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有敲門聲響起。


    “進來。”段廷開口,即有人推開房門。


    柳玉笙朝外看去,便見一貌美女子帶著小廝婷婷嫋嫋走進來,眼角眉梢極具風情。


    “紫魅見過爺,見過兩位貴客。爺好長一段時間不曾過來了,今日可一切照舊?”女子笑意吟吟問道。


    “照舊,看著外麵,別讓人進來打擾。”段廷容色淡淡,“另外,沒有我吩咐,你不用再過來行禮。”


    “是,”紫魅依舊笑吟吟,一點沒有為這般冷待變色,似習以為常,“奴婢讓人沏了壺茶,爺跟兩位貴客慢坐,奴婢告退。”


    柳玉笙搖頭興歎,“你是怎麽把人調教得這麽聽話的?”


    “這是個人魅力,別人學不來的。”把自己誇了句,段廷表情一整,言歸正傳,“說回宮裏的事,今日,淵王入宮了?”


    “我們剛剛出宮門你就收到消息了,看來皇宮裏,你下了不少功夫。”風青柏淡道。


    “這不是很正常嗎,我廷王府,別人也下了不少功夫,連想說點話都得在外找地方,藏著掖著。”隻要身居在這個位置,沒有誰身邊是絕對幹淨的,甚至你根本想不到別人是用了什麽手段往你身邊埋釘子。


    皇宮裏發生的事情,在馬車上風青柏就同柳玉笙說過了,是以在王府門口,她才會說出那句段廷可憐。


    現在眼見兩人開始談正題,她便安靜在旁喝茶,不插嘴不發言。


    “北倉皇大概是想借著這次兩國締結邦交的時機,把淵王提上來,準備為他造勢。”風青柏沒有隱瞞,反正該知道的,段廷應該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現今北倉的局勢,各皇子之間本來就一直明爭暗鬥,淵王一旦出來,爭鬥會變得更加激烈。而淵王有北倉皇親手扶持,勝算是最大的。依我之見,你還是繼續做你的殘廢吧。如此,尚可以明哲保身。”


    段廷揉眉,確實,身為殘廢,在爭鬥中就不會讓其他皇族子弟太過忌憚。一個殘廢是坐不上龍椅的。


    他要是不想摻和,隻要這輩子都坐在輪椅上即可,等皇室中爭鬥落幕,他或許會是諸多皇子中活得最全須全尾的一位。


    “我不會讓淵王爬上去。”垂下眸子,段廷道。


    他蟄伏這麽久,不是為了給他人做嫁衣。


    風青柏並沒有勸他,隻道,“你手中唯一籌碼就是聖龍令,想要借此爬上那個位置,失去的會比得到的多得多。”


    “縱是粉身碎骨,我也必須這麽做。”


    柳玉笙在旁,抬眸靜靜看著段廷,從他的話裏,她能感覺到徹骨的恨意,還有豁出一切的決心。


    究竟是什麽,讓他對那個龍椅非取不可。


    迎著兩人眼裏的疑惑,段廷咬牙,好一會之後才重新開口。


    “十二歲那年,得父皇親口應允,我獲準去宮中藏書閣閱覽書籍,在藏書閣門口我遭到了襲擊,那日之後我就變成了殘廢,若非遇上柳姑娘,隻怕終身得在輪椅上度過。也是因為柳姑娘查出致使殘疾的原因,回想往事,我才明白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誰。”


    當日遇襲後他陷入昏迷,實則腦子裏還是有一絲清醒的,被人抱回寢宮,太醫來救治,他迷迷糊糊的,身邊發生什麽他卻都知道。


    他記起了當時響在耳邊兩句極為怪異的對話。


    “皇上?”


    “嗯。”


    隻這兩句話,極短,之後他就全然陷入昏迷。


    等再醒來的時候下半身已經沒了知覺,從此失去了站起來的能力。


    如今再去推斷當時的場麵,結合柳玉笙說他被人取了脊骨,那麽隻有一個可能。


    就是當時太醫問話的意思是,皇上,真要這麽做嗎?


    他的父皇應,嗯。


    那一聲鼻音,在當時該是多冰冷無情!


    實則從那時候起,甚至在更早之前,父皇囑意的繼承人選,就是淵王吧。


    虧得這些年其他皇子們在暗地裏鬥得頭破血流,茫然不知他們早就被定好了結局。


    統統出局。


    而在他們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有個人,被保護得密不透風,沒有受到那些爭鬥半點波及,沒有為此受過半點傷。


    聽段廷講述那段過往,盡管他並沒有明言誰是凶手,但是柳玉笙跟風青柏也猜測了八九不離十。


    若非是那個最不可能的人,段廷的表情不會那麽痛苦,恨極之餘,眼底依舊還有零星的不可置信。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是這句話,在皇家是從來不適用的。


    “你在殘廢之前,並未展露過自己的才華,照理來說不會被人忌憚才對,”柳玉笙輕道,凝著男子,“他之所以那樣做,是不是為了聖龍令?”


    隻有這個解釋,才能讓整件事情變得合理。


    否則,以北倉皇帝王身份,他何至於去忌憚一個小少年,繼而要把他弄成殘廢的地步?


    段廷苦笑,他就知道這兩人猜得出來,他們都是聰明人。


    “他為了聖龍令,做的事情何止這些,我外祖家一夕敗落家破人亡,我娘親猝死,皆出自他的手筆。之所以還留著我的命,不過是因為當時他沒能從我身邊找出聖龍令。否則,我早就是一捧黃土了。”


    “所以你治好了之後,依舊把消息瞞得死死的,就是為了防北倉皇?”風青柏道。


    “不防不行,他想要我的命。我已經不是當初閱曆淺薄的少年了,更不是胸無點墨的庸才,一旦我能如正常人般,手中還握有聖龍令,他會馬上將我當成最大敵人,除之而後快。”


    “你今日找借口帶我們過來密談,是想跟我結盟?”


    “我們之間還用結盟?不早就是自己人了嗎?”


    風青柏冷笑,他哪來的自信?


    “很不巧,我已經答應上淵王的船了。”


    段廷身子往後靠,一點不失望,“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對我的,相比起淵王,要說北倉還有誰是能讓你選擇相信的,隻有我一個。再者你那邊,答應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我知道你是個真小人。”


    男子臉上浮出的得意,讓人看著恁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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