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靈忍不住想笑,又怕傷了淺陌然的自尊心,於是硬是忍住了,“認真”的說道:“恩,謝謝你,陌然!”


    然後她轉向依墨,一抬手指著前方:“依墨,我們上啦!”


    說完,朝淺陌然衝去,依墨怪笑一聲,追著夜靈而去。


    淺陌然看著兩人衝過自己的身邊,急忙緊跟在他們身後,三人朝玉壺而去。


    玉壺其實不是一個壺,而是一個壺狀的瀑布。瀑布不高,但是卻很美麗。


    當水流從十來米的高處飛流而下的時候,就會激起一陣水霧,彌散開來,籠罩住了它附近六、七米的範圍。當你看到麵前一片水霧的時候,那就是離玉壺不遠了。不過這種情況也隻有在十一月份的某一天才能看見。


    平時的玉壺瀑布,水流落下卻是不會激起水霧的,幽深而安靜,隻有水流落入潭中的聲音。上一次依墨拉著夜靈來玩的時候,就是此般狀態。


    現在,當夜靈三人看到眼前彌漫著水霧的時候,頓時就明白,玉壺已經不遠了。


    “哇。果然和傳聞的一樣,好大的水霧呢!”夜靈驚歎,撲麵而來的是清新涼爽的水汽,夜靈突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正在充滿水的世界裏。


    “是啊,是啊,每年隻有這一天哦!一整天,這個地方都會被水霧所籠罩。因為霧氣太大,所以很多旅遊者都會望而卻步。當然其中還是會有些人懷著強烈的好奇心前來,可是都迷路了,更不要說找到玉壺!”依墨說著,頗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霧氣繚繞的樹林,“不知道我們會不會比他們幸運,在這濃濃的霧氣中找到玉壺。”


    “咦?你以前沒有在這一天進去過嗎?”夜靈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緊盯住依墨的眼睛。


    依墨眉頭一挑,笑眯了眼睛:“對啊,我也沒有進去過,隻是聽人說起而已!”


    “天啊!我還以為你進去過……”夜靈朝淺陌然身邊挪了一小步,拉開與依墨的距離,心驚的瞪著依墨說道,“要是我們三人進去都迷路了出不來怎麽辦?”


    “不會啦,不會出不來的!”依墨很有把握的說,可是他的笑容卻讓夜靈越看越覺得有古怪。


    “據說這一天進去的人都會被玉壺拒絕,不消半個小時,就會轉回原來進去之前站的地方,就算想盡了辦法,都找不到玉壺。就好像這一天,玉壺突然的消失了一樣……”淺陌然靜靜的站在夜靈的身邊,輕輕的說道,他的目光清澈,看的很專注,就仿佛在透過霧氣看著裏麵的一草一木一樣。


    夜靈一驚,慌忙轉過臉望向淺陌然:“你,你說什麽?玉壺消失了?被玉壺拒絕了?”


    重複了兩句淺陌然說的話,夜靈隻覺得渾身直冒冷汗,平白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啊,被他拒絕了。”淺陌然低下頭看著夜靈,夜靈驚訝的現此刻淺陌然的異色雙眸生了改變,變得空靈透徹,那般的不落塵俗,不是人間俗物。


    凝視著那空靈的眼眸,夜靈頓時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被這清澈的目光攏進了他的世界。


    慢慢的,夜靈的眼睛睜的越來越大,眼眸中隻有淺陌然那雙異樣的眼眸。


    心頭隱隱有什麽流淌過,涼涼的、帶著令人心酸的淡淡的哀傷,還有一絲的探究、觸mo。


    不受控製的,夜靈緩緩的舉起手,手掌溫柔的貼在了淺陌然的臉上。


    “夜靈!”依墨納悶的看著,忍不住出聲,夜靈卻沒有反應。


    依墨盯著兩人,他覺察出兩人有些不對勁,不由伸出手一把抓住夜靈用力扯入自己的懷裏,護住夜靈,不讓她繼續看著淺陌然的眼睛。


    他不善的瞪著淺陌然,怒聲吼道:“淺陌然,你想幹什麽!”


