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隻是奇怪孩子們竟然如此有靈性。”風青柏笑笑,握上女子的手,“你剛剛生產完,需多歇息,再睡會,我在這裏陪你。”


    “好。”柳玉笙莞唇,她確實很是疲憊,醒來這一會便覺精神不濟。


    至於孩子出生便具靈性,她心裏隱約有些猜測,隻是現在虛弱得很,等她好些了,再去證實。


    其餘幾人看著女子閉上眼睛一會功夫就睡著了,抱著孩子悄悄出了房門,去往隔壁早就布置好的嬰兒房,侯在門口老半天的幾個老爺們少爺們這才終於得了能跟娃兒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隻是娃兒到底小,剛剛出生不到一時辰呢,放進搖籃裏一會功夫就睡著了。


    一個個腦袋圍在搖籃旁邊,看著小娃娃香甜睡臉,便是這樣都覺看不夠。


    皇太後是天色入夜才依依不舍離開,一路上惦記的都是倆寶兒的事。


    擔心莽婦粗手粗腳晚上照顧不好娃兒,擔心奶娘喂娃兒不盡心,擔心晚上大家夥睡著了不能及時給娃兒換尿片,還惦記去皇家寺廟跟大師求字取名。


    操不完的心。


    老嬤嬤跟在旁邊,聽著皇太後一路念叨,時不時附和上一句。


    這麽多年了,今天才真正看到皇太後表現得像個正常婦人,喜怒形於色,忘了去隱藏。


    那雙長年荒蕪的眼睛,因為兩個小寶兒的到來,開始發出光亮,慢慢染上生機。


    她感受得到,皇太後想陪伴兩個小寶兒成長。


    有他們在,太後能做的事情會很多很多,比如怎麽樣教養,如何為他們日後籌謀。


    有事做,有牽掛,皇太後便再不會像以前一樣孑然一人,孤獨寂寥。


    回到養心殿,顧不上傳晚膳,皇太後便吩咐老嬤嬤,“你去尚衣坊說一聲,讓他們將庫房存下的專門給娃兒做貼身衣裳的月朝細棉拿出來,裁剪好樣式,哀家要再縫一些小衣裳。之前不知道王妃會生龍鳳胎,備下的那些不夠用,小娃兒的衣裳一天要換個好幾次的,尤其天氣熱的時候更得換得勤快。”


    “太後,要不直接讓尚衣坊將小衣裳做好了,尚衣坊繡娘多,趕製起來更快一些。”


    “用不著她們,哀家能做。”別人做的跟自己做的怎能一樣。


    心意便不一樣。


    老嬤嬤笑著去傳話了。


    那邊東西沒送過來,皇太後連飯都吃不好。


    待得布匹一送到,便迫不及待將布料拿起展開。


    同時,送布料過來的二等嬤嬤將一個小布包遞上,“太後,這是有人托奴婢轉交與太後的。”


    看了二等嬤嬤一眼,皇太後將小布包接過展開,看到裏麵東西時臉色驟然沉冷。


    那是幾枚極細小的銀針!


    “太後,這是……”老嬤嬤沉眉。


    皇太後冷冷將那個布包丟到長案上,“來人,將這個狗奴才拿下!”


    “皇太後饒命,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奴婢隻是幫忙送東西的!”


    “不知道?哀家倒不知道尚衣坊的一個狗奴才,竟然還幫貴人跑起腿來了!”皇太後冷笑,“拖下去,亂棍打死!”


    不知道?這三個字就想推脫責任?收點好處什麽事情都能幹出來,還敢妄猜她的心思,膽大包天,找死!


    她在後宮沉寂了這麽多年,倒是讓人漸漸不將她放在眼裏了!


    稍整衣衫,皇太後看向某個方向的視線又沉又厲,“去清寧宮!”


    清寧宮,這個地方已經開始被人遺忘。


    就連裏麵的人,也少有再被提及。


    殿門口有兩個內侍守著,無甚站相,懶懶散散,看到前頭行過來的人,才慌忙繃緊了身子,“奴才見過皇太後!”


    皇太後視若罔聞,走進殿內,推開內殿厚重的大門。


    殿內點著如豆燭火,坐在燭火旁的老婦枯槁憔悴,像是一早料到她會來似的,一點不驚訝,站起輕笑,“本宮就知道,太後一定會來。”


    走到她麵前,皇太後靜靜看了她一眼,揚手狠狠打去。


    啪!刺耳的聲音響在空寂大殿,打碎了柳太妃臉上誌得意滿。


    “落到這般境地都鎖不住你的齷齪!”皇太後眼神冰冷,“你真以為猜著哀家的心思了?這麽多年哀家不爭不搶,不是哀家沒有手段!哀家警告你,你若敢傷他們半點,哀家必要你京都柳家在這世上不剩一絲血脈,徹底成為曆史!”


    說完便走,不想再多看那人一眼。


    “太後難道忘了你親兒子是如何死的嗎!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眼看他風青柏兒女雙全,太後竟然還護著保著,你兩個兒子在天之靈死不瞑目!便是報不了仇,你也該讓他嚐嚐痛失親子的痛苦!”


    走到門口的婦人頓住腳步,昏暗燭光下,滿頭銀絲劇烈顫動,最後緩緩歸於平靜。


    “哀家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哀家要怎麽活,哀家自己選擇!”


    身後,是枯槁婦人不可置信的眼神。


    皇太後背脊挺得筆直,一步一步,走離這冷清殿宇。


    於大門口,又停下了腳步。


    寡淡月色下,紫衣男子身姿仰藏軒昂,負手就站在她對麵。


    風青柏,他來了。


    清寧宮形同冷宮,外殿門口連照明燈籠都沒點上。


    頭頂灑下的月光不算明亮,很淡,卻能清楚照亮老婦人臉上淚痕,於月色下折射出點點銀光,跟她的銀發一樣,彌漫著悲愴。


    兩人都沒有說話,片刻後,老婦人轉步回養心殿,身後,紫衣男子不疾不徐跟著,保持著一小段距離,不靠近,不超越。


    回到養心殿裏,將燭火挑亮些許,皇太後拿起還擺放在軟榻上的細棉布料,用手在布麵撫過,確定上麵沒有會傷著小娃兒的細小銀針,遂取了櫃頭裏的針線包,穿針引線。


    人老了,晚間眼神不太好,幾次穿針都穿不上,男子伸手從她手裏取過針線,穿好了,再遞過去。


    皇太後沉默接下,照著布料裁剪好的樣式,在燈光下一針一線開始縫製小衣裳。


    全程將杵在麵前的風青柏當成隱形人。


    “當日在邊境,本王曾經遭了秦將軍堵截,隻差一點點就斃命在他劍下,當時遠處突然燃起信號彈,救了本王一命。”男子聲線淡淡的,敘述當時凶險也沒有半點起伏,“那枚信號彈,可是太後放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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