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墨晗眼神一點點沉冷下來。


    一個讓人見了之後連想都想不起來的人。


    要麽是真的不起眼到讓人轉眼就能忽略,要麽,就是故意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讓人事後哪怕刻意回想,也想不起任何有用的線索。


    顯然,靈香屬於後者!


    “來人,把善睞帶來!”風墨晗冷笑,他越來越想知道,善睞究竟做了多少籌謀,哪怕被投進了大牢,外麵依舊有人為她灑熱血拋頭顱!


    很快,領命下去提人的禁衛來報,進來的時候臉色發白,“啟稟皇上,梅妃娘娘……不見了!”


    風墨晗一頓,看向禁衛,輕問,“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突然不見了,卑職去到宗人府大牢的時候,牢房裏已經空無一人。期間獄卒一直守在牢房門口,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沒人知道她是什麽時候、怎麽逃走的!”


    “立即傳令,封鎖六大城門!派人去追,務必把人抓回來!”


    “是!”


    禁衛迅速退下。


    風墨晗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扭頭看向窗外,漆黑眸子倒映外間明媚驕陽,連陽光都似被吞噬了暖意。


    他身後,小板子垂眉斂目,怕得連呼吸都屏住了,就怕發出丁點動靜,會惹得皇上大怒,小命不保。


    皇上背影看似平靜的表麵下,分明是風雨欲來的暴戾洶湧。


    這也難怪皇上龍顏震怒。


    任誰被個不起眼的角色耍得團團轉,也大氣不起來。


    何況被耍的人是皇上。


    風青柏那邊很快得到消息,彼時才剛剛哄了女子睡下不久。


    隱衛接到消息來報,好容易貪來的午休時間盡數被破壞,走出房門的時候,王爺臉色不甚好看。


    “立即帶人去煙花巷那間民宅,掘地三尺,找出可疑的地方!”


    “是!”魏紫親自帶的人。


    同時風青柏即刻趕往皇宮,到得禦書房的時候,小板子正在收拾地上被摔碎的擺件碎片。


    風墨晗坐在龍案後頭,渾身氣息陰戾,胸口劇烈起伏,看到他來才勉強收起臉上外泄的情緒。


    “皇叔,人跑了。”更可笑的是,六大城門被封鎖得極為嚴密,蒼蠅都飛不出去一隻,兩個活生生的人,卻安然逃離了皇城。


    城中搜遍,尋不到兩個女子一片衣角。


    風青柏走進去,隨意尋了張椅子坐下,看向氣息仍然沒能穩下來的少年,“人跑了,你在這裏摔一地東西發泄,人就能抓回來?”


    “我實在是滿肚子氣沒地兒出,總不能抓個人來打吧?”風墨晗閉眼,臉上顯出疲倦,“前有左榮,後有善睞,我南陵王朝的皇城,屢屢讓對手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我這個皇帝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至今他都沒能找出漏洞究竟在哪。


    這是打臉。


    是不是某天他正在龍床上呼呼大睡,敵人來到他床前,舉刀砍了他的腦袋之後,也一樣能安然離開?


    心頭挫敗,言語難以形容。


    他倒是想跟以前一樣同皇叔訴苦,撒撒嬌,然後將皇叔當成可以背靠的大樹。


    可是不能,因為善睞的身份,曾經是他的妃子,這種事情隻能由他自己來解決。


    他沒臉求助到皇叔那裏。


    “她們選在這個時間出逃,說明已經完全暴露在我們麵前,繼續留下來她們不會再得到任何好處。”風青柏淡道,“善睞所有的伎倆已經用盡了。恰好今日一早我們曾經提審過她,剛剛審問完,你我的戒備是最鬆懈的時候。這是她唯一最能成功逃走的機會。”


    “是啊,剛剛提審過,我們自然不會一天之內接連提審兩次。”風墨晗冷笑,“她也料到了離開大牢之後我們必然會立即查她身邊的人,皇宮裏大張旗鼓徹查的時候,她正好能逃之夭夭。”


    頓了下,風墨晗抹臉,“皇叔,你說她究竟是用什麽方法逃走的?宗人府大牢戒備森嚴,沒人幫忙她肯定逃不了,就算有人幫忙,也不可能悄無聲息不驚動任何人。”


    太奇怪了,奇怪得詭異。


    獄卒就守在大牢前麵,期間沒聽到任何動靜。


    而且大牢往外的唯一出口,就是牢門,可是獄卒沒看見過她出來,她不從牢門走,又是從哪裏走的?


    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風墨晗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想不通。”萬能的皇叔雙手一攤,很是光棍的承認自己不知道,把風墨晗梗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幸災樂禍?


    不,是更加鬱悶了。


    連皇叔都猜不出來,隻能說明善睞手段極高。


    作為對手,這對南陵不是好事。


    “我派了人去薛仲當初藏身的民院去查,如果能查到線索,或許有些事情能得到答案。”風青柏道,“當初左榮在京城重重防守之下安然逃脫,這次又多了個善睞……”


    “民院?皇叔懷疑民院有通往城外的出口?!”風墨晗表情一下凝住。


    不是不可能!


    否則怎麽解釋那些好像長了翅膀飛出皇城的人?


    假若民院裏有通往城外的出口,那麽六大城門放再多重兵也沒用。


    “既然薛仲跟善睞的勢力十幾年前就開始覬覦南陵皇室,怎麽可能會不留後手?比如開出逃跑的地道?”風青柏淡道。


    這個時候,他反而比一開始得知消息時更加平靜泰然。


    人已經跑了,抓不到了,若能搜出地道,好歹是個安慰獎,不算輸得太難看。


    “皇叔,你怎麽一點不鬱悶?”


    “勝敗乃兵家常事,既是打仗,哪有百戰百勝的。常勝將軍也會輸。你的心態還沒修煉到家。”


    “……”


    在風墨晗的印象中,皇叔博弈從來沒輸過,便是當初跟三角勢力對峙,不贏的時候也能保持平局。


    所以皇叔說他也會輸,風墨晗覺得這比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他打擊更大。


    他皇叔是無敵的。


    瞅著少年又露出了二兮兮的表情,風青柏隨手抓起手邊的折子朝他扔過去,“正經點,你現在是成王敗寇裏的寇,就該有寇的樣子。”


    “寇是什麽樣子?”


    “比如剛才摔了一地的東西,一臉受不了打擊的模樣。很適合你。”


    “……皇叔,能不說笑嗎?”


    “我笑你無妨,敵人笑你才是你最難受的事。”


    風墨晗心頭一震,皇叔是借著這次的事情教訓他,他的修煉還遠遠沒到家。


    這麽點挫折就沉不住氣,日後遇上更大的風浪,該怎麽反應?拆了整座皇宮嗎?


    他剛才那一頓撒氣,著實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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