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菁一路嘀咕著走上了樓梯,她眼皮子好像跳的有點厲害,為什麽潛意識裏覺得自家三哥肯定要遭遇有史以來最坑爹的滑鐵盧?


    “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什麽?”男人的聲音從二樓處傳來。


    蕭菁下意識的抬起頭。


    炎漠站在樓道上,嘴角還叼著一根煙,那玩世不恭的模樣真是像極了一個不著腔調的軍痞。


    蕭菁走上前,“舅舅怎麽過來了?”


    炎漠熄滅了手上的香煙,單手斜跨在口袋裏,語氣如常,“順路過來看看,你們出任務了?”


    蕭菁點頭,“剛剛執行任務回來。”


    “我好像聽見你說蕭錚,他怎麽了?”


    蕭菁欲言又止,她猶豫著說道,“舅舅也是知道我三哥的,他最近可能是有點寂寞了。”


    “軍營裏的男人哪一個不寂寞?誰不是耐著寂寞走過來的?”炎漠目光溫柔的落在蕭菁身上,就比如你眼前的我,他眼裏的寂寞你看到了嗎?他有多想把你抱回家你看到了嗎?


    蕭菁刻意的避開他灼熱的眼神,認真嚴肅道,“他寂寞起來大概就是有點話癆了,舅舅知道什麽是話癆嗎?一個勁的說,不停的說,就像是有一隻蒼蠅一樣嗡嗡嗡的飛在我的腦子裏。”


    炎漠不由自主的想起來那個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說個不停的許靜靜,確實是有些吵。


    蕭菁推開自己的辦公室,摘下軍帽放在衣架上,繪聲繪色的繼續描述著,“從海林森林飛回營區大概需要兩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這一段時間裏,三哥說了一個小時五十九分中,他一直在重複一個問題,如果我不讓他跟著我來赤鷹隊,他還能再把最後一分鍾的清靜都給我說完了。”


    “所以你帶著他來赤鷹隊了?”炎漠看了一眼大門口,似乎並沒有見到第三道身影。


    “我把靜靜介紹給他了。”蕭菁坐在椅子上,倒上一杯水。


    炎漠皺了皺眉,“就是那個有語言障礙的許靜靜?”


    蕭菁點頭,“他們一個話多,一個話少,一個能說死人,一個能憋死人,這是天作之合啊。”


    “許靜靜?”炎漠眼珠子下挑,很明顯是一個擔心的表情。


    蕭菁看向吞吞吐吐的炎漠,將水杯遞到他麵前,“舅舅這是怎麽了?”


    炎漠舉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放在了桌上,“我還有事先走了。”


    蕭菁瞧著風燎火燎說走就走的身影,也沒有再過問什麽,打開電腦,準備匯報這一次的任務情況。


    炎漠氣喘籲籲的跑到了停車場區,果真看到了蕭錚那翹的老高老高的嘴角,而放眼她身前的許靜靜,那嬌小的模樣就像是一個無辜的小白兔,正在被大灰狼虎視眈眈的覬覦著。


    蕭錚湊上前,伸手在許靜靜麵前晃了晃,“這是怎麽了?雖然我聽小四說你寡言少語,但是並不是啞巴啊,你怎麽又不說話了?”


    許靜靜深吸一口氣,她不是不說話了,而是自己正準備說話愣是被長官給嚇了回去。


    她不是沒有見過話癆,可是能話癆成這樣連續說話五分鍾都不帶喘息的,當真是第一次見識到。


    蕭錚沒有聽到回複,繼續問著,“你怎麽又不說話了?是嫌我話多嗎?我其實可以少說一點的,但是你應該也說一兩句話啊,這樣顯得我會沒有禮貌的,我是一個紳士,怎麽可以不讓身為女士的靜靜說話呢?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吱一聲也好啊。”