    被依墨這麽一扯,夜靈回過神來,不由扭頭望向淺陌然。


    淺陌然沒有說話,抬起手朝夜靈探去,還沒有觸碰到夜靈的頭,依墨手一揮,把他的手打開了,摟著夜靈朝一邊閃去。


    淺陌然的手停在半空中,突然皺起眉頭來,臉上閃現痛苦的表情。


    他猛地抱住自己的身ti,垂下頭,弓起身ti,好像身ti被撕扯著,快要裂成兩半,疼痛讓他站立不住,踉蹌一步,跪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陌然!你沒有事吧?”夜靈驚駭的叫出聲來,衝向淺陌然,卻被依墨給牢牢的抱住了。


    “你去幹什麽!他很危險!”依墨皺緊眉頭,緊張的注視著淺陌然。


    淺陌然抬起頭,xiong口劇烈的起伏著,他望著依墨息著說道:“你,快點帶夜靈離開這裏!快點!”


    夜靈一愣,她注意到淺陌然的眼眸已經恢複到原來的顏色。


    依墨怔怔的看了淺陌然一眼,沒有半刻遲疑,拉著夜靈轉身朝來時的路跑去。


    “等等,等等,依墨,我們不能把淺陌然一個人扔在這裏!”夜靈踉踉蹌蹌的跑著,不時的回頭望向淺陌然。


    “再不走,我們都走不了了!”依墨焦急的說道,他已經敏銳的現來時的路上彌漫了一層淡淡霧氣,而且有加重的感覺。


    夜靈被依墨拉扯著離開淺陌然,她眼睜睜的看著淺陌然那跪坐在地上痛苦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的被濃濃的霧氣吞噬。


    “可是,讓我這樣把淺陌然一個人丟在裏麵,自己逃出來,我辦不到!”夜靈用力甩開依墨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停下腳步,怒視著依墨。


    依墨手中一空,轉身看著夜靈,厲聲的說道:“你傻了嗎?如果我們去救他,三個人都有可能出不來!”


    “我寧願死在裏麵,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同伴一個人丟下,自己逃命!”說著,夜靈扭頭往回跑,她想用最快的度回到淺陌然的身邊去。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占據了淺陌然意識的東西對自己並沒有要傷害的打算。


    依墨一愣,惱怒的一拳砸在身邊的樹上:“可惡,我這麽拚命的拉著你跑出來是為了什麽?難道是我自己怕死嗎?我還不是為了你!難道你就不能稍微體諒我一點嗎?陌然陌然的,難道這個剛認識的家夥就比我重要?氣死人了!”


    說歸說,他還是朝夜靈追去。


    不一會兒,他就看見夜靈的背影,快的在樹林中奔跑。


    “找到你了!這回一定要把你**去!捆也要吧你捆出去!我才不管那個什麽淺陌然呢!”依墨眼中滿是怒意,朝那個背影追去。


    那個背影很輕鬆的在樹林中穿梭著,奔跑著。


    依墨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他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不對,這不是夜靈!”依墨猛然醒悟,夜靈並沒有這麽矯健的身手,他停下腳步,轉頭環顧四周,臉色頓時變的蒼白,一絲恐慌在他的眼眸中閃過,“糟糕!”


    他再想回頭去找尋夜靈的身影,卻無法著手。舉目是滿眼白茫茫的霧氣,連自己在哪裏都無法辨認出來。


    他小心的邁開步子,把手攏在嘴邊上,大聲的喊道:“夜靈!你在哪裏!回答我,夜靈!”


    同時,夜靈跑著跑著,步子漸漸的小了,最後停了下來,茫然的看著四周。


    “壞了,我不該一個人跑回來,早知道拉著依墨一起回來就好了……我,我太莽撞了!”夜靈懊惱的跺了跺腳,手足無措的站著,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可能啊,我沒有跑多長時間,怎麽會闖進這麽大的霧氣中?……對了,霧氣滲了出來,侵占了本來沒有霧氣的地方……一定是這樣的!”夜靈腦海裏一道靈光而過,那一瞬間,她好像了解了一些事情。


    霧氣越來越濃,夜靈想了想,小心的向一邊移去。


    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呼喚著依墨和淺陌然。


    沒有任何的回應,自己的聲音在這片霧氣中變得沙沙的,仿佛走音了一般,當這個聲音回到夜靈的耳中,夜靈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哪裏是她的聲音,這麽難聽,這麽讓人煩躁。


