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她的床邊坐著一位用很溫柔很憐惜的眼睛望著她的男子,卻不是他……


    是她童年的玩伴,是她最純真的自以為是的初戀。


    她的初戀將手裏的雞湯一點點吹涼,溫柔的耐心的喂著她。


    她那時候,眼睛一定空洞的很可怕。


    她病了多久?她也不知道,隻知道太陽每天還是會出現,月亮還是每天在等待,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變得隻是她蒼涼的心境。


    她得了厭食症,暴瘦了十幾公斤,每天隻能靠點滴生存。


    那個連最精細的手術也難不倒的他,居然到最後,在布滿針孔的手腕裏,再也找不到她的靜脈,隻能無助的打電話求助。


    一個很陽光叫曲曼的女孩,出現在了她麵前。


    她總是很開朗的笑,笑得好象全天下最憂愁的事,都沒什麽大不了。


    她漸漸的會開始嚐試吃一點東西,即使她依然嘔吐。


    日子就這樣過著,外麵世界發生了什麽,她並不清楚,隻知道,季南結婚了。


    一天,一個沒有地址的包裹寄到了她的手上。


    是一條項鏈,墜著拇指一半大小的天使,表情恬靜,仰望著天空,在企求幸福的樣子。


    沒有隻字片語。


    奇跡般,小天使撩合了她的傷口。


    她開始會笑了,即使並不是真心的開懷。


    她和朱辰的關係也漸漸趨向平和,畢竟,她連愛人的能力都失去了,又什麽元氣去恨一個人。


    這是她和朱辰之間的改變。


    而她和季南呢?命運決定了他們錯過,他們就真的一直在錯過彼此。


    每一個社交場合,每一個原本可能相見的場所,他們就是在不停的錯過,一前一後,或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在樓下車裏等你,什麽時候能下班?”溫潤如玉的男中音。


    哦!天!她差點又忘記了,“馬上,我收拾一下就走。”她差點忘了,她和朱辰約好去看小楓。


    她胡亂的收拾一下,進了電梯,她的思緒卻尚未在回憶裏完全抽離。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


    是誰在閣樓上冰冷的絕望


    雨輕輕彈朱紅色的窗


    我一生在紙上被風吹亂


    夢在遠方化成一縷香


    隨風飄散你的模樣


    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躺


    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在湖麵成雙


    ……”


    她微訝的轉身,原來不是記憶中那個聲音,電梯裏有個戴著耳機的少年,眯著眼睛悠然的唱著。


    眼前的少年和記憶裏的那個身影在重疊著,她仿佛看到了躺在拖拉機後麵的稻草堆了,一邊閉著眼睛,彈動著手指,一邊悠然的唱著的他……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


    是誰在閣樓上冰冷的絕望


    雨輕輕彈朱紅色的窗


    我一生在紙上被風吹亂


    夢在遠方化成一縷香


    隨風飄散你的模樣


    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躺


    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在湖麵成雙


    ……”


    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他深邃的目光,還有他失落的背影……


    喇叭聲一響,她看到一輛熟悉的銀色豐田車停在酒店門口。


    她急忙快步走去。


    副駕駛座裏走下一個笑容燦爛的象太陽葵的女孩。


    “hello,關靜,我把前排位置讓出來了,叫你大哥別再臉臭臭的了。”她調皮的吐吐舌頭。


    她情不自禁感染到了曲曼的好心情,拍拍曲曼*,安慰著,“那隻暴龍不用搭理他,噴夠了火,他就會自己乖乖涼快了!”


    別人都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不過這紗可能是鐵紗的紗,幸好曲曼有愚公移山的毅力,不把這山劈了,誓不甘休!


    “關靜,我和你們一起去看小楓好不好?”曲曼挽住關靜的手臂,親熱的搖擺著撒嬌。


    “好好好,小楓也好喜歡曼姐姐的。”她掩著嘴笑,果然,透過車窗,看見朱辰一臉的不悅。


    “你不是說自己剛好要來酒店和朋友聚餐?我才捎你一程的!”又上當了!


    曲曼眼珠子一轉,“剛好我朋友發信息過來說,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明顯是欺詐。


    朱辰一臉大便臉。


    “好拉,別爭了,我做主,曲曼跟我們一起去好了。”關靜拉著曲曼,兩個人親熱的擠在了車後座。


    “可以*了,司機大哥!”關靜拍拍朱辰的後背,乘機安慰下她的大哥。


    她們一路上靜兒鬧鬧,隻有朱辰依然臉臭臭的很沉默。


    “他怎麽了?”曲曼無聲的用口語問。


    “更年期,不用理他。”關靜也無聲的用唇語說。


    “需要介紹個醫生給他嗎?”依然無聲。


    “需要介紹個老婆給他。”同樣無聲。


    “毛遂自薦可以嗎?”笑著無聲。


    “建議直接把他撲倒在床算了,這麽麻煩。”無聲打趣。


    兩個女人相視哈哈大笑,前座悶悶的不爽的傳來,“關靜,你皮癢啊!”


