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深。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空很快就全部黑了下來。


    訓練場上已生起了篝火,預備部隊的人全部圍坐在一起。


    這次的考核,原本隻個人戰,因為暴雨的襲擊,使得好幾條路全部被截斷堵死,以至於反倒使得他們遇上了同伴。


    即使不是同一個班的戰友,可是在那種情況下,能看到穿著和自己一樣製服的人,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在經曆了各種磨難而生出的患難之情使得六個班級變得融洽了起來。


    那些人有說有笑地坐在火堆前交談著。


    而在整棟宿舍裏,隻有聶然一個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睡覺。


    黑暗中她的睡顏安寧,呼吸平緩綿長,好像陷入了熟睡中。


    然,“喀——”的一聲,宿舍門在被輕輕推開的那一瞬,那個躺在床上的熟睡的聶然睫毛輕輕一顫。


    雖然馬上睜開眼睛,但分明已經清醒了過來。


    聶然在看到一室的漆黑時,她思緒回攏。


    聽門口又沒了聲音,她直接開口問道:“什麽事?”


    那聲音裏完全沒有任何睡意。


    正打算重新輕輕關上門的何佳玉一聽到聶然的聲音,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馬上推開了房門,驚訝地道:“然姐,你醒著啊?我還以為你還在睡呢!快起來快起來,篝火晚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多怕你錯過了呢!”


    她說著就走過來要掀聶然的被子,準備把她從被窩裏拽起來。


    聶然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被硬拉了起來,她坐在床上,說道:“我沒有興趣參加這種東西,你自己去吧。”


    但何佳玉卻還是不死心地硬把她從床上拖了起來,“什麽沒興趣,玩兒著玩兒就有興趣了,更何況這幾天你被研夕害得一直關在帳子裏,晦氣死了,得烤烤火咱們去去晦氣,以後這種神經病就不會靠近你了。”


    聶然忍不住笑出了聲,“你現在那樣子好像老太太。”


    “老太太?我是為你好,好不好!趕緊走啦!驍姐剛才死活不讓我上來叫你,說什麽你需要休息,你現在是需要休息嗎?你分明需要熱鬧來驅散那幾天的憋悶。”何佳玉嘀嘀咕咕說了一大堆,各種催促著聶然。


    聶然被迫穿戴好了衣物和鞋子,跟著她下了樓。


    說真的,什麽篝火晚會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還不如躺在床上繼續睡下去。


    聶然看眼前的何佳玉雙手抱著自己的手臂往前拖,她無奈地道:“好了好了,我自己走,自己走還不行嗎?”


    何佳玉見她沒有要返回的意思,這才慢慢地鬆了開來,但嘴裏依舊不停地催促:“快點快點,馬上就要開始了,要是遲到就不好玩兒了。”


    好不容易兩個人下了樓,大老遠就聽到那些人的歡笑和聊天的聲音。


    氣氛看上去很是愉悅和融洽。


    聶然被何佳玉帶了過來,坐在那裏的人看到是聶然,不知怎麽了氣氛變得有些冷卻了幾分。


    特別是那些曾經圍攻她的六班人,一個個坐在那裏,臉上沒了笑意。


    聶然也不在意,她徑直走到了李驍的身邊坐了下來,感歎地道:“你這個擋箭牌可不合格。”


    “已經盡力了。”李驍雙腿盤著,聲音間還是那麽清冷,可就是清冷嚴肅,所以聽著她的話,反而有種莫名的喜感。


    李驍看她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眉心微蹙,顯然不太明白她笑的原因。


    她有說什麽奇怪的話嗎?


    眾人看到聶然坐在人群裏,和李驍說笑,並沒有半分不愉快,那些人這才稍稍活躍了些許。


    何佳玉在火堆旁鼓搗了一陣,看聶然和李驍兩個人坐在那裏聊天,神情愉悅的很,不禁嚷嚷地道:“然姐、驍姐你們兩個別光顧著說話啊,倒是過來幫幫我啊,這幾隻雞我可是費心費力去炊事班偷的。”


    人群裏的施倩坐在喬維身邊,笑得很是開懷,“對,這點我同意,的確很費心費力,差點被炊事班班長拿著菜刀追殺,最後好不容易討饒才得到的。”


    頓時,人群裏齊齊響起了一陣笑聲。


    惱怒的何佳玉不滿的抗議道:“喂!施倩你幹嘛拆我台啊!什麽叫追殺,我那是不和班長計較,懂不懂,懂不懂!”


