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瑜,你知道你最讓人厭惡的是什麽嗎?”柳知秋凝著她,一字一頓,“人最可怕的,就是以無知為借口,去絕人生路。這種陰暗才最令人發指!”


    “我沒有!”


    “摸著你的心問問你自己,你真的沒有嗎?”


    這是他對她的最後一句話。


    院門砰然關上,將她隔絕在了門外。


    那一刻,康子瑜臉色終於發了白。


    她真的沒有嗎。


    柳知秋,看透了。


    院裏,關上門後柳知秋轉身就看到了站在堂屋門口的人。


    杜鵑站在那裏臉色寡淡,不知道聽了多久了,看他回身,淡淡說了句,“以後別讓她上門了,康家千金跟康大人的教養,天差地別。”


    “知道了,娘。”


    杜鵑搖搖頭,進灶房準備晌午飯。


    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的真不得了。


    不到事情跟前,真分不清誰好誰壞。


    門外馬車什麽時候走的誰也沒去關注。


    當夜,李君月跪在了李老夫人房門前。


    “祖母,月兒不嫁。”


    好一會後,屋子裏才傳來老夫人沒有情緒的聲音,“月兒,你剛說什麽?”


    “祖母,月兒不嫁。”


    “張嬤嬤,請家法,杖十,關柴房三日,誰都不準給她送吃的。”


    “是。”


    李君月跪得筆直,除了睫毛顫動,不做任何求饒。


    杖責,禁閉,禁食。


    李府上到諸房小姐,下到丫鬟小廝,皆對李君月的作為議論紛紛,嘲笑她犯了魔怔。


    這場親事最終定下的結果雖然不盡如人意,但是就家世而言,李家是高攀了的。


    那可是知州公子,輪得到她李君月嫌棄?


    三日後,孟家尋了媒人上門,交換庚帖送上聘禮,親事塵埃落定。


    待送走了媒人,李君月才被從柴房裏放了出來。


    走出柴房門的時候,女子蒼白的臉色連下人見著了都覺揪心。


    挨了一場打,關了一場禁閉,諸人都以為五小姐這次該學乖了。


    親事已經定下,再不願,到了時間也得過門。


    老夫人坐下的決定從來不會更改,也沒人能讓她更改。


    不想,昏睡一場稍加休養後,李君月竟然再次跪到李老夫人麵前。


    嘴裏依舊是那一句,不嫁。


    李老夫人當場砸了串佛珠手鏈。


    “李君月,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柳家那邊遲遲沒有反應,那是你自己無能!今日親事既然已經定下,不嫁你也得給我嫁!來人,杖三十!送上花轎前,不準備她踏出房門一步!”


    張嬤嬤親自動手,棍杖一下一下落在身上,李君月趴在地上死死咬著牙,抬著頭直直望著坐在上首的貴婦。


    對方隻冷冷看著她,哪怕她被打得奄奄一息,都不曾開口叫停。


    三十杖責完畢,人已經昏死過去。


    五月天氣轉暖,棉襖已經換了薄衫,卻也仍有些許厚度。


    縱是這樣,依舊從衣衫上滲出了大片血跡。


    “把人抬下去,再有十來日就是孟府迎親的日子,屆時,就是用綁的,也把她給我綁上花轎!”


    “老夫人,這、五小姐心思不在孟府,真要強壓她嫁過去?”張嬤嬤壯著膽子多問了句。


    李家聯姻隻挑選高門,為了家族利益無可厚非,可是府上已經有個大小姐跟孟家有了關係,李五小姐去不去,實際上沒有什麽影響,不是非如此不可。


    “她不去,孟家心裏能平怨憤?”李老夫人輕哼,“當日孟俞山跟君華是怎麽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君華過去了,怕是連個話語權都沒有,頂不上什麽用處。那樣的高門,不是能任由我們的算計的。把人抬下去,好生看著,這期間別讓她再鬧出什麽亂子來。”


    起身抻了下衣衫上的褶皺,老夫人跨過地上昏死的人,款步離去。


    地上的人是個有心計的,前幾個月連她都被她說服,放任了她去接近柳家。


    隻是柳家跟孟家比,是斷然比不上的,柳家的話事權,根本不在柳知秋手裏,至於柳家閨女跟南陵王,事情日後能不能成還不一定。


    那麽尊貴的男人,豈是一個小小農女能輕易攀上的?


    事情要有定論,至少也是幾年後。


    她李家可等不得未知。


    李府雙姝一並嫁與知州之子的消息,沒幾日就在蒼梧鎮上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說這是一樁美談,也有人說這是一場笑談。


    百姓熱議中,一股勢力悄然來到。


    昏暗房間裏,幾個人垂首站立,對坐在椅子上的人恭恭敬敬。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已經掌握情況,柳家現在隻留了二房在家,其餘人全上了京城,柳家二房柳二林夫婦呆在村子裏少有出來,但是杏花村暗裏有人防守,不宜妄動。還有個柳知秋,每月會往返縣城一次送貨結清貨款,有時候也會到鎮上進行采買,時間很是規律。十日內,他必然會再來鎮上。”


    “我們不能久待,隨時可能被那邊人馬發現,需要盡快解決,他可還有其他常去的地方?”


    “有。”


    ……


    杏花村一如即往平靜。


    五月下旬,陸續有京中消息傳到來,皆是喜訊。


    柳知夏跟傅玉箏定了親事,五月末在新修整的柳府完婚。


    柳玉笙因為百姓陳情書再次受到朝廷嘉獎,這次是實質性的獎勵,黃金千兩,賜“仁醫”頭銜。日後不論在哪個州城向官員求助,官員皆需鼎力支持。


    五月二十六日,京都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宜嫁娶。


    南陵王府跟新柳府皆掛上了紅綢紅燈籠,鞭炮聲頻響。


    百姓對此爭相熱議,擠在街上看熱鬧。


    “今天狀元郎娶親,聽說娶的是南陵王府侍女,南陵王的恩人傅姑娘。”


    “你說這狀元郎也怪,以他現在的身份,就算高門女也娶得,有不少大官想著招攬他做婿,怎的挑來挑去,最後竟挑了這麽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恰恰說明狀元郎不是那等攀龍附鳳之輩,人家娶的是自己喜歡的,往後兩人琴瑟和鳴恩恩愛愛,未必就過不好。”


    不管百姓們如何議論,南陵王府跟新柳府的熱鬧都不減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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