    兩個女人笑得更加七倒八歪,顯然她們的互動,男主角已經看在眼裏。


    “到了。”朱辰停好了車,不爽的樣子顯然還在生悶氣。


    “任大哥,任兄,任大俠,求求你饒了我們兩個小女子吧!”關靜趕緊舉高雙手求饒,“我們不該說把你直接撲倒在床上的,我們應該……溫柔一點的……”噴笑的簡直要說不下去了。


    “靜兒,不要讓我發火。”他望著她,語氣很平淡,眼神卻很深遂,好象蘊涵著很深的含義。


    關靜不禁心一驚。


    “安拉,小氣鬼!”她裝作愉快的轉身走進大門。她不想思考太多,有些東西,她要不起,比如,愛情。


    小楓依然住在季南郊外的房子裏,隻是房子的主人,早已經從結婚那日起,搬離了這裏。


    朱辰數次提議將小楓接回家裏住,小楓總是淡淡的回絕,而她,也總是靜靜的縱容。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們確實都在等待。


    小楓等待著他的季南哥哥能偶爾回來看望的溫情。


    而她,一直在等待著一場不期然的相遇。


    房子裏,小楓淡淡的笑著,少年的他,好象早已經沒有半年前那種幸福的感覺。


    自從那件事情以後,他對所有人都是淡淡的,非常有距離。


    曲曼在這裏笑著,鬧著,這冷清的房子也有了一點人氣。


    “朱辰,陪我去外麵種花拉,這麽一大片後花園浪費了好可惜哦。”曲曼愉快的拉扯著朱辰。


    “我陪小楓,你自己去吧。”朱辰溫和的拒絕著。


    “哥,你去吧,難得曼姐姐肯幫我種點花,你怎麽能不幫忙呢。”小楓淡淡的笑著說,他和姐姐好象都有共識一樣,有點偏幫曲曼。


    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親哥哥,他既不是很親密,也不是很排斥,畢竟童年零星的一些片斷裏,也有他的存在,隻是,他以前好象一直用糖果哄騙著他,想讓他叫他姐夫,隻是沒有得逞而已。


    為什麽希望成為他姐夫的男人,到最後,卻變成了他的親哥哥,其中的各中曲折,他也懶得理會。


    “那好吧!”朱辰無奈的點點頭,自己這個親弟弟,對他總是帶著淡淡的疏離,甚至,連曲曼都比他更能親近他弟弟。


    朱辰走遠後,小楓輕喚著姐姐,“姐,幫我把茶幾上那本畫冊拿來吧。”


    關靜順著他的視線,走到茶幾旁,望見嶄新的畫冊後,她的心跳有片刻的停頓,“畢家索的……”前段時間小楓提過,說自己想收藏畢家索的珍藏版,她跑遍了整個城市的書店也未尋到,最後隻能拖歐洲的朋友代為購買,可是明明她的朋友還沒有買到啊……隻有唯一一種可能……


    她心狂跳著。


    “季南來過?”她屏住呼吸。


    “恩,剛走。”小楓淡淡的點頭。


    她心跳的快要按捺不住,下一刻她已經抓起朱辰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準備追出去。


    “姐,他走了有半個小時了,追不上的。”小楓依然口氣平淡。


    她收住了腳步,再次確認,“半個小時了?”語氣裏有掩飾不住的失落。


    “恩。”小楓點頭。


    她仿佛全身被抽走了所有力量,她鬆軟的坐在了沙發裏,平複了心情後,她問,“這一次,他待了多久?”


    他很少來看小楓,最多一個月一次而已,每次來也隻是把該繳納的費用、傭人、工讀生、教師的工資結算一下。


    她知道,這樣的他們在旁人眼裏很奇怪,明明是已經分手了的戀人關係,他卻還在贍養她的弟弟,而小楓甚至拒絕父親和朱辰給的任何生活費,小楓隻花季南的錢。


    很微妙的感覺,小楓好象在等待什麽。


    “五分鍾,也可能不到。”小楓淡淡的回答。


    她苦笑,每次他都是來去匆匆,她在期待什麽?


    “我拒絕了他拷貝了一份的光盤,我讓他下次有時間親自過來,翻給我看。”小楓淡泊的臉上抹開一昧淺淺的微笑。


    “他……有答應嗎……”她不安的問。


    “沒答應。”望著姐姐明顯失落的臉孔,小楓繼續回答,“也沒拒絕,所以,他應該會來的。”


    “可不可以……”關靜咬著下唇,“他下次來的時候,叫小利發個信息給我……”


    “可以。”小楓黯淡的眼睛望著自己的姐姐,“但是姐姐,你做好心理準備,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他。”


    “……”


    “其實,我們見過一麵。”她咬著唇。


    “你們見過?”輪到小楓驚訝了。


    “是的……”


    二個月前,某一天。


    一份賀卡,寄到了公司,收件人是曉芸。


    聽到曉芸激動的尖叫,她衝了出去。


    賀卡上隻有四個字“生日快樂!”沒有署名,但是字跡,她很熟悉……


    賀卡附上了一張照片,裏麵是當日**曉芸的其他四個拒不承認的紈絝子弟,全身都是鮮血,狼狽的倒在巷子裏……


    照那樣的傷勢……不死也殘疾……


    她害怕的趕緊打電話給朱辰,證實李小偉並未在傷員名單上……當時陳家賠償了五十萬給曉芸,陳家父子的態度也很誠懇……。幸好……


    隻是,同時,她們也聽到了另一個消息,聽說這四人以後……都不能人道了……


    那一天,是血腥的一天,曉芸卻喜極而泣,多年的惡夢,多年的不甘,仿佛已經煙消雲散。


    她極力壓下心裏的寒觫,笑著提議晚上她作東去知名會所慶祝一下。


    天曉得,當時她有多不安,不安著那個猜測……


    這種不安一直延續到晚上,即使她坐在豪小娟的包廂裏,即使同事們鬧得一蹋糊塗,她的心,怎麽也安靜不下來。


    “我出去透透氣。”


    她仰靠在過道的一棵藝術型的石柱上,靜靜的吐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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