    施倩毫不猶豫地道:“不懂。”


    氣得何佳玉當場就朝著她撲了過去。


    喬維立刻一把護住,不讓何佳玉靠近半分。


    何佳玉見此,憤憤地道:“我說你能不能管管你女人的嘴。”


    喬維半個身體擋在施倩的身前,故作為難的樣子,“抱歉啊,這輩子估計也隻有她管我的份了。”


    聶然坐在那裏,笑著調侃道:“這是得了‘妻管嚴’這個病嗎?”


    喬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差不多吧,最好能得一輩子。”


    在場的人們不禁一陣羨慕的哇哇亂叫著。


    鬆懈下來的他們也不過隻是帶著年輕血液的男男女女們而已。


    “你胡說什麽呀!”施倩被聶然和喬維兩個人一搭一唱弄得臉頰上暈染上一片粉紅。


    眾人不停地對著他們兩個開著不大不小的玩笑。


    聶然坐在那裏,也配合著他們說說笑笑,氣氛融洽而又和樂。


    這是她和六班的那群新兵第一次坐在一起這樣笑鬧著。


    特別是經過那件事後,大家對於聶然多少都有些愧疚,現在看她一點也沒有芥蒂地聊天談笑,對她的眼光也稍稍改了許多。


    “然姐,給!”何佳玉又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了一大箱啤酒,將啤酒一個個傳了過去。


    有了酒精的作用,加上已經漸漸烤熟的食物香氣,所有人都慢慢放開了。


    唱歌的、聊天的、還有對女兵獻殷勤的,總之氣氛越發的火熱了起來。


    聶然更是和六班的那群男兵玩兒起了猜拳。


    楊樹主動要求輸了替聶然喝酒,結果被聶然拒絕了。


    “這拳都還沒猜,你就說要替我擋酒,這不是在泄我的氣我嘛!”


    她笑斥著楊樹一句,就開始和喬維玩兒了起來。


    結果發現,聶然根本就是個中老手,玩兒起來比男生還瘋。


    喬維和馬翔他們在連續玩兒了三盤,灌了三瓶啤酒之後,就此打住,決定不再繼續。


    隻有孫皓還不怕死的繼續和她玩兒,最後被灌地迷迷糊糊,走路都有些發飄了起來,惹出了好多笑話。


    一時間氣氛被聶然炒得火熱了起來。


    聶然眼看著差不多了,就悄悄退了出來,找了個相對安靜的位置休息了起來。


    “怎麽不繼續了?”李驍這時候走了過來,將手中的一瓶啤酒遞了過去。


    聶然接過那瓶酒,手指夾著瓶口把玩著,輕笑地道:“我都已經按照你的想法和這群人完美的融洽相處了,為什麽還要在這上麵浪費時間。”


    李驍眉頭擰了擰,“我隻是……”


    “我知道,你隻是不希望我被排斥而已。”聶然笑了笑,伸手用酒瓶碰了一下她手中的瓶子。


    玻璃瓶輕碰間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不過,現在就讓我中場休息一下吧。”她舉了舉酒瓶,衝她眨眼一笑,然後喝了一口啤酒。


    李驍手裏拿著酒瓶,神色間有些複雜。


    而就在此時,人群中有人突然喊了一聲,“教官!”


    隨後正在玩鬧的士兵們急忙一個個起身齊齊喊道。


    那聲音驚動到了樹下的那兩個人。


    聶然和李驍兩個人也隨即起身,走了過去。


    季正虎神色冷然地說道:“聶然,跟我走一趟。”


    聶然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好,何佳玉率先跳了出來,像母雞護小雞似的護著聶然,對季正虎道:“又要去哪兒啊?教官,事情不都已經結束了嗎?”


    葉慧文也走了過來,壯著膽子,說道:“是啊,研夕不都已經送去醫院治療了嗎?為什麽還要找聶然呢?”


