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衛看到義非朝點將台走去,低聲問道:“陛下,我覺得他不可信……”王慧道:“方統領,如果你能想出更好的辦法,我也會相信你。”方衛道:“什麽死人索魂曲,那是編出來騙我們的,等會兒我們將走屍吸引過來,他肯定會逃之夭夭。”王慧道:“如果義非要逃,就不會再回王宮了。”方衛道:“可能他在鬥琴大會上輸給陛下,心有不甘,所以想要借走屍的手殺了陛下,這樣他就能做千琴國的國王了。”


    這麽一說,王慧心中也泛起了疑慮。方衛所說,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在鬥琴大會上,她也是趁著義非不備,來了一招先下手為強,才會戰勝義非,贏得女王之位,若說義非沒有怨言,幾乎是不可能的。王慧看到義非已經坐在了點將台上,將白玉琴放在麵前,暗道:“如果我不相信他,我還能怎麽辦,是去找淩晴之嗎?淩晴之在鬥琴大會上用那種卑鄙的手段取勝,恐怕更加不可信,何況他的條件還是王位呢!唉,算了,不管怎樣,大不了我做不成這個女王,或者是一死,有什麽好怕的呢!”說著便下令讓眾人割破手心,將血滴到圓台的四周,空氣中很快就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方衛問道:“陛下,你真的要相信他嗎?”王慧笑道:“方衛,我覺得相信淩晴之,還不如相信義非。淩晴之的心中已經沒有善良可言,而義非的心至少還有一絲仁慈。”說著也用小刀劃破她的小手,將手伸到前麵,鮮血滴到了青石上,順著青石的縫隙緩緩向下流去。


    點將台上,紅愁問道:“義非,你真的有把握嗎?”義非搖頭道:“沒有,因為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走屍。”紅愁笑道:“幸運的是大部分走屍都是女的,隻有那五十多個守衛是男的。”義非道:“紅愁,你真的覺得女走屍更容易對付嗎?”紅愁道:“女人比男人柔弱,應該更加好對付些吧!”


    義非道:“可我覺得女人比男人更加難對付,尤其是……”紅愁道:“你若敢說是說,今晚我就掐死你。”義非笑道:“那我現在就摔碎瓶子,看你晚上怎麽掐死我?”紅愁一聽心中大驚,躊躇著不知該怎麽說,萬一義非真的摔碎瓷瓶,她也免不了灰飛煙滅的下場。義非聽到紅愁不再言語,便笑道:“別生氣了,我就是隨口說說,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知己,就是我死,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紅愁問道:“真的嗎?”義非狠狠點著頭說:“是真的,絕對是真的。”


    血腥味隨風散開,一直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分散在王宮各個角落的走屍,聞到血腥味,像蜜蜂聞到花香一般,全都朝演武場走來。金色的陽光下,那些走屍的臉色蒼白如雪,雙目紅赤,頭皮散披,在正午也透著絲絲寒氣。這些走屍大多數都是宮女,加起來有將近千人,那五十多個守衛步伐較快,很快就來到演武場,圍著那圓台舔上麵流下的血液,而那些宮女扭著腰肢,臉上時不時發出一陣詭異的傻笑,慢慢地走進演武場。站在圓台的上的守衛,全都屏氣凝神,彼此的心跳聲,也聽得清清楚楚。


    義非喊道:“陛下,王宮大概有多少宮女?”王慧答道:“約莫千名。”義非大概數著湧進來的走屍,雖說沒有一千,但也有七八百人。他看到在一邊的大門口,還不斷有走屍進來,這些走屍並沒有去點將台,畢竟那圓台上有著他們更加喜歡的鮮血。義非看到差不多又進來了兩百多人,心想王宮中的走屍,也差不多就這些了,便又喊道:“大家都捂緊耳朵,千萬千萬不要偷聽。”說完便輕輕撫起琴來。


    麵對一千多個走屍,要索走他們的魂魄,義非心中半點把握也沒有,他隻能盡力將死人索魂曲的威力發揮到最大,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琴聲如雨聲,清洗世間的一切汙垢,又如風聲,將這裏的一切帶到遙遠的未來。琴聲可以掃除人心深處的陰霾,讓希望的陽光溫暖潮濕的心,也可以將黑暗和恐怖傳遍大地,讓絕望再現昔日的輝煌。死人索魂曲的曲聲,一會兒給人希望,一會兒又帶來絕望,在希望和絕望的相互更替中,將人心中的善良抽走,將世間最邪惡的念頭強行塞進人腦,讓正常的人和不正常的人都失去了任何感覺,就像身子飄浮在雲層之上,也如正墜入了無底深淵。


    所有的走屍全都停止了啃咬和吸吮,將頭抬得高高地看著藍天白雲。義非看到有效,而一首死人索魂曲已是彈奏了一大半,他咬緊牙關,誓要將這些走屍的魂魄勾走。王慧等看到走屍奇怪的變化,全都將目光移向了義非,看到義非隻是十指飛舞,在白玉琴上彈奏,卻不知道他所彈的死人索魂曲究竟是怎樣的曲子。義非感覺琴弦越來越緊,需要用更多的力氣,才能讓白玉琴發出奪魂的琴聲。


    紅愁問道:“義非,你還好嗎?”


    義非看到所有的走屍全都抬起了頭,便集中全身的力量,在最短的時間中,彈完了死人索魂曲的末曲,隻聽見聲聲慘叫響起,那些走屍的魂魄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他們的肉身,在陽光中化為烏有,而他們的肉身也是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眨眼之間演武場中堆滿了屍體,而在那圓台上的守衛們,也有一些發出了慘叫,從上麵跌落,和下麵的走屍躺在了一起。


    王慧和方衛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好像此時他們身處夢中,眼前的這副慘象,僅存在於他們的夢中,絕非發生在現實中的事。夢境,有時比現實還要真實,而現實,有時候又是那麽假,空氣中的血腥,被他們錯誤地認為是從這些倒下的走屍身上散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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