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淩少軍大概清楚明白了。


    “那你吃飽了就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話落,淩少軍就起身走了出去。


    他在房門口呆了一會,最後幹脆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眉頭深鎖,似是在思考著什麽特別棘手的問題,直到深夜接到席少哲的一個電話,他才起身走向另一邊低聲地接聽。


    席少哲回去後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再次提醒一下淩少軍才行,於是電話就這麽打來了,“戰地記者,不用我多說你該知道是一項高危的工作,在戰火中遊走,你知道意味著什麽嗎?一顆子彈斃命有時算是一種慶幸,丟命的事情時有發生。


    如果不幸被捕,又是一位女性你有想過那個慘不忍睹的後果嗎?被那樣折磨下來之後,還能有活的意念嗎?”


    淩少軍何嚐不知道這裏麵的利害,沉默一會後,他問道,“如果你的誌願被人扼殺,你會怎麽樣?即使那是為了你好。”


    “遺憾。”席少哲毫不遲疑地道。


    淩少軍似乎又找到了支撐自己可以放縱她去實現自己誌願的理所當然的理由,“所以我不能讓她有遺憾。”


    席少哲沉默一會,在電話那頭輕道,“我明白了,明天我會盡快去申請下來。”


    ……


    靳蕾從席少哲手中接過申請表,在淩少軍的安排之下,她今天就可以進入灣城軍區。


    由於淩少軍臨時有任務在身,不能親自送靳蕾到軍區裏去,但是他安排了他的通訊員莫旭原。


    靳蕾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就坐上了路虎車,一路從市區往郊區方向奔去。


    靳蕾由於興奮,昨晚就沒有好好地休息,一上車就開始閉眼小憩,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已經停在了一個小區門前。


    這時,靳蕾也清醒過來了,她張了張眼下了車,遠遠便看到c國國旗迎風飄揚,長長的大道上兩旁一排排高大的樹木筆挺而立,極目所到之處,這裏環境很整潔。


    這情形讓靳蕾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那裏父親和外婆都還在,他們一家人就住在軍區大院裏,二十多年過去了,雖然地方不同但這軍區大院的配置卻沒有什麽不同。


    看上去還是那樣的簡樸整潔。


    靳蕾還沒有打開那個回憶的匣子,就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緩緩地向她這個方向走來。


    她定睛一看,雖隔多年不見,但是她一眼也能認得出眼前這個女人是簡子媚。


    很明顯,簡子媚這下是衝她而來的。


    當她走近時,靳蕾從簡子媚白衣服上的“灣城軍區醫院”的字樣知道,她現在就在這裏當軍醫。真是奇怪,她不是一心想留在城都那個人傑地靈的大都市嗎,什麽時候她也調到這裏來了?


    幫靳蕾提著行李的莫旭原也跟著她停住了腳步,站在一旁。


    簡子媚靜靜地看著靳蕾,原有惱恨之色在眼中一點點地消褪,紅唇微勾。


    多年後再見靳蕾,她依然那麽有著那股清麗之美。


    細長的身體,皎潔的麵容,時而散發出我見猶憐的致命清純之色,這樣的美足以讓男人魂不守舍,讓女人暗生妒忌。


    簡子媚清楚地記得,靳蕾姣好的身材和甜蜜的笑容可以瞬間點燃暗淡的夜空,讓所有人的視線都圍著她打轉。


    她那個那麽冷漠寡言的哥哥簡子胥曾經看著靳蕾的背影,說過這麽一句話,“靳蕾一定會是我的人。”


    哥哥一向視女人為無物,但是那一刻,簡子媚明顯看到哥哥眼底最深處對靳蕾的掠奪和渴求。


    以前的靳蕾恬靜優雅,現如今不動聲色,潛藏很深,她那種美經過多年的磨礪,似乎刻意地收斂起來,收藏到她的戒備裏。


    簡子媚看著她,看到她隱帶著笑意和譏嘲。


    是的,就是譏嘲。


    靳蕾一直對簡家抱持著強大的敵意。


    曾經有那麽一段時期,簡子媚很想當她的好妹妹,但卻被因為一張相片而毀滅了。那是她在淩少軍的房間裏看到過的一張相片,一張屬於靳蕾小時候的相片,背景是城都的軍區大院裏。


    簡子媚對城都裏的軍區大院很熟悉,她小時候也時常隨著自己的父母到淩家串門兒,她經常跟在淩少軍的屁股後麵轉悠。


    隻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從天上掉下了一個姐姐,而這個姐姐的小時候相片卻被自己心儀對象淩少軍當寶貝一樣收藏在自己的房間裏。


    她怎麽能再拿著好心情麵對著這樣的一個同母異父的姐姐?