    季正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斥道:“這不是你們應該問的事。”


    聶然看何佳玉和葉慧文兩個人低著頭不吭聲,嘴角揚起,“放心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著,她就放下了酒瓶子,打算跟著季正虎離開。


    看訓練場上那群人望著自己,都沒有了心情說笑,於是她在臨走前像是想起了什麽,喊了一聲,“哦對了,葉慧文替我看著那隻雞腿,我提前預定了,可不能讓何佳玉那貪吃的家夥給搶了。”


    這句話一出,何佳玉就哇哇亂叫了起來,“我才不搶你的破雞腿呢,”


    瞬間,沉悶的氣氛就被打破了。


    葉慧文笑著保證道:“放心,一定給你留著。”


    聶然這才微笑著跟著季正虎一步步離開了訓練場。


    歡笑聲越來越遠,聶然並肩走到了他的身邊,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季正虎停下了腳步,眼角染上了幾分漠然,“不是我找你,是營長找你。”


    聶然眉頭輕輕皺,“營長?”


    李宗勇好好的突然找她幹什麽?


    難道是因為研夕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聶然點頭,然後朝著李宗勇所在辦公大樓走去。


    夜色中,季正虎一直望著她的背影,眉頭深深地擰起。


    他發現,營長好像格外關注聶然。


    幾次三番都讓她進辦公室談話。


    這可不是別人可以隨便擁有的待遇。


    到底營長要和聶然談什麽?


    ……


    踏著夜色,聶然進入了那棟辦公室,熟門熟路的上了樓,她敲開了李宗勇辦公室的門。


    “營長。”


    聽到聶然那一聲音,李宗勇抬頭,看見她站在門口,他頓時笑了起來,“你來啦,關門,進來坐吧。”


    “不知道您找我什麽事?”聶然隨手將門關上,走到了辦公桌前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李宗勇指了指手中這份綜合評定的總結,“這次聽說你是第一名到達的?”


    聶然點頭,“嗯。”


    李宗勇似是滿意地感歎,“不錯啊,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麵對他的誇獎,聶然完全不為所動,“我想營長不會特意叫我過來,就是誇我幾句的吧?”


    這隻老狐狸隻字不提研夕的事情,卻在一開口就誇自己。


    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她暗自警惕著,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誇你的確是一個方麵,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方麵……”


    隨著李宗勇的停頓,聶然知道重頭戲要來了!


    她坐在那裏,等著他接下來的那句。


    “你還記得當初那句承諾嗎?”李宗勇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麽一句,讓聶然輕皺了下眉頭。


    承諾?


    聶然回憶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上次去找馬翔治療時,自己有說過自己欠他一次。


    原來是有事求自己啊。


    她坐在那裏,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其實我多麽希望這個承諾讓你一直欠下去。”李宗勇語氣裏帶著一抹歎息,良久之後,他神色才漸漸嚴肅了起來,“去找他。”


    他?


    這個不提及名字的‘他’,聶然當然知道是誰。


    不過,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李宗勇要自己去找他?


    幾個月前他們才通過電話不是嗎?


    “他怎麽了?”聶然第一個反應就是,霍珩出事了!


    在談及霍珩時,李宗勇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沉重,“他……中斷了和我的聯係。”


    聶然臉色驟然一變,“中斷?這是什麽意思?”


    受傷了?


    被發現,囚禁了?


    還是……死了?


    李宗勇看她神情微變,解釋道:“自從那天和你打完電話之後,過了一個多月他就開始逐漸減少了和我聯係的次數,報告行動的內容也越來越少,直到這個月的月初,他的電話已經完全處於關機狀態。”


    打完電話到現在那也才兩個多月而已,為什麽他一下子有了這樣的轉變?


    聶然眉頭緊鎖,“是不是他出現了人身危險?”


    李宗勇歎了一聲,“我也曾經這麽想過,於是派人去看過,發現他在霍氏待得好好的。”


    人在霍氏沒有性命之憂,電話卻莫名的中斷了。


    這是什麽意思?


    聶然抬眸,瞧見李宗勇正沉默地看著自己。


    那眼底的神色隱晦卻又分明的在告知自己什麽。


    聶然心頭一突,帶著些許的不確定地反問:“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他……變節了,是嗎?”


    李宗勇緊抿著唇,很是無奈地道:“我也不希望是這個結果,但是……”


    他的話未完,聶然一口就打斷道:“不可能!他不會這麽做,他也沒道理會這樣做!”