    “吱。”許靜靜配合的吱了一聲。


    蕭錚聽見回複,笑道,“你終於有了反應了,我還以為你是被我說話給嚇得不知道怎麽回複我了,我其實也是很禮貌的,我們剛剛說到哪裏了?對了,說到我七歲的時候了,我現在繼續開始了。”


    “長官。”許靜靜出口喊道。


    蕭錚點頭,“嗯,你叫我有話說嗎?說吧,我可以聽你說,你想說什麽?說說你的家世情況嗎?不用勉強,這一點我不想勉強你,我都知道的,你是許茅的千金,我們蕭家和許家可是打斷骨頭都還連著筋的世交啊,這一點我很清楚的。”


    “長官。”許靜靜再喊了一聲。


    蕭錚笑,“你也同意我說的話嗎?所以你千萬不要勉強自己,你有語言障礙我很清楚的,我會盡量的配合你,你也不用跟我介紹你自己的,隻需要聽我介紹我自己就行了,哈哈哈。”


    “蕭錚隊長。”炎漠聽不下去了,強勢的插入兩人的談話。


    蕭錚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之人,“炎漠將軍?”


    “我老遠就看見了蕭錚隊長,這是在聊天嗎?”炎漠明知故問道。


    “炎漠將軍是路過?”蕭錚問。


    “蕭錚隊長怎麽認識了許靜靜?”


    “這不是還沒有認識嗎?我在自我介紹自己。”蕭錚自以為很帥氣的甩了甩自己的頭發,“真是特別開心能夠認識許靜靜同誌。”


    “我想許靜靜同誌也會很開心認識蕭錚隊長。”炎漠走到兩人中間,“不過我現在有點事需要麻煩一下許靜靜同誌。”


    蕭錚聞言眉頭一皺,“你們認識?”


    炎漠應允,“嗯,我想許靜靜同誌願意和我借一步說話,對吧?”


    許靜靜先走一步。


    蕭錚見著她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忙道,“我們話還沒有說完啊。”


    炎漠擋住了蕭錚,謙虛有禮道,“蕭錚隊長如果時間充沛可以等一等。”


    蕭錚靠在車門上,他還真是打算等一等。


    許靜靜偷偷的打量了一番好像並不準備離開的長官,撓了撓自己的頭發。


    “你可以拒絕蕭錚的,為什麽不說?”炎漠見她一個人繞著樹幹來來回回的繞圈子。


    許靜靜有苦難言,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說不出。”


    炎漠忍俊不禁,“你在我麵前說的挺溜的。”


    許靜靜鼓了鼓嘴,“沒話說。”


    炎漠指著身後的那個大家夥,“你如果不和他實話實說,我想未來的這一段日子你都不會安寧。”


    許靜靜透過炎漠的咯吱窩看了一眼靠著車門正在抽煙的長官,抬頭望著長官,“幫幫我。”


    炎漠伸出一根手指頭將她的腦袋戳開些許,“我是外人,我能怎麽幫你?”


    許靜靜抓住他的手臂,情真意切,“幫我。”


    炎漠是第二次看到這種眼神,第一次是遇到蕭菁的時候,她那小小的臉上刻著一雙像極了鑽石一眼不僅明亮還耀眼的眼珠子,他很喜歡那雙眼睛,好像裏麵藏著秘密,又好像沒有秘密,幹幹淨淨,不染塵埃。


    許靜靜放大了自己的眼睛,愣愣的望著他,“我會瘋。”


    炎漠歎口氣,閉了閉眼,“你想我怎麽幫你?”


    “和他說。”許靜靜偷偷的指了指蕭錚隊長的方向。


    炎漠道,“我是一個局外人,我說的話你覺得有信用價值嗎?”


