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手走出永和宮,外麵天色已經入夜,宮中隨處可見懸掛的照明燈籠,將整個宮殿點綴得燈火輝煌。


    漫步其間,享著四月和風,卻消不散心頭蔓延的孤寂感。


    沿路,經過的奴才、侍衛皆退避行禮,閆容謹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禦花園。


    隔著一段距離,於這個時辰,依舊能聽到遠處宮殿群間傳來的熱鬧喧囂。


    那裏有即將被冊封為後的紀妃。


    當朝太傅孫女,督察禦史之女,紀語。


    立後詔書已經昭告天下,紀妃地位已無人能撼動,隻坐等登上後座那日,是以連月來,紀妃寢宮熱鬧不絕,登門巴結討好的人不計其數。


    將視線從那方收回,閆容謹隨處找了張石凳坐下,仰頭望月,表情朦朧。


    夜色漸深,空氣中露汽也變重了,臉上感覺到涼涼的濕意,閆容謹才恍然回神,他竟然在這個地方呆坐了半宿。


    “皇上——”


    “皇上——”


    有呼聲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很是紛雜。


    閆容謹輕歎一聲,站起,“彭叔,朕在這裏。”


    彭叔又著侍衛興師動眾尋他來了。


    “皇上,您怎麽獨自跑出來了,也不跟奴才說一聲。”彭叔急匆匆往這方跑來,喘著氣,昏黃燈光映照滿頭花發。


    十年時光,他長大了,彭叔也老了。


    “朕隻是覺著有些悶,出來隨意走走,回吧。”安撫了彭叔一句,閆容謹雙手負背往回走。


    彭叔在他身後站了好一會才舉步跟上。


    “皇上,您是不是不想立後?”


    “穩定後宮,拉攏朝堂,這是朕必須做的。”男子淡淡回答。


    彭叔再次沉默下來,望著男子背影,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才好。


    皇上隻說這是他必須做的,卻並未回答,他究竟想不想。


    其實彭叔知道,皇上是不想的,可是他是皇上。


    前頭男子忽然停下腳步,扭頭對他笑道,“彭叔何故如此煩惱?曆朝曆代皇帝皆如此,朕也隻是其中一員,朕知道自己的路該怎麽走。”


    “是奴才多慮了。”彭叔低頭,輕道。


    兩人再次啟步,一前一後,回往永和宮的一路上再無人聲。


    時間悄然滑過四月、五月,來到六月初。


    皇上即將立後的熱度在坊間依舊未散,巴豆紅豆跟七七一行登上東越邊境,從沿途百姓口中聽得最多的,依舊是有關皇上立後大典的事情。


    “時間越近十月,百姓熱情越濃,看來這波熱度得等到立後大典過後才會褪去了。”巴豆饒有興致,“東越皇那麽悶的一個人,真不知道被他立後的女子,是什麽性情,能不能受得了他那種溫吞性子。”


    紅豆笑道,“哥哥這就說錯了,小七哥哥性子並不溫吞,我覺得他應該稱之為溫和。”


    “溫吞跟溫和不是差不多的意思?”


    “差遠了。”


    “哪差遠了?讓七七評理!要我說什麽溫吞溫和,都是假象。撕開了表皮看內裏,那位小七哥哥心黑的程度不比皇室任何一個人差。”


    能當皇帝的人,尤其是那麽小就靠自己當上皇帝的人,性情會溫和?簡直在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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