    李宗勇還想說些什麽,可話還在嘴邊沒說出來,聶然繼續道:“他替你做事了那麽多年,把自己硬生生變成另外一個人,在那種情況下為你拚死拚活,你怎麽能在第一時間會想到背叛?他不是你學生嗎?有懷疑自己學生的老師嗎?”


    李宗勇坐在那裏,很是無力,“我知道你無法接受,我當時在想到這個可能性的時候,也同樣無法接受。”


    聶然冷笑了一聲,“那你現在就能接受了?就憑他不接電話?”


    這種理由也太可笑了吧!


    “那你為什麽不想他可能是人身安全遭受到了威脅,他在用關機的方式提醒你?為什麽不想是他在無聲的求救?”聶然繼續質問道。


    “我派人……”


    “派人?”聶然如同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嗤笑地道:“你的人有說他親口承認自己背叛了嗎?你有其他證據能證明他背叛了嗎?如果沒有,你就不應該用這種想法去做假設。”


    她說完就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顯然是拒絕和他的交談。


    “我查到,他私留了一批軍火沒有上交。”身後是李宗勇低低的傳來了一句凝重的話語。


    聶然的腳下一滯,那冰冷眼眸下的憤怒在那一瞬間被澆滅了。


    她轉過頭,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他騙了我,說貨全部上交了,結果卻私藏了一批。”李宗勇坐在那裏,重重地深吸了口氣,“這才是讓我不得不認為是背叛的理由。其實,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因為你也有參與。”


    聶然指著自己,“我也有參與?”


    李宗勇輕點了下頭,“當初你在參與劉震那一起案子裏,應該在他的帶領下遇到那名羅特先生吧?”


    羅特?


    經過了一年時間,這個並不常聽的名字對她已沒有了多少的印象。


    她細細地回想了一下,終於想了起來。


    那時候她跟著霍珩出國去參加晚宴時,那個特意出來迎接霍珩的主人!


    “遇到過,他是第三方交易人。”


    她很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羅特、霍珩、劉震三個人坐在了會議室裏,後來有殺手給霍珩下藥,她竭盡全力的破壞,最後還為此進了醫院。


    “不,實際上羅特隻是一個遮人耳目的擋箭牌而已,真正買下那批貨的人是他。”李宗勇嚴肅地說道。


    聶然感覺自己的認知一下子被顛覆了,她怔愣地望著李宗勇,“你是說,他借著羅特的名義買下了劉震的另外一半的貨?”


    李宗勇閉著眼,看似艱難地點頭,“沒錯,這批貨他當時並沒有上交。”


    距離那次任務已經多久了。


    足足一年了。


    她是在去年夏末的時候在那個酒吧第一次遇到霍珩。


    那應該也是他準備計劃和劉震見麵的時候。


    而他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生出了變節的意思?


    那麽他曾經對自己說的話,做的事情,都是……假的?


    甚至,她可不可以認為,他把自己放進來,就像是放進一個棋子,好隨時掌握部隊的動向?


    那種背叛的感覺油然而生。


    讓她倏地握緊了拳頭,麵色罩著一層寒意。


    站在那裏良久,等平複了心情之後,聶然才重新坐了回去,語氣裏帶著一絲絲的沉冷,“那你現在叫我來的目的是,讓我去殺了他?”


    “你曾經暗殺過他,不是嗎?”李宗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反問了她一句。


    所以,因為她曾經下過手,這才派她的嗎?


    聶然已鬆開些許的拳頭再次握緊。


    當時隻是想懲罰他,並沒有打算要他的命,自然下得去手。


    現在……


    現在的她有可能是霍珩手上的棋子,按理說她更應該下得去手才對!


    可是當霍珩會死在自己的手裏。


    她會一槍打死霍珩。


    這些認知傳遞進大腦時,為什麽,心底除了背叛的憤怒之外還有一種莫名而又微小的慌張感覺呢?