    許靜靜眉頭皺的更緊了,“您真棒。”


    炎漠瞥了她一眼,“少用客套話來唬弄我。”


    許靜靜兩顆眼珠子圓溜溜的,她又說,“您很棒。”


    炎漠雙手搭在褲兜裏,“就算你把我誇成了一朵花,我也不可能說一些違心的話,更何況我沒有名義啊,我說這話蕭錚隻會覺得我們是串通的。”


    許靜靜拍了拍手,豎起兩根大拇指,“您最棒。”


    炎漠一巴掌捂住她的臉,“我說過了,蕭錚不是二愣子,他不會相信我平白無故的說那些話。”


    許靜靜腦袋靈光一閃,抓住炎漠的手氣勢洶洶的走了回去。


    蕭錚見到兩人去而複返,急忙踩滅了煙頭,笑逐顏開的迎上前,“說完了?”


    許靜靜喘了喘氣,點頭,“說了。”


    蕭錚注意到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抬手指了指,“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許靜靜高高的舉起自己的右手,讓對方認認真真的看清楚他們十指相纏在一起,她道,“這個人。”


    蕭錚疑惑,“炎漠將軍怎麽了?”


    “我的人。”許靜靜補充道。


    炎漠沉默,想著掙紮開這個女人,奈何這個家夥吃了秤砣鐵了心用自己當盾牌。


    許靜靜一把捧住炎漠的臉,用自己的臉貼著他的臉,然後望向蕭錚,“我們。”


    炎漠愣。


    蕭錚懵。


    許靜靜噘著嘴吧唧一口親在了炎漠的額頭上,聲音可響亮了,動作可威武了。


    “哐當。”蕭菁手裏的文件檔案落在了地上。


    我可能看錯了什麽,我可能是真的看錯了什麽?


    蕭菁忙不迭的轉過身,深吸一口氣之後,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後扭了扭自己的腦袋。


    春光明媚,微風和煦,停車場前那一排楊柳隨風輕晃,楊柳樹下一男一女似乎還保持著剛剛那一個吻得激烈的動作。


    蕭錚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不要臉的一對狗男女,他們竟然在他這個急需要溫暖的單身狗麵前臭不要臉的接吻了,而且還吻得麵紅耳赤,瞧那心猿意馬的模樣,是不是還打算就地洞房花燭夜?


    不要臉!


    炎漠眼睛眨了眨,那是什麽感覺,好像自己的嘴巴上貼著一塊萬能膠,自己想要扯下來,硬是扯不動。


    許靜靜下定決心粘著這個人,不擇手段的也要讓自己身後的長官知道自己這朵花可是有主的貨。


    等等!


    她為什麽要用這種同歸於盡的辦法來說明一件其實很容易說明白的事?


    她現在這樣的行為算不算是越抹越黑?


    “親夠了沒有?”炎漠兩手用力一扯,終於將這個貼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給扯了下來。


    許靜靜有些尷尬的捂了捂自己的嘴,事已至此,她隻有順著這個借口繼續編下去,她氣勢如虹的指著身後的男人,聲音震耳發聵,“我男人。”


    “……”炎漠瞠目。


    “……”蕭錚有些黝黑的臉這下子全黑了。


    “小四!”蕭錚盯著兩人身後的女人。


    炎漠聽見蕭錚的話,身體反射性的回過頭,當對視上那雙眼之後,他從她的眼裏看到了什麽?


    失望。


    是的,失望,失望自己沒有堅守自己的承諾,說好了等她迷途知返的,說好了等她離婚後對自己投懷送抱的。


    我現在這樣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啊。


    蕭菁有些尷尬的抽了抽自己的嘴角,很努力的擠出一抹禮貌的微笑。


    蕭錚委屈的撇了撇嘴,隨後一路朝著蕭菁跑去,啪啦一下子抱住她,“你怎麽能不告訴哥這位同誌心裏有人了?你知道我剛剛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有多麽丟臉嗎?你家一表人才的三哥臉都丟沒了,丟沒了。”


    蕭菁拍了拍他的後背,“三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咱們不能強求,沒事沒事。”


    蕭錚嚎啕一聲,“我這算不算是到嘴的肉沒有了?”


