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裏,皇太後已經跟倆豆兒在軟榻上玩開了。


    七月盛夏,天氣已經很是炎熱,擔心倆豆兒熱出痱子來,皇太後還特地著人在殿裏四周放了冰桶。


    走進大殿便能感覺到一股清爽涼意。


    “王妃,那人最近兩天總來,明兒要是再見著,不用理會她。”嬤嬤把柳玉笙從門口迎進,對她悄聲道。


    “她也惹著嬤嬤了?”柳玉笙好笑。


    “太後不喜她,老奴自然也是不喜的。”老嬤嬤笑道,她是太後心腹,平日裏太後跟王爺王妃談話少有遣退她的時候,是以她知道的東西也不算少。


    “太後跟嬤嬤都不喜她,那我便也不理會她了。”


    女子的話讓老嬤嬤笑得眼睛眯了半條縫。


    不怪太後喜歡王妃,王妃說話總是很討喜。


    榻子上,皇太後朝兩人看過來,“還說上悄悄話了,有什麽是哀家不能聽的?”


    “太後您啊,有倆豆兒萬事足以,我坐在旁邊您都看不到我,您還吃起老嬤嬤的醋來了?”


    “誰吃醋了,”皇太後隻來得及嗔女子一眼,視線立即又被咿呀咿呀朝她笑的紅豆吸引過去了,“不過你說的沒錯,哀家有倆豆兒,萬事足以。瞧,紅豆都會衝哀家笑了,小表情可多了,還有巴豆,還會瞪眼了呢。”


    一老兩小,玩得不亦樂乎。


    走過去在榻子旁邊坐下,柳玉笙看向倆娃兒。


    躺在那裏,兩張七分像的小臉笑得跟花兒似的,一到了太後這裏就撒歡,特別會哄太後開心。


    不過也用不著他們做什麽,跟太後揮揮小拳頭,咧嘴露一露粉粉的牙齦,就能讓秉持端莊持重的皇太後瞬間變個人似的,臉上的笑久聚不散。


    殿裏,時不時就能聽到小娃兒咯咯咯的笑聲。


    “太後,我剛看梅妃肚子已經顯懷,應該有四個月了吧?”


    “應該是,哀家沒有留意。提她做什麽,日後見著她能離多遠離多遠,”頓了下,皇太後直起身子,神色嚴肅起來,“一定要離她遠點,那是個心思極深的,她絕對不會做多餘的事情,見著了你務必防著,尤其是帶著巴豆紅豆的時候。”


    越說越擔心,皇太後朝老嬤嬤道,“嬤嬤,你現在就吩咐下去,讓後宮那些個妃子日後不必來養心殿請安了,哀家有閑暇的時候自會召見她們。”


    柳玉笙沒有插話,心裏認同太後的做法。


    梅妃這個人,確實不會做多餘的事情,她每次出現,必然有原因。


    太後這個懿旨傳下去,至少能避免梅妃來禍害養心殿。


    隻是,她這兩日一直來請安,是為什麽?


    晌午時分,風青柏跟風墨晗準時來到,後頭少不得跟著秦大將軍。


    他是把自己的心思擺到明麵上了,至少在他們這幾個人麵前,可以說得上一句司馬昭之心。


    將梅妃的事情說了一說,柳玉笙問男人,“是不是你們那邊有什麽進展,逼得她又開始動作了?”


    風青柏笑了下,看向女子,“她倒成了你判斷風向的依據了。算不得進展,不過京城最近有些異樣。我猜著,薛仲在東越、北倉走投無路,這個時間可能已經潛回京城。”


    “他來京城了?”柳玉笙一驚,“可發現他行蹤?”


    “還沒有,不過我跟秦將軍已經在京城六個城門設防,他隻要進來了,便逃不掉。”


    風墨晗在旁誌得意滿,“皇嬸你放心,我皇叔跟秦將軍強強聯手,布下的天羅地網,定叫薛仲插翅難飛!”


    得意勁兒在觸到風青柏眯起的眼眸時,才飛快收回去。


    秦嘯對他的話不甚讚同,“薛仲這個人不能小看。當初左榮被關押天牢,最後也被人成功救出,五城兵馬司搜遍全城都沒能把人找出來。我們甚至至今不知道漏洞在哪。”


    他的話讓風墨晗徹底泄了勁兒。


    當初左榮一被救走,他們這邊立即封鎖了城門,最後左榮依舊安全逃脫,這對南陵皇室來說,是個極大的汙點。


    至今洗不掉。


    “以梅妃的聰明,她定然知道自己早就被懷疑了的,明知的情況下還要來養心殿,她想幹什麽?”


    “她知道我們現在不會拿她怎麽樣,一來我們還沒有找到有力證據證明她有問題,二來薛仲也還沒現身。趁著這點時間,她自然是要把她需要做的事情做完,要麽是打探消息,要麽是為之後的謀劃增加籌碼。”風青柏淡道,“現在我們猜測再多也沒用,等君入甕吧。”


    “什麽君,分明是一隻鱉。”風墨晗吐槽,被風青柏眼神一掃,趕緊閉嘴噤聲。


    作怪模樣讓人失笑。


    是夜,夜深人靜。


    南陵王府裏一道身影鬼魅般疾射而出,轉眼消失在蒼茫暗夜。


    城北煙花柳巷,此時正是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各處民宅都點著暈黃燭火,宅門半開半掩,從裏傳出的聲浪充滿曖昧。


    最靠裏的那間宅子亦是如此,隻是院中顯得較為安靜些。


    一道修長身影著手推開門,走進院內,最後腳步停在左廂房前。


    “叔父。”


    “進來吧。”裏麵傳來的聲音沙啞蒼老。


    薛青蓮打開房門,室內昏黃燭光立即往外傾瀉,中年男人就坐在桌前,抬手斟茶,亦不看他。


    “叔父,為何要來南陵。”薛青蓮走進去,在男子對麵坐下,“你現在正被追捕,南陵並不能供你藏身。”


    “如今三個大國都在追捕我一個殘廢,那你說說,我還能去哪?”男人哼笑,“好在我聽說,我的好侄兒竟然長居南陵王府,跟南陵王同進同出,這不叔父隻能投靠你來了。”


    “我並非紅蓮。”


    “你是紅蓮還是青蓮,不都叫我一聲叔父?但是你確實沒將我當成你叔父,”薛仲抬眼,看向薛青蓮的眼神極為冷戾,“你跟風青柏早就有故舊,你卻一直把我瞞得死死的!”


    “跟風青柏有交情的是我薛青蓮,跟紅蓮沒關係,他從來沒忘記你交托的任務,更不曾背叛於你。”


    “真如你所言,那你告訴我,他為何,自殘都要放過風青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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