    她坐在那裏,手反複握緊鬆開、鬆開握緊,神色中充斥著不安和隱隱的焦躁。


    在她對麵的李宗勇仔細地審視著她的表情。


    那太過專注的目光在聶然一個抬頭對上後,她倏地眯起,心頭的那抹微弱的慌張感頓時壓了下去。


    “你騙我。”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此時的聶然眼底分明起了殺意。


    她討厭被人戲弄,更討厭被人擾亂心神,而且還是一次又一次。


    “你應該沒忘記過我當初和你說的話吧?”聶然的話語裏顯然已不再是警告那麽簡單。


    李宗勇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的惱了。


    他倒也不慌張,而是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我沒有騙你。他的確私藏了這一批貨,也的確和我中斷了聯係。”


    “你覺得我現在還能相信你嗎?”聶然冷厲地望著他,沒有半分為之動搖。


    李宗勇從抽屜裏拿出了那一支老舊的電話,遞給了她,“若是不相信,你可以打個電話試試。”


    聶然望著桌上那支手機,最後半信半疑的拿了過來,一開始就打開了通訊記錄,上麵的確都是撥出去的記錄。


    而撥進來的記錄按照日期上所看的確一次比一次少,以至於到最後隻有出的記錄,沒有進的記錄。


    聶然隨後再次按下了那個號碼。


    結果,還沒放到耳邊,就聽到一個冰冷的女聲響起,“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聶然生怕被李宗勇又給蒙了,所以特意看了一眼那個手機號碼。


    在確定是上次的那個號碼之後,她又按了一遍。


    依舊還是那冰冷的機械女聲。


    這回,聶然徹底關了機,還給了李宗勇。


    “他是我的學生,這麽多年了,我當然相信他不會背叛。隻是,我不知道他中斷的理由到底是什麽。”李宗勇接過了那種電話,目光筆直地望著她,“所以我希望由你出麵去問清楚,因為直覺告訴我,他的反常應該是為了你。”


    聶然譏冷地勾起了唇角,“那如果他真的是背叛了呢?”


    “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開槍殺掉對方。”他頓了頓,繼續道:“但你我都很清楚,他不會朝你開槍,哪怕是他自己死,都舍不得你去死。所以同樣他也不會背叛,因為他舍不得離開你,你是他回來的信念。”


    這番話讓聶然的心頭一震,一時間沒能開口。


    “去見見他吧!我不想失去一個這麽好的學生,也不想你們兩個有一天會因為一個不小心而站在對立麵錯失了對方。”


    錯失?


    聶然愣了愣。


    會嗎?


    李宗勇看她那怔愣的模樣,嗬嗬一笑地道:“從你剛才的那些表情裏,我分明看出來遲疑和舍不得。不要解釋,你知道我雖然年紀大了點,但眼睛可一點沒花。”


    舍……不得?


    聶然眉頭微微擰了擰,眉眼都帶著三分的冷意。


    她不想繼續和這隻老狐狸繼續交談下去,以免自己一個錯手真的殺了他,那就不好了。


    “我什麽時候離開。”她冷冷的問道。


    李宗勇一聽就知道她是應了下來,“你可以隨時離開。”


    看她站在那裏一言不發,他又再次鄭重地道:“聶然,我把他就拜托給你了,你一定要幫我把他拉回來,真的、拜托了。”


    這次,他格外的誠懇而又真摯。


    聶然沉默了片刻,最後點頭道:“既然欠了你一次,自然是要還的。”


    聽到她這麽說,李宗勇心頭才小小地鬆懈了下來。


    隻要聶然出馬,他就不相信那個臭小子不乖乖回來。


    “我想問一下,陳研夕接下來會怎麽樣?”


    李宗勇沒想到聶然還會惦記著陳研夕的,他笑了笑,“你給了她一頂被害妄想症的帽子,她當然會愛醫院裏待上一段時間。”


    “那她會在醫院裏多久?”


    “你希望多久?”李宗勇反問。


    “治個一段時間,就讓陳家人接她回去吧。”


    這件事對外宣稱的是陳研夕自己病發吞藥,在沒有傷害到任何人的情況下,不可能重判。


    “接回去?”李宗勇這回倒是小小驚訝了一下,“你確定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要知道聶然可不是什麽善良丫頭。


    就連剛才自己設計她那麽一小下下,這丫頭都對自己起了殺意,更何況陳研夕曾經對她下過藥。


    李宗勇總覺得這丫頭不會那麽簡單。


    難不成現在問時間,是為了到時候自己出去的時候殺掉對方?


    或者說是把人拖巷子裏打一頓,和她姐姐一樣?