    “三哥,這塊肉從一開始就不是你的。”蕭菁安慰著。


    蕭錚一米九的糙男子就這麽捧著自己的臉頭也不回的跑到了自己的車前,應該是傷心欲絕的跑了。


    蕭菁覺得自己的身處之地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啊,她默默的挪動著自己的腳步,本打算趁著他們都沒有發現自己的空檔,偷偷摸摸的離開的。


    “小菁。”炎漠追上前,擋在她身前,試圖辯解著,“我和許靜靜之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關係。”


    蕭菁搖頭,“舅舅,您不用和我解釋什麽。”


    “不,你要聽我解釋,我和許靜靜真的沒有關係,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故意設計我的。”


    “舅舅,您是男人。”蕭菁語重心長的看著身前的七尺男兒。


    炎漠眉頭微皺,“她隻是為了用我來擺脫蕭錚。”


    “我三哥又不是牛頭鬼神,不需要用這種有些傻的方式,所以說,我祝福你們。”蕭菁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撒開丫子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空曠的地麵上,就剩下兩人。


    微風吹拂過地麵,卷起一地的枯葉。


    許靜靜掩嘴輕咳一聲,“我剛剛——”


    “你什麽話都不用說了,讓我一個人靜靜。”炎漠走到車前,蹲下身子,一個人寂寞的抽著煙。


    許靜靜走到他身側,同樣蹲在另一邊,“長官。”


    “我說了讓我一個人靜靜。”炎漠斜視她。


    許靜靜猶豫之後低了低頭,她說著,“我不應該利用您。”


    “你現在才知道不應該利用我?”


    “我是真的想過和蕭錚將軍解釋的,可是他不聽,他不聽,他就是不聽,您知道我迫切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的那種惆悵感嗎?我就覺得我的喉嚨像是被關上了,我很苦惱,所以隻有用一個最直接的辦法向他說明。”


    “……”你現在說的挺溜的。


    “我知道這個辦法可能沒有尊重您,但我想您不會介意的,您可是長官啊,海納百川的英雄人物。”


    “別以為說兩句好聽的話我就會原諒你。”炎漠驕傲的站起身,麵上的愁雲卻是不知不覺的散開了些許。


    許靜靜隨著他一同起身,刻意的走到他麵前,目光灼灼的凝視著他的眉眼,“長官,您其實真的很優秀,隻是您不應該那麽死心眼,忘了我們隊長吧,像您這種優秀的男人,應該是受人敬愛的,也是值得擁有自己的幸福的。”


    “你不是我,你不懂我。”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許靜靜執著的看著他。


    炎漠抖了抖煙灰,“或許你是對的。”


    許靜靜抿唇一笑,“剛剛謝謝您,如果沒有您,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解釋。”


    “你可以解釋的。”炎漠熄滅煙頭。


    “我不能解釋,我甚至都說不出話。”


    “現在說的挺順的。”


    “……”許靜靜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好像一直都是暢通無阻的說話啊。


    炎漠打開車門,單臂靠在車門上,笑了笑,“如果你拿出對我時那麽能說會道的本事,想必十個蕭錚都會被你說的啞口無言,說實話,我覺得你們有可能還真是天生一對。”


    “……”許靜靜剛一挪開自己的身子,車子便急速的倒車離開。


    蕭菁偷偷的從圍牆邊探了探頭,瞧著形單影隻的許靜靜,又默默的縮回了自己的頭。


    “你趴在這裏做什麽?”


    蕭菁聽著自家隊長的身上,從牆上跳了下來,她掩嘴噓了噓,隨後拉著他的胳膊走向了宿舍。


    沈晟風拽過她的手,抬起手覆蓋在她的頭頂上,強硬的將她的腦袋轉了過來,再問,“你鬼鬼祟祟的在偷看什麽?”


    “隊長,你能不能換一個詞?我剛剛可是光明正大的在偷看。”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在光明正大的偷看什麽嗎?”


    “在看舅舅和靜靜是不是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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