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帶回幹部總會決議的列芙蓮希雅,馬上就找來了加布莉艾拉。


    進入列芙蓮希雅辦公室的加布莉艾拉,在代理團長——總之,目前還是代理團長——麵前立正站好。


    「加布莉艾拉·利比耶拉·森納前來報到。」


    「嗯,恭喜你。」


    「……啊?請問……您的意思是?」


    看出加布莉艾拉的臉上浮現警戒的神情,列芙蓮希雅非常開心地眉開眼笑繼續說明:


    「我是說,恭喜你就任團長!啊,不,暫時會加上『見習』兩個字。」


    「………………………啊?」


    「咦?你沒聽到嗎?那我再說一次吧,要我說幾次都行,我重複說一次吧。加布莉艾拉·和比耶拉,森納,恭喜你就任成為鋼鐵白兔騎士團的團長。」


    「………………………啊?」


    「哎呀,實在是天大的結果,沒想到居然有人才一年級就升任為團長。即使回顧鋼鐵白兔騎士團的漫長曆史,這應該也是本團首創空前絕後前所未聞獨一無二的事例吧?」


    「……所以……請問您的意思是…………」


    「也就是說,你被推舉成為新團長了。這已經得到幹部總會的認可,所以是正式的決議。可能有人會說你經驗不足,以團長來說太年輕,以團長來說太黑心之類的意見,不過重點在於我會以副團長!的身分輔助加布莉艾拉新團長,不用擔這個心唷。」


    看來列芙蓮希雅這番話不是在捉弄、開玩笑、說謊或是嚇唬,即使是加布莉艾拉也明白了,也已經理解了。


    這樣啊,那就沒有人猜中新團長的人選,所以是耶莉雅絲小姐莊家通殺了,這時候的加布莉艾拉漫不經心思考著這些事情。


    加布莉艾拉沒有力氣回應,就隻是啞口無言呆呆佇立在原地,列芙蓮希雅則是扔著她繼續演出獨角戲。


    「你入團至今發揮的創意、奇想、特異、果斷、勇氣、預測能力、思考能力、危機處理能力、冷靜沉著、伶俐冷酷、溫柔背後藏著另一張臉、美麗的玫瑰帶刺、白衣的內部一片漆黑,包含這所有的要素在內,我認為你很適合成為下一任團長,所以就推舉你了。」


    搞不懂這種評價是褒是貶。


    「所有幹部也認同了,雖然不知道她們內心是怎麽想的,不過已經正式在公式上認同了,所以不成問題。再來隻要加布莉艾拉你說聲『好』,你就會光榮成為鋼鐵白兔騎士團的偉大團長。」


    列芙蓮希雅筆直凝視加布莉艾拉的雙眼並且發問:


    「你會說好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加布莉艾拉猛然後退一步,將雙手舉到麵前用力搖動。


    「我、我是以列芙蓮希雅小姐可能在說笑或開玩笑為前提回答您,我根本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


    「為什麽?」


    「不,哪有為什麽……因為,我是一年級唷!?和我這種人比起來,不是還有許許多多的學姊比我還要合適嗎!」


    列芙蓮希雅很幹脆點了點頭。


    「確實有。」


    「既……既然這樣……」


    「不過是以平時而言,得追加這個條件。」


    加布莉艾拉無法接話。


    「接下來麵臨的是戰時。我們非得要和路亞爾,蘇席耶戴與希傑諾吉齊兩國開戰,在這種非常時期,團長也必須是一名無情又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你不認為嗎?」


    「…………好過分。」


    頭往後仰的加布莉艾拉使出白眼,像是在怪罪般凝視列芙蓮希雅,但她終究重整心情重新站直,並且反過來探出上半身。


    「既然這樣,列芙蓮希雅小姐不就更適合擔任團長嗎?」


    「喔?你的意思是我不按牌理出牌又無情?」


    「啊,不,並不是……這個意思……可是……」


    由於事實上就是如此,加布莉艾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總之,這方麵我也承認,但是不能由我擔任團長。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