    似乎是看出李宗勇心裏的胡思亂想,聶然不懷好意地扯了個笑,“心理疾病是沒有那麽容易治愈的,更何況陳悅一家倒了,陳家肯定會大不如以前,必定會拿陳研夕做聯姻籌碼,可現在一個有著被害妄想症的女兒顯然不可能會是一張好籌碼了,陳家應該要完了吧。”


    “原來你是打的這個主意。的確,比起強擊,自然敗落會隨著時間消磨人的意誌,更為可怕。”李宗勇恍然大悟,暗罵真是個小狐狸!


    那臭小子和這鬼丫頭還真是同類人,


    一個把陳家給打擊的無法動彈,另外一個直接一腳踩下去,這下徹底不能翻身了。


    李宗勇不得不替陳家哀歎,遇到這兩個煞星,也隻有吃癟的份了。


    交談完了這些事情,聶然終於離開了李宗勇的辦公室。


    走出了那棟大樓,她再次回到了訓練場。


    在還沒來得及進訓練場地的時候,迎麵走來的是正要準備會宿舍的張一艾。


    她在看到聶然平安無事地回來之後,頓時輕哼了一聲。


    這次沒徹底弄垮聶然,算她運氣好,下次非要找準了機會一次性把聶然給打倒才行。


    張一艾打算從她身邊擦肩而過離開,卻不想這次聶然主動攔下了她。


    在這種黑漆漆的地方,獨身一人被聶然攔下,她一驚,故作氣勢地冷聲道:“好狗不擋道。”


    聶然輕輕一笑,“鸚鵡學舌學得倒是挺像回事。不過,我就是要擋你的路,你又能拿我怎麽樣?”


    “你!”張一艾哽住,一時間那她沒有辦法,隻能哼聲道:“那隻能說明你自己承認自己是條狗。”


    聶然站在她的麵前,夜色下她的眼底滿是冰寒,唇畔揚起一縷譏諷地笑,“我就算是條狗,那也是狼狗,不像你隻是一條小土狗,隻會犬吠,不敢咬人。”


    張一艾不樂意了,她瞪著聶然道:“你說什麽!你說誰是小土狗!”


    聶然神情冷然,一步直接跨到了她的麵前,一字一句地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陳研夕的麵前說了什麽。”


    張一艾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起來,眼底滿是緊張,甚至還有些結巴了起來,“你……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聽不懂?”聶然低而短促地冷嗬了一聲,“陳悅是你的好閨蜜吧?你連她母親都認識,怎麽可能會不認識她妹妹呢?在她耳邊煽動、策劃、甚至下藥,我相信每一步你應該都有參與吧?”


    “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別瞎說,什麽下藥,什麽策劃,我不懂,我什麽都不懂。”張一艾低垂著腦袋,心虛的樣子根本遮掩不住。


    “我到底是不是瞎說,你心裏清楚,張一艾。”聶然的聲音輕飄卻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格外的滲人,“敢對我下藥,你確定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了嗎?”


    張一艾霍地抬頭,在看到聶然那雙陰鷙的眼神後,寒意從腳下一陣陣躥起,讓她忍不住顫栗了起來,“你,你敢……我是無辜的,我什麽都沒做過,你憑什麽這麽對我!”


    “是啊,你多聰明,你什麽都沒有做,你隻是把陳研夕推了出來,當成了你的擋箭牌。可是,你做沒做過又有什麽所謂,隻要被我認準了,你以為你還能蹦躂多久。”


    說話間,聶然抬手摸向了她的臉。


    張一艾下意識地往後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了小樹林間,語氣中是壓製不住的顫抖,“你再這樣說,我……我可以告訴教官說你威脅我!”


    “威脅?不,我這是在提醒你,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日子,那會是你一生中記憶最為深刻的時光。”那毫不掩飾的威脅讓張一艾不禁吞咽了口口水。


    聶然站在那裏,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留下了一句,“你可以期待一下。”


    然後,她就抬步朝著前麵繼續走去。


    隻留下了張一艾一個人還坐在泥地裏不停地粗喘著氣息。


    剛才……剛才她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的樣子。


    好……好可怕啊……


    一陣冷風刮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聶然走出了小樹林看見那群人還是坐在那裏。


    這個時間點夜色已經很深了,他們圍坐成一圈,隻是談笑聲遠不如剛才,大家都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聊著,看上去並不是在開晚會,而是在強撐著精神在等待著。


    聶然雙手插在口袋裏,臉上一派風輕雲淡地走了過去,“我的雞腿沒有被偷吃吧?”


