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虛弱到極點,可是,他還是展露出那般高傲主宰的模樣。


    隻是,勾唇淺笑的時候,有鮮血從他嘴角漫出,拉著絲線地滾落在布滿灰塵的地麵。


    神秘莫直勾勾地盯著他許久許久,最後,“咚”的一聲,把鑰匙扔在他麵前,冷言冷語地說:“皇甫禦,你……贏了!!!!”


    言畢,神秘莫並沒有再為難他,而是轉身,領著自己的手下大步離去。


    皇甫禦極其緩慢的動作扭頭目送神秘莫離去,他這才吃力的移動著右手,把扔在他麵前的鑰匙抓起,劇烈穿了幾口氣,他又一步一步朝著速凍車爬去。


    每爬一步,他視線就模糊黑沉一點,就感覺心髒跳動的速度慢一點,就感覺死神逼.近他一點……


    好幾次,他幾乎想要放棄,就那麽睡在地上不再動一下。


    因為,他的體力嚴重透支,真的沒有一丁點力氣再來透支。


    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是堅持又爬了十米,然後……攀著速凍車,一點點想要站起來。


    但是,腿,估計被打斷了,他真的使不上力,無法站起身,而密碼鎖又那般的高,最後的最後,皇甫禦是趴在車門上,跪在那裏,一邊喘著大氣,一邊用鑰匙開鎖……


    車門被推開了,蘇靜雅並沒有急著跳下去。


    隻是保持著蜷縮環抱著自己的姿勢,麵無表情地看著早已經倒在地上,就像沒有呼吸的死屍的男人。


    然後,呆呆地看著早已空無一人的倉庫。那冰冷堆積滿灰塵的地板上,一條長長的血痕,大刺刺地橫在那裏,狠狠刺激著她的眼睛與神經。


    蘇靜雅隻覺得冷,一股強過一股的惡寒,鋪天蓋地的席卷向她,鑽入她全身每一個細胞,然後嚴嚴實實把她掩埋。


    她……覺得自己好似都凍僵了,自己的頭發、自己的睫毛上,都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渣。


    *已然感覺不到寒意,唯一讓她覺得冰凍刺骨的隻是:心髒。


    不知道蜷縮在那裏多久,她才緩慢吃力的從車廂慢慢爬了下來。


    她跪在地上,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隻是呆呆地看著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男人。


    許久許久之後,僵硬著*,彎腰,用凝結著冰霜的小臉去貼皇甫禦血肉模糊,依稀還殘留著溫度的臉。


    她用無盡溫柔的聲音,喃喃低語:“歡歡……你醒醒……歡歡……不要跟樂樂開玩笑,好不好?!樂樂知道錯了……你回來,你不可以這樣懲罰樂樂,不可以。樂樂向你保證,變回以前聽話的樂樂,你罵樂樂,樂樂不還口,你打樂樂,樂樂也不還手,一心一意以你為中心、隻愛你,好不好?!歡歡……隻要你回來,我什麽都聽你,好不好?!不要離開樂樂,樂樂……真的知道錯了……歡歡……”


    她用無盡溫柔的聲音,喃喃低語:“歡歡……你醒醒……歡歡……不要跟樂樂開玩笑,好不好?!樂樂知道錯了……你回來,你不可以這樣懲罰樂樂,不可以。樂樂向你保證,變回以前聽話的樂樂,你罵樂樂,樂樂不還口,你打樂樂,樂樂也不還手,一心一意以你為中心、隻愛你,好不好?!歡歡……隻要你回來,我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不要離開樂樂,樂樂……真的知道錯了……歡歡……”


    她不停用自己的小臉,緩慢在皇甫禦的臉龐上蹭著,見他不動彈,立馬又用鼻尖親昵地去蹭他。


    這個動作,是她小時候每天早晨最喜歡對他做的。


    那時候,活潑好動的她,每天就像打了雞血的一樣,渾身充滿戰鬥力,每天都不知疲憊,起得特別特別的早,尤其是不用念書的周末,天未亮她便睡不著了,吵著皇甫禦起床,跟她去玩。


    年幼的皇甫禦,卻特別喜歡賴床。


    好幾次,她去掀他被子,去推他,去扣住他鼻子,或者扯開嗓子放聲高歌,目的就是把他吵醒。


    後果是:他醒是醒了,卻是極其憤怒的,他凶他,把她罵得狗血淋頭不算,實在太氣憤,還會打她屁.股,把她揍得眼淚橫流才滿意。


    可是,那時的自己,或許是因為年紀小,從來不長記性。他越是凶她、罵她、揍她,她越是偏偏要去吵他,煩他,使出渾身解數去折磨他。


    經過漫長的越挫越勇的摸索,她終於找到一個特別的方式,既能成功把他叫醒,又不會挨罵挨揍。


    就是……像現在這樣,用自己的臉與鼻尖去蹭他。


    或許是怕癢,那時候不管他睡得有多沉,隻要她這樣來來回回蹭他,便會立刻睜開眼睛,用非常複雜與困惑的眼神望著她。


    長大之後,她一直是懷念這個親密無間的動作的。


    不計其數的夜晚,她躺在他的身邊,睡覺之前都會暗暗發誓:第二天早晨,一定很早很早就醒,然後去蹭蹭他,想看看現在的皇甫禦,跟當年是不是一樣。


    隻是,皇甫禦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她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要麽已經去上班了,要麽已經在衛生間裏洗漱,或者在衣帽間換衣服……


    她一直倔強的認為:如今與當年一樣,隻要自己這樣蹭他,他不管睡得再沉再死,都會睜開眼睛清醒過來。


    可是……


    這一次不管她如何去蹭他,如何在他耳邊呼喚他,他依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仿若再也聽不見她說話,再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就像……當年的鄭君南一樣。


    熟悉的懼怕與惶恐,如夏季猛烈的暴風雨,凶猛得近乎殘忍的鋪天蓋地席卷向她,嚴嚴實實把她團團包圍。


    蘇靜雅以為自己的眼淚與悲傷,跟她此刻的*一樣,早被凍僵了,她哭不出來,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而悲傷也被凝凍在那裏,無法在她*裏、思緒裏、*腔裏擴散,可是……


    當她徹徹底底明白:皇甫禦,離開他了,這輩子再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她永遠失去他了,她開始發瘋一般,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的名字。


    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奔湧而出。而淒厲的悲傷,更是像密集淬毒的箭,狠狠刺向她,把她刺得遍體鱗傷,宛如活生生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她拽住他沾滿汙穢與鮮血的殘破不已的衣角,瘋狂地搖晃著。


    歇斯底裏的呼喊聲,絕望,沙啞,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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