    看著依墨拉著夜靈離開的背影,淺陌然在一番痛苦掙紮之後,如釋重負的倒在地上。他鬆了口氣,為及時讓夜靈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感到慶幸,至於他自己會如何,淺陌然到沒有考慮到。


    一陣裙擺出的悉索聲響起,一雙光潔的腳站在了淺陌然的麵前,靜靜的看著他。


    淺陌然正想抬頭,背上一陣劇烈的刺疼,頓時讓他疼的失去了意誌,昏厥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淺陌然覺得身ti一陣寒冷,不由的悠悠醒來。


    睜開眼,引入眼簾的是一個石椅,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坐在上麵,翹起一條腿擱在另一條腿上,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托著下巴,幽藍的眼眸正眯著,冷冷的盯著自己。


    她的膚色是蒼白透明的,透過她的皮膚,淺陌然幾乎能看到皮膚下麵的血管。她的唇也是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蒼白。


    看著淺陌然醒來,她笑了,冷冷的笑了,眼眸裏的寒氣更加的濃重了。


    淺陌然掃視了一眼四周,現自己竟然在一個掛滿冰條的冰室裏,冰製的鎖鏈把自己牢牢的束縛住了手腳,冰鏈的另一頭連在冰室頂上,和這個冰室完全融和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


    他的目光再度回到女人的身上,他現這麽冷的地方,這女子竟然隻穿了一條很單薄的裙子,光著腳,赤1uo著胳膊,還有半個*落在外麵。她的表情淡漠而陰冷,仿若這冰凍的房間。


    “你……不冷嗎?”淺陌然動了動嘴唇,才現自己竟然說的是這個。他本來想問問她是誰的。


    “冷?冷是什麽?”女人嘴唇輕輕的動了動,聲音冷冽而沙啞,好像很久沒有說話的感覺。


    在淺陌然詫異的目光中,女人自嘲的笑笑:“啊,冷啊,我已經好久不曾感覺到了。”


    說著,女人站起身來,光腳踩在冰上:“歡迎來到我冰羯的世界……好久都不曾有人闖進來了……”.


    “冰羯的世界?”淺陌然皺起眉頭,他從沒有聽說過玉壺附近有這麽一個地方,充滿了積冰,現在也隻不過秋末冬初而已,還不至於冷到這種結冰的狀態。


    “好聽嗎?這是我自己取的。”女人咯咯咯的笑著,麵容上卻絲毫沒有半點的笑意,而且她笑的全身都在抖,停不下來,就好像犯了癲癇一般。


    淺陌然一直看著她,聽著她的笑聲越來越大,漸漸變成控製不住的歇斯底裏的大笑。


    她笑的全身都在chou動,再也站立不住,忍不住彎下腰來,慢慢的蹲在地上。


    就在淺陌然覺得她快要笑的昏過去的時候,笑聲突兀的沒了,像斷了聲息一般,冰室裏又回歸到死一般的寂靜。


    在淺陌然略微詫異的目光中,女人站起身,從容的站在他的麵前,麵無表情的瞪著他,就好像剛才笑的快要斷氣的人不是她一樣。


    “你叫我冰羯好了。”說著,女人將垂在臉前麵的絲一縷一縷的捋順,甩到腦後,再度露出她蒼白的嚇人的臉,“為什麽一直看著我?你知道我把你帶回來是為什麽什麽事情嗎?”


    淺陌然搖搖頭:“不知。”


    冰羯冷哼一聲,瘦的仿若一陣風就能刮倒的身ti,搖晃著走到淺陌然的麵前,伸出手捏住他的臉頰,那看似骨瘦如柴的手指的力道竟出奇的大,迫使淺陌然不得不抬起頭來。


    “哼,真是稀有啊,居然被我撿了一隻兩隻眼睛顏色不一樣的寵物回來。”冰羯掃過他jing致的娃娃臉龐,落在他的眼眸上,不由輕笑出聲,言語裏卻很沒有禮貌。


    淺陌然冷漠的看著她:“你搞錯了,我不是寵物!”