    她的一聲響,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剛走進訓練場的聶然。


    何佳玉他們更是直接跳了起來,朝著她一路跑了過去,焦急不安問:“然姐?然姐!怎麽樣,你沒事吧,教官說你什麽了?”


    聶然在眾人的簇擁下回到了人群內,她拿走了放在火架上的那一個雞腿,咬了一口,鼓著腮幫子說:“沒什麽事情,就是研夕的事情可能要在循例問幾句,然後再對一下供詞之類的,所以明天要出去一下,教官和我約時間呢。”


    “這樣啊,那明天我們也出去吧!然後等然姐辦完事情我們去逛街,如何?”何佳玉向周圍的幾個人提議道。


    “我就不去了,我要去看古琳。”馬翔說道。


    “我也不去了,施倩腿腳不方便,醫生不讓她走動,我得陪著。”喬維緊接著也說道。


    何佳玉不屑地切了一聲,“真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


    “你不是異性啊?難道是和喬維同性?”聶然當下就補了一刀下去,噎得何佳玉內傷。


    眾人一陣小小的哄笑。


    氣惱的何佳玉直跺腳,“然姐,你幫誰啊!這雞腿都是我替你烤的!不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句話嗎?”


    聶然又咬了一大口肉,滿嘴是油地得瑟道:“不知道。”


    何佳玉簡直氣得毛都炸開了。


    好在馬翔這個老實本分的人替她解了圍,“那何佳玉你不如和我一起看古琳吧,我想研夕應該也在部隊醫院,到時候你就可以和聶然一起回來了。”


    “對啊,這個主意不錯哦!”何佳玉瞬間就忘了剛才被聶然氣炸的事情,笑眯眯地誇獎著馬翔,“不錯哦馬翔,有變聰明。”


    聶然一聽,“不,她在精神疾病中心,所以可能沒辦法一起了,你還是乖乖當喬維和施倩的電燈泡吧。”


    “我能不要這個燈泡嗎?太礙事了。”喬維抗議地道。


    “喂喂喂,我礙事?你們兩個秀恩愛我還沒嫌礙眼嘞!再說了,我又不是隻有施倩一個,我還有驍姐陪我呢。”何佳玉馬上投入到了李驍的懷抱之中,靠在了她的肩上。


    李驍並不像聶然排斥她對自己的這種親近行為,隻是清冷地說了一句,“那你明天陪我訓練。”


    頓時,某人的笑臉立即僵了下來,“……”


    人群內安靜了幾秒,然後停頓了幾秒,爆發出了一陣強烈的大笑聲,“哈哈哈……”


    因為有了何佳玉的各種耍寶樣子,氣氛又被炒熱了不少。


    聶然吃飽喝足之後,站在那裏吆喝地說道:“來來來,剛才是誰不服氣說要和我玩猜拳,我今個兒非要灌他趴下不可。”


    “我!我來!”不怕死的孫皓好不容易酒醒了幾分,當下就舉了手。


    “你還來?你都醉成這樣了,小心後天起不來。”


    聶然那大言不慚的樣子讓孫皓哼哼了起來,“才不會呢!我不相信幸運之神永遠降臨在你的身上。”


    說著就要和聶然繼續猜了起來。


    當然最後還是輸的一塌糊塗,隻能被一班的幾個同宿舍的男兵聯合扛了回去。


    在散去的路上,李驍問了身邊的聶然一句,“明天你幾點回來?”


    “幹嘛,要等我一起吃晚飯還是要和我一起訓練?”聶然打趣著,見她清冷的一個眼神過來,她隻能如實地道:“不清楚,這件事雖然涉及不大,但是好像挺煩的,畢竟事關精神病的問題,說什麽要各種口供手續,所有整套流程辦下來可能要一兩天的時間,所以明天不一定來得及回來。”


    “知道了。”留下了這麽一句,李驍徑直就朝著宿舍樓走去,再也沒有多說什麽。


    夜,越發的深沉了起來。


    ------題外話------


    最後一天拉拉啊截圖快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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