    即使是加布莉艾拉也不知道。她認為越處於非常時期,列芙蓮希雅就越適合成為騎士團的領導者。


    「下任團長由我擔任,這是過於理所當然的一步棋,這樣就脫離不了對方的預測,會以正如對方預測的局麵收場,會順著對方的意思走。在這種時候,就算會有點危險,也需要打出對方預料之外的一步棋,打出能讓局麵陷入混亂,出對方意表的一步棋。這步棋就是『加布莉艾拉團長』。」


    「可……可是……就算這麽說……再怎麽樣也……」


    加布莉艾拉試著反駁的聲音很微弱,應該說她已經無法繼續反駁了,加布莉艾拉實際感受到內外護城河都被填平的鹹覺。


    「怎麽樣,加布莉艾拉?願意協助我以及鋼鐵白兔騎士團,接下團長的職位嗎?」


    「請問……列芙蓮希雅小姐,您是認真的嗎?」


    當然,列芙蓮希雅肯定是認真的,但加布莉艾拉還是不得不反覆確認。


    「認真的。正因如此,我才打消了退團的念頭。」


    「……啊!」


    「輔佐你、協助你、扶持你、引導你,這就是副團長列芙蓮希雅·雷布羅紐·史齊皮亞諾斯今後的任務。」


    說到這種程度就沒辦法拒絕。至少要是拒絕的話,就沒辦法繼續待在騎士團,成為團長留在騎士團,或是拒絕並且退出騎士團。加布莉艾拉被迫進行這樣的二選一。


    不知不覺中,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雖然這麽說,不過這怎麽想……都是因為被列芙蓮希雅小姐玩弄於股掌之間了。不隻是我,也包括其他的幹部們。


    東方有一句諺語「孫悟空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意思是「以為已經大顯身手,其實隻在他人的掌握之中」,加布莉艾拉確實感受到自己逃不出列芙蓮希雛的手掌心。


    唯有歎息了。


    她沒辦法選擇,也不願意選擇退出騎士團。好不容易加入鋼鐵白兔騎士團,要是不到一年就退出,為了入團付出的努力全都會化為烏有,也愧對曾經晉升到副團長的母親(之墓)。


    就隻能接受了。看似二選一的狀況,其實隻有一條路可以選。


    「那個……可是列芙蓮希雅小姐,比起由我擔任團長這種亂來的方法,肯定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沒有!」


    「啊嗚……」


    「我審視對方所有可能的棋步,審視己方所有因應的棋步,演練所有可能的局麵之後,才得出這個結論,沒有更好的方法了。我是如此判斷的。」


    加布莉艾拉垂頭喪氣,視線落在地麵動也不動。


    完全被陷害了,漂亮被欺騙了,被玩弄到有趣的程度,中計到令人發笑的程度。列芙蓮希雅小姐真是一位可怕的人。


    加布莉艾拉痛切體會到列芙蓮希雅強悍又犀利的作風之後,開始覺得隻要她陪在身旁輔助自己,或許就有可能勝任……她內心會萌生這樣的情緒也在所難免。


    加布莉艾拉緩緩抬起頭,並且提出最後的問題。


    「我成為團長之後,列芙蓮希雅小姐會輔助我吧?」


    「是啊,隻不過你暫時是見習團長。無論是見習還是怎樣,你身為鋼鐵白兔騎士團領導人的立場不會改變。」


    啊。既然這樣,隻要在見習期間捅樓子的話……


    列芙蓮希雅隨即說出粉碎加布莉艾拉這個希望的一番話。


    「話說在前麵,要是你在見習期間捅出大樓子,被剝奪團長職務的話,我也和你同罪。


    到時你


    可能沒辦法繼續待在騎士團,我也必須請辭離開。關於這一點希望你確實體認。」


    嗚!