    冰羯伸出兩根手指,麵無表情在淺陌然的眼前比劃了一下,手指猛地向淺陌然的眼眸戳去,淺陌然不由提起心來,定定的看著手指離自己越來越近。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閉上眼睛,等待著眼睛裏傳來劇烈的疼痛。


    冰羯嘴角一歪,冷哼一聲,手指戳到離他的眼眸隻有幾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又撤了回去。


    沒有等到那可怕的痛楚,淺陌然睜開眼睛,看到冰羯的手指再度戳向自己。


    這一次,淺陌然沒有閉上眼睛,他隻是盯著冰羯的臉看。


    這樣的動作,冰羯反反複複做了好幾次,還順帶的調整了一下角度,一臉的嚴肅,還有些困惑,好像在研究怎麽才能把淺陌然的雙眼完美的戳瞎。


    注意到淺陌然不動聲se的看著自己,冰羯的興趣一下就沒了,她放下手,又扭回先前坐的石椅上,也是這個冰室唯一的石椅上。


    手一招,憑空多了一杯酒杯,裏麵盛著有些可疑的紅色液體。


    “你難道不怕我把你的眼睛挖下來啦?你的眼睛既獨特又美麗,我還真想把你的異色雙眸都挖下來放進我的杯中,一定特別的好看!”說著,冰羯舉起杯子晃晃,紅色液體在裏麵蕩漾著。


    她出神的盯著裏麵的紅色液體,就好像淺陌然的眼珠真的在裏麵一樣。然後她把酒杯放到嘴唇邊,抿了一小口,咂吧著嘴巴回味著其中的滋味,然後頭一仰,將杯中的紅色液體一飲而盡。


    蒼白的嘴唇因為沾染到了這液體,變成了豔紅色,頓時給她蒼白的臉增添了幾分姿色,讓她瞬間變的格外的妖冶。


    “你……喝的是人血?”淺陌然緊盯住冰羯的嘴唇,他隱約聞到空氣裏彌漫的淡淡的血腥味。他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怒意。


    冰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冷冰冰的打量著他,那銳利寒冷的目光讓淺陌然下意識的感覺她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死人!自己在她的眼裏不過是一具會說話的死屍而已。


    這種感覺讓淺陌然很不舒服。


    他想動動身ti,活動一下四肢,卻現自己使不上力氣,身tiruan綿無力。


    “你太過沉靜了,我不喜歡……”冰羯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我已經是像冰一樣的人了,不希望這個冰室裏再增加一個和我有些類似的人。我想想,我要不然把那個小丫頭抓來好了,她比起你來說,要活潑多了!應該能讓我玩上好長一段時間。”


    “雖然我的活動範圍隻是玉壺的四周,可是要抓她應該很容易。”說著,冰羯翹起腿來,裙子卷了起來,露出幹扁的大tui。


    淺陌然搖搖頭,安靜的看著她:“你抓不到她的,我已經讓她身邊的那個少年帶她離開這裏了,算算時間,他們已經離開玉壺,過你能活動的範圍,你抓不到她的!”


    “哦?我抓不到她?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你自己啊!是不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以為能從我這裏逃出去?”冰羯說著,隨即了然的一挑眉梢,“啊,你還真是愚忠呢!以為自己拖住我,就能救那個丫頭?自己的命不重要嗎?”


    淺陌然淡漠的回答:“我沒想過自己會怎麽樣,隻要她沒事就好。你現在抓不到她的!”


    冰羯轉動著手中的空杯子,裏麵還殘留了一點紅色液體,淡淡的說道:“你說如果她不忍心吧你一個人留下,又跑回來救你,那我正好可以抓到她?”


    這話一出,淺陌然愣住了。他還真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他從沒有想過會有人來救自己,而且那人還是自己要保護的人。


    有些諷刺,還有些感動。淺陌然不由笑了起來:“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冰羯盯著淺陌然,眼眸中沒有他的倒影,幽暗一片,“你從未被人救過?”


    淺陌然搖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我隻是覺得她不可能冒著危險再回頭來救我。我們並不熟識,隻是見過幾次麵而已,她沒有必要為了我冒此危險,而且還有可能把自己的命送掉。”


    淺陌然想著,雖然自己名義上是夜靈的守護者,但是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加起來也不過就是見過四次麵而已,每一次見麵的時間長。而找她的那次,隻五分鍾不到,她就趴在青鳥的背上睡著了……所以,他用“並不熟識”來說,並不為過。


    自然,不熟識的人就沒有什麽理由來救自己。


    而且自己也不需要她來救,如果連這個都搞不定,自己又有什麽資格當她的守護者!


    淺陌然是自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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