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五和蒲巧荷約在晚上子時,蒲巧荷在房間裏一直坐立不安,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也許是杜十五救不出杜二亂和靜萍,也許是她會遭遇什麽。一大早息仁就出去玩了,蒲巧荷隻想呆在房中,靜候晚上的到來。


    一整天下來,蒲巧荷感到異常疲憊,雙腿哆嗦著幾乎撐不住沉重的身軀,每到吃飯的時候,息然總會命下人將飯菜送到息仁的房間,讓蒲巧荷喂息仁吃飯。蒲巧荷雖不願意,但為了能夠順利逃脫,隻得強顏歡笑,極力討好息仁。息仁就是一個傻子,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一天相處下來,就已經將蒲巧荷當成了最親最愛的人,甚至比息然還要親。息然盡管很疼愛息仁,卻也不能像蒲巧荷那樣照顧息仁,並看穿息仁心中的所思所想。


    在蒲巧荷看來,息仁如同一個小孩子,而她隻需要扮演好母親的角色,就能取得息仁的好感。事實上,蒲巧荷是賭贏了。某種程度上,息仁對她的依賴,已經超過了對息然的依賴。吃過晚飯後,息仁執意要拉著蒲巧荷去玩,蒲巧荷沒有辦法,暗想這樣也好,看能不能找到出路離開息府。


    有息仁在身旁,息府的下人對蒲巧荷極為客氣,當然息然在時,他們也很客氣,一旦蒲巧荷單獨遇到那些下人,難免會遭來一些白眼和唾罵。息仁蹦蹦跳跳地像隻兔子,看到任何他感興趣的東西,都要去摸一摸玩一玩,有時會撲到蒲巧荷的懷裏,嚇得蒲巧荷隻能閃避。


    息然遠遠看著,臉上的笑容,比這些日子君子國的陽光還要燦爛。他一招收叫來一個丫鬟,吩咐道:“去煮兩碗燕窩蓮子粥,等少爺回房時,送到少爺的房間去。”息然又看了一會兒,便去了書房。


    天黑後,息仁仍不肯回房休息,而是躲到了後院的假山中,吵著讓蒲巧荷來找他。蒲巧荷求之不得,便陪著息仁一直在假山中間玩鬧。眼看到了亥時,蒲巧荷心想再不離開,就不會再有機會,便找到息仁說:“息仁,現在輪到你來躲我來找了,好嗎?”息仁傻笑著說:“好姐姐,你躲起來,我總是找不到,我也要躲起來,讓你找不到我。”蒲巧荷笑道:“那你千萬要躲好點,被我找到,你就……”蒲巧荷一回頭,發現息仁已不在她的身後。


    蒲巧荷朝四周看了看,假山中黑漆漆的,隻有燈籠的光芒,照亮一些角落。蒲巧荷記得大門的方向,不再去理息仁,而是快步朝大門走去。到了大門附近,她遠遠看到那裏站著許多下人,也許息然擔心她會逃跑,才會派人看守府門。無奈之下,蒲巧荷又回到了假山中,剛走過兩三座假山,就找到了躲在假山石洞中的息仁。


    息仁抹著眼淚說道:“姐姐,你怎麽又找到我了?”蒲巧荷見狀心中一動,問道:“息仁,你知道從哪裏可以出府去玩嗎?”息仁指著大門的方向說道:“那裏。”蒲巧荷摸摸他的頭,笑道:“姐姐知道從那裏可以出去,但那裏現在有壞人看守,你知道還有別的路可以出去嗎?”息仁的身子左右緩緩搖擺著,又伸手指向蒲巧荷的身後說:“還有那裏。”


    蒲巧荷回頭看到息仁所指的方向是息家大小姐息鳳所住的院子,不禁問道:“息仁,那裏是大小姐的房間,你……”


    息仁笑道:“那是妹妹住的地方,爹告訴我,我不能去那裏,妹妹也告訴我,我不能到她的房間玩。”蒲巧荷問道:“為什麽?”息仁搖頭道:“好姐姐,那裏不能去,被爹發現,是會被打屁股的,很疼很疼!”蒲巧荷笑道:“息仁,我還沒有見過妹妹呢,你帶我去見她好嗎?”息仁搖頭道:“不好。”


    蒲巧荷道:“你說從那邊可以出府去玩,一定是在騙我了。”息仁道:“妹妹經常出去玩,我要她帶我去玩,妹妹不肯,還不讓再去她的房間……”蒲巧荷似乎明白了什麽,低聲說道:“息仁,我們去找妹妹,我們三個人一起玩,你說好不好?”息仁歪著頭問道:“三個人一起玩?”蒲巧荷點頭道:“三個人一起玩可有趣了,我們可以……”息仁抓住蒲巧荷的手,笑道:“一起玩,一起玩!”


    息鳳居住的院子是獨立的,那道拱門雖然沒有大門,但息府的下人都不敢過去,就是息然也很少去看息鳳,息鳳的脾氣發作起來,息然也吃不消。傻乎乎的息仁,拉著蒲巧荷的手,奔進了息鳳的院子。院中有一排房屋,屋子前麵是一大片花園,而一邊的牆角,是隻有息鳳可以使用的茅廁。


    靠近另一側牆壁的房間,亮著燭光,房間裏有輕微的響動,也有人喘息的聲音。蒲巧荷聽到那聲音,雙頰頓時發燙,愣在院子裏不知所措,卻見息仁跑過去一把推開房門就走了進去,嘴裏大聲說道:“妹妹,我們和姐姐一起玩,我們要和姐姐一起玩……”


    房中傳出兩聲驚叫,一男一女,隨即傳出了桌子摔倒的聲音,蒲巧荷正猶豫她該不該離開時,卻見一個全身赤條條的男子,從息鳳的房間奔出來,瞥了蒲巧荷一眼,迅速鑽進了牆角的雜草中。蒲巧荷認識那男子,是杜巷附近的街頭小混混劉山七,她快步來到牆角,看到在那裏有一個小洞,可以供一人進出。


    蒲巧荷聽到房間裏傳出息鳳的咒罵聲,又傳來啪啪兩聲,隻聽息仁哭著說:“我要去告訴爹,你打我,我要去告訴爹。”隻聽息鳳勸道:“哥哥乖,隻要你不告訴爹,我就給你好吃好玩的……”蒲巧荷暗道:“息仁這個傻子,也夠可憐的,而息鳳也太……”想著她雙頰又開始發燙,忙從那小洞中鑽了出去。


    息府外更加黑暗,然而蒲巧荷的心中卻感受到了光明,她想隻要杜十五能夠救出杜二亂和靜萍,他們就可以永遠生活在那座安靜的山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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