    加布莉艾拉輕輕以右手按住心髒處。


    還有什麽反駁的說法…


    加布莉艾拉試著提出最後的反駁。


    「不過……可是……我不認為貝提斯大公國會接受……」


    「我會讓他們接受,不擇手段。」


    列芙蓮希雅的表情明顯浮現堅定的決心、貫徹的決心、毫不動搖的決心。


    無話可說,無事可問,無處可逃了。沒有其他能夠選擇的路,加布莉艾拉隻能擔任團長——不過暫時是見習團長。


    垂頭喪氣的加布莉艾拉以黯淡的表情回應:


    「既然這樣……那個……屬下……謹遵指示……」


    以接受團長職務的立場來說,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快要聽不見,表情受到絕望的支配,態度就像是快要被重擔壓垮。


    以絕望的表情答應接任團長的人,加布莉艾拉恐怕是空前絕後吧。


    列芙蓮希雅開心拍手說:


    「是嗎,謝謝你,加布莉艾拉。」


    加布莉艾拉隻能放棄抵抗任憑擺布了。


    「那麽,把這個好消息轉達給你同屆的同伴們吧!」


    2


    在列芙蓮希雅辦公室前麵整列的遊擊小隊,因為聽到的消息造成強烈打擊,她們有人呆呆張開嘴,有人恍神仰望天空,有人雙手掩麵,有人雙手抱頭,有人則是向後倒在地上。


    依照在場凱依艾的敘述,七人似乎花了四個半刻鍾才從打擊中恢複過來,加布莉艾拉這段時間就隻是站在七人旁邊,臉上掛著空虛的笑容。


    「那麽……」


    七人總算從打擊中振作起來,重新在麵前整隊時,列芙蓮希雅對她們說:


    「我差不多想進入正題了,可以嗎?」


    由於沒人回應,榭莉諾絲不得已代為回答:


    「好的,請您指示。」


    「正如剛才所說,加布莉艾拉今後會成為鋼鐵白兔騎士團的見習團長,所以當然得脫離遊擊小隊。」


    嗯,說得也是。


    事到如今理所當然的事實,隱隱刺痛姬恩的心。


    同屆團員飛上枝頭做鳳凰——甚至連這句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飛黃騰達——是一件令人開心又引以為傲的事情,可是加布莉艾拉得脫離這個小隊,姬恩總覺得有些落寞。


    回想起來,在入團測驗的時候,首先找在下說話的就是加布莉艾拉。


    姬恩懷念回想起當時的事情。明明不到一年,卻感覺像是很久以前的往事,相對也像是昨天剛發生的事情。


    而且直到今天,姬恩與同期的同伴們一起累積了各式各樣的經驗,雖然曾經被卷入不像是一年級團員會體驗的重大事件,還是順利克服難關了。


    這一切都是托了加布莉艾拉的福。這麽一來,在加布莉艾拉成為團長之後,也能克服白兔騎士團麵臨的危難與危機吧?


    想到這裏,就不是無法理解列芙蓮希雅推舉她擔任團長的心情。


    不對,以列芙蓮希雅小姐的個性,肯定有考量到更遠的未來.


