下那種痛。


    “杏花村離這裏算不得遠,拉一輛牛車,個把時辰也能到得,就這麽不珍惜自己的命?”


    中年男人苦苦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反倒是還在門口看著的人忍不住,替他辯解一句,“小神醫,不是他不想去找您看病,百八十文的診金比之鎮上確實已經非常低了,可是這麽點他也拿不出來啊。他家裏孩子在上私塾,每個月都要交束脩,光是這點就已經掏空他們家底了,他就是為了孩子,才把自己生生熬成這樣。”


    柳玉笙並未同情,反而眉頭皺得更緊,“為了孩子,不是更應該護好自己的身體性命麽?為了省下孩子束脩,拿命來熬。若是命熬沒了,你的孩子這個月尚能上私塾,下個月呢,明年呢?以後誰來負擔他保護他?誰來賺銀子供他上學?”


    房間裏外皆一片沉默。


    中年男人被說得啞口無言。


    好一會之後,才聽他低聲道,“這個後果其實我也知道,熬得過就是撿來的命,熬不過去,人也就沒了。怎麽可能不懂?我懂的,都懂的……”


    男人最後一聲極輕的歎息,傳入柳玉笙耳中,也勾起了她心中觸動。


    實則她也懂。


    鄉戶人家,日子窮苦的時候恨不能一文錢掰成兩瓣來花,自個生病了,不舍得醫,抱著那丁點僥幸心理,希望最後能省下點看病銀子來。


    歸根究底不過是一個窮字給鬧的。


    這就是現實的無奈。


    有時候你明知道該怎麽樣做才是對自己最好,卻終究被迫著,做出另一個選擇。


    替男人看診完,柳玉笙即刻羅列了一張單子給魏紅,讓她回去幫著帶她需要的草藥過來。


    此次出行,她藥箱裏隻帶了火烈草製作成的成藥劑,以及一些尋常傷藥。但是男人需要用到的藥比較特殊,需得另取。


    來之前她也沒想到會有人被砸出那麽重的內傷。


    空間倒是有很齊全的藥材,但是眼下人多眼雜,她不能妄自拿出來。


    拿了清單,魏紅就趕往村長家,借用府衙的馬車網杏花村趕,一來一回一個時辰能行。


    那邊洪長峰等人已經把人召集過來,在這家民宅裏匯聚越來越多。


    柳玉笙坐在堂屋,簡簡單單一張木桌子,一張木凳子,開台接診。


    除了房間裏男人受傷最為嚴重之外,聚集在堂屋的其他人,傷患大多是中輕程度的傷。


    受寒的人對她來說也較容易醫治,她有火烈草。


    當初錢萬金在京城順手帶回來的火烈草種子,恰好是治療驅寒的最佳良藥。


    她在空間裏種了一小片,每每成熟的時候就采下來製作成成藥劑,這個時候堪堪派上用場。


    而且分量足夠。


    這些前來求診的村民,還沒輪到的酒安靜坐在一旁,沒有人隨意開口說話,出聲打擾。


    木桌前的少女,為人診病的時候極為專注,眉眼沉靜平和,說話也輕聲細語,對待任何一個患者,都不曾敷衍。


    四十來個病人,一一經由她手探脈確診,給藥。


    一坐就是以一個時辰論,少女卻由始至終沒有現出過不耐煩的情緒,人們隻能從她偶爾悄悄按壓手腕的動作,看出她實則已經累極。


    身為大夫該有的濟世為懷,在少女身上,他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這是一名真正的醫者。


    柳玉笙一直專注在接診當中,對於周遭的目光,全然沒有去留意。


    也不知道康世鳴帶著村長等人,在院子門口站了很久,最後擺擺手,又悄然退了出去。


    不願進去打擾。


    “奚景林,回府衙之後發一張公文,跟城中各個醫館藥房征藥。但凡用於醫治風寒傷寒的中草藥,全部需以進價征給官府,香山縣雪災之害,全城百姓當同舟共濟。”


    “是,大人,回去後下官會立即撰寫公文。”


    康子瑜聞言,往後頭院子又瞧了一眼。


    來之前,爹爹並沒有跟城中醫館藥房征藥材的想法,是柳玉笙讓他臨時做出了這個決定。


    爹雖然是父母官,卻不代表能在香山縣做一言堂,但是此舉一出,就等於損害了城中很多人的利益,到時候爹爹的仕途肯定會變得更加艱難。


    他明知道,還要這樣去做,是柳玉笙影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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