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皇上,這樣說話真的可以嗎?


    也虧得他是皇上最貼心的心腹,絕對不會把皇上這類言行往外傳,不然皇上的威嚴早就崩了。


    “小板子,你這麽喜歡發呆,不如去內務府幫老太監守門?”


    “皇上,整個天下隻有皇上能讓奴才忠心耿耿一心一意,皇上您饒了奴才,別把奴才扔下啊!”小板子立即跟上,嘴裏一個勁兒恭維討好,末了發現兩人已經穿過禦花園,走到後宮妃嬪的地界,“皇上,您要侍寢嗎?”


    “誰侍寢?”風墨晗臉一黑。


    “皇上您要召妃子侍寢嗎?”啊呸!天天聽皇上說自己是種馬,生來就是給後宮妃嬪用的,把他給繞暈了。


    “天天腦子裏就那點破事,朕隨意走走不行?進了後宮就必須侍寢啊?”


    “皇上說的是,整個皇宮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往哪走就往哪走!”


    “小聲點,把人吵醒了朕還能落得清靜?”


    小板子噤聲,跟著皇上兩個連走路的腳步聲都盡量放到最輕,免得鬧出丁點動靜,待會妃嬪們一呼啦的跑出來,皇上一個人不夠她們分。


    所以他就不明白了,那麽不想侍寢,皇上非得往後宮走幹嘛?


    皇宮那麽大,往哪走不是走啊得要來這裏受罪連走路都不自由?


    頭頂明月漸漸西落,前麵男子繞著後宮幾乎已經走了一圈,小板子跟在後頭邊偷偷打哈欠邊捶腿,苦不堪言。


    他雖然是個奴才,但是跟著皇上這幾年到哪都有人畢恭畢敬叫一聲小板子公公,凡事有人搶著跑腿,也算養尊處優了,走這麽遠的路真是第一回,還是大半夜人最困的時候。


    皇上是不是吃了醒酒丸亢奮了,所以大半夜的折騰?


    “小板子,你說要是朕把這些寢宮都鏟平了,就留一座,會不會被後人唾罵?”


    皇帝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嚇得小板子腳下一個趔趄。


    鏟平寢宮,就留一座?啥意思?皇上魔怔了?


    “皇上,恕奴才直言,後人會不會唾罵皇上奴才不知道,王爺肯定會。”


    王爺會狠狠教訓皇上,而且是不動聲色那種。


    皇帝默了下,惡狠狠扭頭,“朕讓你直言了?”


    “……”


    不讓我直言您還點名問我作甚?您別問啊!


    就該讓王爺回來狠狠教訓你一頓!


    仗著是皇上,老欺負人!


    “唔唔……主子,饒……饒命……”


    “啪!”


    “是你,是你出賣我的,是你!”


    隱約動靜突然傳進兩人耳裏,動靜不大,在靜謐的半夜卻顯得異常清晰。


    聽著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小板子再看周圍環境,才發現他跟皇上不知不覺的竟然走到後宮邊緣來了,而他們不遠處的小院落,,赫然是倚靈苑。


    打罵求饒的是住在這裏的袁韻巧主仆無疑。


    因為剛剛被選入後宮,暫時還沒有冊封,袁韻巧在後宮中的輩分算是最低的,跟其他九個一塊入選的秀女一並住在後宮邊緣。等侍過寢、有了名分才能往後宮中心移。


    “奴婢沒有……主子饒命!奴婢真的沒有出賣主子!”


    “不是你是誰?不是你告密,柳知夏怎麽會知道我今天的計劃?不是你告密,他怎麽可能提前把我曾祖父請進宮來!你還狡辯!”


    倚靈苑裏的打罵還在源源不斷傳出,風墨晗站在不遠處,駐足靜靜聽了好一會,轉問小板子,“京中怎麽傳袁家小姐來著?”


    “……知書識禮,端莊溫婉,蕙質蘭心。”


    風墨晗拂袖,“以訛傳訛,不切實際。”


    小板子,“……”


    緊腳跟上皇上,小板子在後頭小心翼翼探問,“皇上,裏麵還在打著呢,要不要讓巡邏的禁衛軍管一管?”


    “之前把禁衛軍引去抓奸的是誰來著?”


    “……”


    “人家對主子忠心耿耿一心一意,要你操心?”


    “……”那是他的台詞。


    把小太監懟得一聲不敢吭,又走了這麽半宿的,風墨晗心情好了,打道回寢殿歇了。


    至於倚靈苑的後續他沒有理會,也沒興趣探問。


    袁韻巧並不蠢,丫鬟是不是出賣她了她真不知道?


    不過是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遷怒他人而已。


    翌日袁家小姐袁韻巧被賜婚給小郇國一名三品官員的事情便跟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京城。


    至於誰傳出去的不得而知。


    整個京城街知巷聞,處處是熱議的百姓。


    午時,袁府大門前來了輛馬車,門房看到來人時畢恭畢敬,卻沒了以往的熱情。


    “老爺知道柳大人會來,說不用通傳,請柳大人直接去花廳。”


    柳知夏同門房點點頭,踏進袁府。


    花廳裏,袁老像是早就候著他般,麵前擺著棋盤,放著清茶。


    一如他以往每次來時一樣。


    在老者麵前坐下,將自己帶來的兩罐茶葉放在旁邊茶幾,柳知夏先撚了棋子落下。


    袁老也落子。


    你來我往,誰都沒有說話,花廳裏隻有落子的輕響,並一室淡雅茶香。


    所有子都下完了,袁老看著棋盤上的局勢,自嘲一笑,“人老了,不中用了,連棋都下不好了。以前你可是輸多贏少的。”


    “下官此次僥幸罷了。”


    “贏了就是贏了,沒有什麽僥幸不僥幸的,老夫認老。”袁老慢慢將棋盤收起,“以後不用過來了,老夫老了,沒精力再下棋博弈了。回去吧,回吧。”


    柳知夏起身,朝袁老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花廳裏老者在躺椅上躺下了,茶香依舊嫋嫋,杯中清茶一口未動。


    兩人都心知肚明,之前建立起來的那點交情至此算是徹底斷了。


    無關誰對誰錯,隻是兩人之間到底有了裂痕,不是一句道歉就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所以柳知夏來了,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抱歉的話。


    他守護了他想要守護的東西,他沒有錯,也沒有對不起袁韻巧。


    今日他會來,也僅僅是因為對一個糟老頭子心懷了一絲絲歉疚。


    踏出袁府大門,柳知夏跨上馬車離開,期間沒再回過頭。


    三日後,袁老遞上了致仕養老的奏折。


    第四日,袁韻巧出嫁,跟著夫君遠赴小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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