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西涼邊境真的有異動,皇太後不會想得太樂觀。


    等待風青柏跟魏紫出來的時間,哄著巴豆,皇太後強顏歡笑,心不在焉。


    柳玉笙當間幾次說話,老太太都晃了神沒聽到,隨後柳玉笙沒再打擾她。


    對秦將軍,太後並非表現出來的那麽不在意。


    年少時的情誼,又怎麽可能真的說忘就忘。


    偏廳,風青柏靠窗而坐,聽魏紫說了接收到的消息。


    “漠城守邊將軍……”風青柏食指輕敲桌麵,眉頭微微蹙起。


    進入西涼之後,對漠城的情況他做過了解。


    守在漠城那位,名叫茅泰河,升到大將軍位置已有五年之久,是西涼武將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年紀三十上下。


    但是因為此前西涼一直鎖國不出,所以周邊各國從未跟西涼教過手,對於茅泰河的戰力,也無從得知。


    “茅泰河調兵出城,逼近邊境線……這件事情未必是巴念下的旨。”風青柏分析,“巴念有野心,但是沒有十足把握,他不會出手,否則當初在漠城,他不會下令放我們走。”


    “王爺的意思,茅泰河此舉乃是私自調兵?朝廷沒下令,他敢私調,朝廷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巴念也不會允許自己手下有不聽令的將領挑戰他權威。茅泰河為何要做這種自闖死路的事情?”魏紫道。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現在隻是我們做出的猜測,實際為何,還需要調查過後再說。也需真是巴念下旨也不定呢。”視線投向窗外,風青柏眸色幽深,“傳令秦將軍,不要輕舉妄動,做好防範,靜觀其變。如果對方真有動作,邊境一切全聽秦將軍指揮。另外傳信魏橙,叫他協助秦將軍,把事情調查清楚。”


    “是。”


    風青柏回到偏廳,廳裏老婦人小婦人加兩個小娃娃齊齊扭頭朝他看來,動作一致的讓人失笑。


    知道兩人都心急知道除了什麽事情,風青柏沒有賣關子,“西涼守邊大將調兵出城,壓境邊境線,隨時有可能宣兵出戰。”


    “要打仗了?”柳玉笙豁的站起,緊張問道。


    “打不打得起來還是未知數,巴念是個機會主義,要是看不到必勝的把握,他不會貿然出手,最後不定雷聲大雨點小。不用太擔心,”說著風青柏平靜看了皇太後一眼,“秦將軍打仗打了幾十年,要論戰場經驗,絕對不會輸給一個從未打過仗的西涼大將。”


    “經驗豐富有什麽用,一把年紀,估計手裏的大刀都扛不動了。”皇太後淡道,麵上,已經完美隱藏起了之前流瀉出來的擔憂。


    “幸虧秦將軍不在這裏,否則,他可能會左手大刀,右手重劍。”


    柳玉笙,“……”還真有這個可能。哪個男人願意被自己喜歡的人小看?饒是老將軍一把年紀,估計也會氣急了,努力證明一把自己的能耐。


    這邊聚集起來的凝重,被一個冷笑話壓了下去。


    在場幾人都是懂得斂藏情緒的,心裏頭真正在想什麽,要是不說,彼此之間也難猜到。


    是夜,西北邊境線外,漠城以北二十裏的大將帳篷內,領軍大將茅泰河坐在矮桌旁,麵前一壺清酒,兩個酒杯。


    酒杯斟滿了,卻沒人動。


    在他對麵,坐著容顏清麗女子,氣質淡然。


    “秦嘯雖然是個沙場老將,但是西涼邊境他卻是第一次來,論地形,遠不如茅將軍熟悉。且那邊還在修建邊城,將士並未整合,也是茅將軍可以趁的機會。倘若事成,憑一己之力大敗南陵戰神,茅將軍必將一戰成名,朝中那些人,也便壓不下你了。”


    “聖女謬讚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若是直接跟秦嘯對上,我占不了上風,但是若有聖女替我助陣,那又另當別論了。”茅泰河笑道,“若這一戰我能立下功績,功勞當有聖女一半。”


    善睞舉起酒杯,“我在這裏,先預祝茅將軍旗開得勝。”


    “好,旗開得勝!哈哈哈!”


    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善睞即起身告辭,要走之際被茅泰河一把抓住手腕,“聖女如此為我,咱們也算得是一條戰線上的人了,不如今晚……留下?”


    對上男人閃著淫邪的眼神,善睞也不掙紮,淺淺一笑,“能得大將軍垂青,是善睞榮幸,隻可惜,善睞身為蠱女,滿身……都是蟲子。”


    鉗住她手腕的粗糙大手跟被火燙了似的,立即縮了回去,茅泰河大笑掩飾尷尬,“我開個玩笑罷了,聖女莫要當真。來人,送聖女回營帳!”


    回到單獨辟給自己的帳篷,善睞立即用水清洗手腕,力道之大,將整個手腕搓脫了皮,紅腫一片,才勉強壓下那股惡心。


    抬眸看向大將營帳方向,善睞眼底閃過殺意,又瞬間恢複平靜。


    帳篷裏,還有一位丫鬟,懷裏抱著個小娃娃,縮在角落低著頭,戰戰兢兢。


    “他睡著了?”


    “回聖女,小主子剛剛睡著。”


    “睡著了就把他帶下去,我要歇了,別讓他吵著我。”


    “是,奴婢這就退下。”


    丫鬟退出帳篷,抱著懷裏的小娃娃,轉而走進營帳旁挨靠著的低矮帳篷,這裏是她暫時的棲身之地,也是她懷裏小主子的住所。


    低矮,昏暗。幸得現在是十一月,天氣已經涼爽下來,篷子內才不至於酷熱,便是如此,也是極悶的。


    輕輕將小娃娃放在旁邊小木床上,看著那張睡熟的小臉,丫鬟輕輕歎了口氣。


    聖女的孩子,以聖女之前的地位,本該是身份尊貴的。可惜,這個小主不一樣,娘親不疼。


    所以,空有個小主的名頭,命運,卻賤如雜草。


    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長大吧。


    往隔壁方向瞧了眼,丫鬟掩下眼裏憂慮,在小娃娃身邊躺下。


    而隔壁,善睞並沒有立即睡下,而是坐在木床上,望著桌麵跳躍燭火,發著怔。神情從呆然漸漸轉為狠厲,最後留下的,全是恨意。


    那個人對她說——一個渾身住滿蟲子的女人,碰一下朕都覺得惡心,你怎麽以為朕會冊你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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