    靳蕾自然直順長發,透出慵懶風情,陽光照耀下閃著晶黑的亮光,但是和簡子媚擦肩而過時,簡子媚感受到的卻是無盡的冰寒。


    可簡子媚甜美而笑,溫聲道,“姐姐,爸媽很惦念你,既然回來了,總要回家一趟,你說呢?”


    靳蕾的雙眸清澈如深潭,明亮如暗夜寒星,走了幾步,回頭笑道,“簡子媚,你一定要擺出那種高姿態嗎?那是你的爸媽,與我何幹?”


    轉身欲要離去,沒有想到簡子媚會跨步上前拉著她的手臂,“我想和你談談。”


    靳蕾低眼望向抓住她手臂的白蔥一樣的纖纖玉手,抬眸間已盡是不屑一顧,“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麽可以談。”


    “我倒覺得拒絕我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麽好處。”簡子媚下意識地望向一旁提著行李站在一旁等待的莫旭原,莫旭原會出現在靳蕾的身邊,簡子媚自然明白是淩少軍給靳蕾在這軍區大院裏安排好了住宿。


    她也打聽過了,淩少軍安排的住宿就是在他的宿舍對門,她又怎麽能讓靳蕾如此近水樓台呢?於是意有所指,嗓音暗暗地道,“我想有些事情,姐姐應該是很不想別人知道吧。”


    靳蕾心裏一咯噔,她自然知道簡子媚話裏暗指何事,那可算是她人生履曆表裏的黑暗麵吧。


    “好,我且聽聽你要和我談什麽。”靳蕾瞪了她一眼,自顧自地走向一旁,確認這距離談話,另一頭的莫旭原是無法聽清的才停下腳步。


    簡子媚得意一笑,隨在她的身後,開門見山地道,“我知道姐姐這次來軍區是為了什麽。如果你隻是一旁觀看拍拍照片,寫出來的東西也隻是浮麵的沒有任何的實際情感,也隻不過是一場沒有靈魂的秀而已。隻有深入體會,才能真正有感而發,才能真正地展現軍人骨血裏的靈魂。”


    靳蕾直覺簡子媚不可能會那麽好心,她更相信這話裏別有所圖,她下意識地警惕地問道,“你想說什麽?”


    簡子媚雙手插入白大褂裏,笑得那麽無害,“別把我當成仇敵,畢竟你是我的姐姐,我也希望看到你好。如果姐姐真的想寫出一篇真實的軍魂新聞稿,隻有你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兵,才能深切體會,你才能寫出骨子裏的東西出來,不是嗎?”


    簡子媚如此一說自然是有她的私心,她就是不想讓靳蕾駐進這個軍區裏來,與淩少軍頻繁見麵。隻有把靳蕾趕出去了,這樣一來,她和淩少軍的見麵時間少了,外麵誘惑那麽多,感覺這種東西自然就會慢慢地淡下去了。


    所以她想讓靳蕾也來當當兵,每天苦訓好盡快把她嚇跑。簡子媚相信,不出兩三天,靳蕾必定會受不了軍隊裏的苦,落荒而逃。


    正好淩少軍這幾天外出任務,這樣一來,待淩少軍回來時,靳蕾也已經離開軍區了,一舉多得的事。


    靳蕾深深地望了簡子媚一眼,“雖然我知道你的建議出發點是不懷好意,但是我覺得你說得不無道理,我必須得是其中的一員才能更好地完成那篇新聞稿。那就麻煩簡醫生幫我弄個身份了。”


    簡子媚聞言,見靳蕾那個“正合我意”的態度怎麽竟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心有不爽卻無法發作,悶得她心裏很不舒坦。


    但為了能分開她和淩少軍頻繁見麵的機會,快點離開軍區,簡子媚放下了心中這股不痛快,很快就替靳蕾弄了一個新兵的身份,而且還是特戰隊的。


    看來簡子媚是有備而來的。


    不知簡子媚是不是特別恨靳蕾是個女人,竟然資料上給她整成男性。


    靳蕾沒有想到簡子媚還能那麽神通廣大,替她弄這麽一個身份,連性別都可以亂。自然了,簡家是什麽樣的家世?這點能力還真的是不在話下的。否則她的母親怎麽會如此想盡辦法離開自己的父親投入到簡家裏去?


    然而,她更加明白簡子媚那點心思,特戰隊是出了名艱苦,那裏的訓練生活如同練獄般,並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更何況她本就不是一個兵。


    簡子媚無非是想看靳蕾吃盡苦頭罷了,她甚至看到了簡子媚替她弄這個身份時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的模樣。


    然而靳蕾更是欣然接受,她甚至有些求之不得,隻因她看到自己離自己目標之距又前進了一步。


    可是靳蕾沒有想到,簡子媚是想把她往死裏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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