    「怎麽了,姬恩,看你一副沉思的模樣。」


    「啊……嗯,在想點事情。」


    「這樣不像你唷?」


    姬恩猛然滑倒了。


    「在下要怎麽做才像是自己?」


    姬恩努力起身站好用力吐嘈。


    「我想想,像是肉搏戰、肉搏戰或是肉搏戰就很像你的作風。還有,大口吃飯的你也超帥氣的。」


    「……這樣嗎……」


    要是吐嘈,肯定會被加倍丟回來,姬恩以死心的表情搖了搖頭。


    「嗯?被你搞得離題了,回到正題吧。」


    離題的不是別人,正是您自己吧?雖然榭莉諾絲在內心思考,不過她怕得不敢吐嘈,隻是默默點頭致意。


    「遊擊小隊直屬於新團長也無妨,可是這樣會留下一些不安的因素,因為要是加布莉艾拉新團長和你們七人有心的話,大概能徹底顛覆白兔騎士團吧。」


    不不不,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列芙蓮希雅小姐。


    加布莉艾拉在內心用力吐嘈。


    「即使沒到顛覆的程度,也可能會鬧得一團亂。」


    嗯……這倒是有可能。


    加布莉艾拉不由得在內心同意。


    畢竟遊擊小隊隊員都是以一當千的好手,而且在這半年多累積各式各樣的經驗大幅成長,加布莉艾拉認為列芙蓮希雅小姐會擔心也是難免的。


    「因此你們七人繼續由我直接管轄。雖然這麽說,因為隊長與副隊長都離開了,所以得選出新隊長才行,何況不知道朵伊燕妮幾時才能回來。」


    列芙蓮希雅環視七人,將視線停留在榭莉諾絲。


    「榭莉諾絲,總之由你擔任遊擊小隊的小隊長。可以嗎?」


    同伴們的視線集中在榭莉諾絲身上。大家都同意她是適當的人選。


    「屬下謹遵指示。」


    「我想不久之後,組織應該會有大幅的變動,當成是在這之前的暫定措施就好。我希望你們遊擊小隊可以和我一起輔助加布莉艾拉,和我一起讓白兔騎士團更上層樓。」


    列芙蓮希雅露出甜美的笑容,這是她難得感覺不到惡意與諷刺氣息的純真笑容。


    「是,屬下明白!」


    「加布莉艾拉也一樣,希望你能以團長括號見習的身分保護騎士團。」


    加布莉艾拉身體顫抖了一下,用盡全力回答:


    「啊……是,雖然力有未逮,但是我會竭盡所能好好表現。」


    「喂,加布莉艾拉,你現在已經是團長括號見習的身分了,所以對我擺一點架子也無妨喔。像是在叫我的時候,要是沒有直接叫我列芙蓮希雅,就沒有辦法當成其他團員的榜樣吧?」


    「不……這……障礙太高了,障礙物太大了。」


    「來,試著叫叫看吧。」


    「所以我說……」


    「叫我列芙蓮希雅。開始!」


    「列……列芙蓮希雅……小姐。」


    「我不是說過不能加敬稱嗎?來,再一次。」


    「列……芙蓮希雅……小姐。」


    「我聽到了。」


    「可是……」


    「真要加敬稱的話就留在心裏吧。來,再一次。」


    「列芙蓮……希雅。」


    「不行不行,你的階級比較高,要更有命令的感覺。來,再一次。」


    (列芙蓮希雅小姐是在玩她吧?


    (玩得很徹底。)


    (與其說是玩,感覺更像是在捉弄她。)


    (其實和平常一樣吧?)


    姬恩、愛芬蕾雅、榭莉諾絲與諾艾兒娜德悄悄交談,黛列依與薇妮席雅也以認命的表情頻頻點頭,隻有蕾奧琪莉因為思緒跟不上事態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至今依然愣在原地。


    加布莉艾拉那個家夥成為團長大人了,應該沒辦法像至今一樣打成一片了。


    想到這裏的姬恩果然還是感到落寞。


    然而人是會改變的。人改變之後,組織也會有所改變,隻能在自己的崗位上盡力而為了。


    這不隻是姬恩的想法,也是所有人共通的想法。


    3


    於是鋼鐵白兔騎士團擁立一年級團員擔任團長,這個破天荒的毀滅性決定震撼了艾卦洛尼地域,敵方與己方都暫時陷入大混亂,不過這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在此省略。


    先把這件事放在一旁。


    新雛鳥小隊的另外四人,在貝提烏斯完成任務


    歸營之後,聽到這個亂來決定的瞬間一起摔得人仰馬翻。不過真要說的話,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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