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招;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這句話大概是說:災禍和福祥是沒有門戶可供主觀選擇,進禍門還是進福門是由人的善惡行為決定的,善惡報應,和人的影子一樣跟著人的形體移動。人為惡都是因為貪嗔癡,自古出家修行之人,都是在修心,讓心如止水,起不了貪嗔癡,惡也就不會生起。


    在天下四大部洲中,南瞻部洲的人心腸最惡貪念最重。南瞻部洲最南邊的蠻荒之地,有一個彈丸之國,名為千琴國。千琴國國人喜好音律,幾乎人人都彈得一手好琴,而在這個國家,誰的琴彈得好,誰就可以做官,而能夠彈出讓所有人讚揚的琴聲,那這人便會成為千琴國的國王。千琴國人人練琴,但要在所有國民中脫穎而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琴技稍好的人,就可以去做官,縱然不能做官,也可以得到國家的俸祿。許多人為官,都是為了朝廷的那點俸祿養家糊口,總好過在田地裏辛苦一輩子。


    千琴國是一個城國,其城池修得極為宏大,東西南北各跨百裏,城中百姓百萬,過得與世隔絕的日子。在南瞻部洲的南邊,就是一望無際的沼澤地,萬裏沼澤,比地獄還要可怕,一些想要穿過這片沼澤的人,全都永遠沉睡在了這裏,這些人都是各國的逃犯,逃過了國法的製裁,卻始終逃不過天道的報應。


    說起來也很有趣,千琴國的東邊有一座道觀,名為“三清聖觀”,而在千琴國的西邊卻是有一家寺院,名為“燃燈古院”。偌大的一座城池,東邊的人信奉仙道,而西邊的人信奉禪佛,惟有音律,是千琴國人的共好。


    千琴國國王安霸相貌雖然粗獷,但他的琴藝,乃是千琴國第二,而排在第一的是其女安蕾,父女合奏的龍吟曲,更是人間仙樂。安蕾並不想做女王,所以安霸才能繼續做他的國王,然而這樣已經破壞了千琴國的規矩,千琴國的百姓也曾反抗過,但安蕾不介意,他們也無話可說,除非他們能在琴藝上勝過安蕾。


    安蕾今年年方三七,早就過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而她生得貌凝秋月,容賽春花,眉舒柳葉,眼湛秋波,嫣然芍藥籠煙,醉得玉皇都想丟掉帝位。千琴國中的年輕公子們,平日裏無不勤奮練琴,連尋花問柳的時間都沒有,隻為能娶安蕾為妻,而安蕾也詔告全城,若誰能在琴藝上勝了她,她便嫁給誰。


    東邊的三清聖觀中,有許多修道的人,這些道士中也不乏有琴藝高超者,但他們是修道之人,早就不過問紅塵中事。隻有那些剛剛入觀的年輕道士,無法擺脫俗世的紛擾,一邊修心學琴,一邊想著如何得到安蕾。這些年輕道士中,有一個名叫淩晴之的,本來是街頭的小混混,對琴藝更是不感興趣,直到有一天在街上偶然看到路過的安蕾公主,便對安蕾著了迷,並暗暗立誓此生一定要娶安蕾為妻。他到三清聖觀做道士,是因為他聽說三清聖觀的觀主穀波,是以前千琴國的國王,後來被安霸比了下去,再後來又被安蕾徹底打敗,才會在三清聖觀做了道士,沒幾年過去,這位前任國王穀波,便成了三清聖觀的觀主,而他對世間的名利心也漸漸淡去,每天沉浸在美妙的音律中不能自拔。


    淩晴之到三清聖觀做了一個小道士,每天所做的事情都是砍柴挑水打掃,但到了晚上,他就會偷偷來到觀主穀波的院子外,靜靜地去聽穀波的琴聲。穀波每晚亥時時分,都會在院子裏撫琴,其琴聲猶如山間清風吹拂枝葉抖動,其琴聲猶如風湧雲動擦撞作響,又如吳剛蟾宮歎玉桂,亦如月下美人低聲泣,乍聽靜雅,細聽惆悵。


    一座不大的觀主小院的圍牆外,總會擠滿了年輕的道士。淩晴之剛剛來到三清聖觀,並不熟悉這裏的規矩,其餘的道士都是躲在牆外不遠處的灌木叢中,隻有淩晴之一人爬到牆頭。那些道士看到淩晴之如此大膽,也沒有一人去提醒他,俱是抱著一副幸災樂禍的嘴臉。有一個長臉的小道士,撿起麵前的一塊石頭,對準淩晴之的屁股扔過去。淩晴之被石子擊中,不由“啊”的驚叫一聲,從牆頭跌了下來。淩晴之感覺事情不妙,急忙起身撒腿就跑。


    又是兩顆石子,從小院中飛出,擊在了淩晴之雙腿的腳踝處,他感覺雙腿已經不能動彈,整個人直直向前跌倒,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那些在灌木叢中的道士,看到這情況,眨眼間已是逃得一個不剩。


    觀主穀波年過中年,穿著一身青色道袍,發髻高挽,須長一尺,長得高高瘦瘦,有幾分仙人之氣。他緩步來到淩晴之麵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淩晴之忙答道:“我叫淩晴之,一時被觀主的琴聲吸引,才會……”穀波冷冷地說:“偷聽就是偷聽,你不但偷聽,還要偷看,罪名更要加一等。”淩晴之道:“觀主,我……我隻是想學琴……”


    穀波問道:“你學琴作甚?”淩晴之如實說道:“我要在鬥琴大會上打敗安蕾,並娶她為妻。”穀波哈哈笑道:“看來你沒有撒謊,但安蕾的琴技,已經到了天人的境界,豈是你能贏得了的!”淩晴之道:“久聞觀主琴技天下第一,隻因安霸安蕾父女在暗地裏設了詭計,觀主才不慎輸給他們,若論起真正的琴技,觀主才是天下第一。”


    聽到這話,穀波的雙目閃過一道靈光,他在淩晴之的後背踩了一腳,說道:“跟我來吧!”淩晴之感覺雙腿又可以動彈,急忙站起身來,興衝衝地跟著穀波走進了觀主小院。


    在遠處偷看的道士,看到穀波將淩晴之帶了進去,先前臉上得意的神情,也換成了驚訝。若是按照穀波的性子,一旦發現有人偷聽他撫琴,總會當場打個半死,然後丟出三清聖觀。此番穀波將淩晴之帶了進去,讓他們倍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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