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寒暄過後,入座。


    對於南陵王跟南陵王妃的到來,岑府有些措手不及,整個氣氛顯得有些緊繃。


    “今日冒昧過來拜訪,有些唐突。不過岑小公子的事情說到底都是因犬子而起,不過來看看我們心裏實在不安。”柳玉笙入座後先起了個頭,解釋來此的原因,“小公子現在可好些了?”


    “多謝王爺王妃有心,也謝謝王妃昨天出手幫忙給軒兒治傷,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便能無礙。”答話的是岑尚書,岑府家主,五十來歲年紀,麵相嚴肅。


    在寒暄的時候,岑尚書也一直在不動聲色的打量風青柏跟柳玉笙兩人。


    對南陵王夫婦,他是素有耳聞,這麽些年算下來也見過南陵王風青柏兩次,隻是兩人之間從未有過交談。


    對他們上門探望孫兒,他持保留的態度。加上各為其主,身為北倉的兵部尚書,他也不會對南陵王夫婦太過熱絡,免得遭了外人閑話,還要遭到上頭猜疑。


    “岑爺爺,岑奶奶,岑叔叔,嬸嬸,我想去看看岑樓軒可以嗎?”巴豆在娘親旁邊探出個小腦袋來,真誠的舉起三根手指,“你們放心,我不欺負岑樓軒!我跟他是朋友!”


    大人們聊天,總喜歡在提正事前加一堆的鋪墊,巴豆等不及,幹脆自己出馬。


    否則等娘親提到去看岑樓軒,起碼都得半個時辰後。


    “小世子跟我們家軒兒是朋友?可是你們昨天還在巷子裏打架。”不知道是不是被岑爺爺三個字給打動,岑尚書看向巴豆時老臉上少了兩分嚴肅,說話也沒有對柳玉笙風青柏時的刻板。


    “岑爺爺,不是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嗎?我跟岑樓軒打了那麽多場,早就是老朋友了。我今天跟著爹娘過來,就是為了看岑樓軒的。”巴豆撓著腦門,笑臉有些訕訕的,“爹爹跟娘親說,要不是因為我,岑樓軒也不會遭這個罪,所以我想來跟他道歉。”


    最後這句話,惹得紅豆跟七七都朝他看了一眼。


    這段話也讓岑家人眼睛沉了下來。不是針對巴豆,而是針對這件事情背後的原因。


    家中小孫兒被算計,當中固然主因是南陵小世子,但是另一層原因,何嚐不是因為他們岑家家大業大?作為兵部尚書,在朝堂中攬有極重的實權,所以,岑家才會入了背後人的眼,想著把他們岑家當劍使。


    “軒兒娘,你帶小世子過去看看軒兒吧。”


    “是,爹爹。”岑夫人站起福身,隨後朝巴豆點點頭,“小世子請隨我來。”


    柳玉笙也跟著起身,朝廳中諸人笑笑,“我也過去看看,身為大夫,不親眼看看我醫治的人有所好轉,心裏總不踏實。”


    半玩笑的話緩解了廳中若有似無的尷尬,岑尚書笑道,“能讓王妃這麽記掛,也是我小孫兒的福氣了。”


    柳玉笙帶著三個娃娃,跟岑夫人一道離開,廳裏瞬間少了一半的人,餘下風青柏跟岑尚書父子倆以及岑家老夫人麵麵相對。


    路上,岑夫人看了柳玉笙一眼,輕道,“昨日的事情,說來小世子受的委屈比較多,差點被人冤枉。妾身受人誤導,也險些誤會小世子,本來應該是妾身登門賠罪才是,沒想王妃今日卻先過來了。”


    “岑夫人可莫要這樣說。小兒頑劣,這些時日呆在北倉沒少胡鬧,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大臣遞折子跟北倉皇告狀了。你這些日子,怕是沒少生氣吧?”柳玉笙笑道。


    岑夫人觀察她神色,女子笑容嫣嫣,眉宇間柔和沉靜,能看出她說這番話並非存心試探,而是半開玩笑的揶揄。


    想了想,岑夫人如實作答,“確實沒少生氣,皇上麵前那些個告狀的折子,也有我岑府一份。”


    何止沒少生氣。


    她夫君是獨子,到了軒兒這一輩,軒兒也是府中獨孫兒。所以家裏對這個孩子可說是極盡嬌寵的,平時孩子磕著碰著他們都心疼。如今冷不丁冒出來個頑劣搗蛋的南陵小世子,見天把他們家孩子揍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他們能不氣?


    “抱歉,”柳玉笙神色轉為認真,“我……”


    “娘親!”她的話被巴豆打斷。


    小娃兒站在她麵前,仰著腦袋,大睜的眼睛裏充斥著疑惑不解跟委屈,“娘親,你為何要道歉?就算是做錯事情,那也是我做錯的,要道歉我親自來,我不要娘親在後頭為我賠罪!”


    說罷巴豆轉身麵對岑夫人,深鞠一躬,“嬸嬸,對不起!”


    岑夫人愣住。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的孩子每天都哭著回來,當娘的心情可想而知,她是很惱南陵小世子的。但是現在親眼看著這個還沒軒兒高的小娃娃,真個在她麵前躬身賠罪,她的心情依舊不是滋味。


    她並非有意要去為難一個孩子。


    柳玉笙在旁看著,嘴角浮出淡淡笑意,蹲下來撫撫兒子小腦袋,“是不是覺得委屈不解,為何娘親要道歉?娘親並不認為讓你出去玩,沒有拘著你的行為這事情做錯了。娘親也不認為你跟人切磋做錯了,因為娘親始終相信你行事有分寸。不恃強淩弱,你一直做得很好。娘親道歉,是因為我也是當娘的,如果我的孩子每天受著傷回來,我也會很難過。為人當易地而處,娘親漏想了為娘疼愛孩子的心都一樣,所以跟岑夫人道歉,明白嗎?”


    巴豆瞧著娘親,片刻後重重點頭。


    為娘的心都一樣。他受傷了娘親會心疼,岑樓軒都斷腿了,他娘親心疼難過憤怒,是很正常的。


    “所以,為人子在享受娘親跟家人疼愛的時候,也應該疼愛體恤娘親、親人,不做讓他們擔心難過的事。娘親,我以後行事會更掌握分寸。”


    巴豆又扭頭看向岑夫人,認真道,“嬸嬸,我雖然天天跟岑樓軒打架,但是我真的沒有欺負他。我知道他功夫不如我,跟他切磋的時候我隻用了兩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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