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七直接將我送到了唐季郢的醫院裏,包紮的時候,唐季郢無比惋惜地捏著我的手,嘖嘖道:


    “這麽漂亮的蔥蔥玉手被潑了硫酸,還真是可憐啊!”


    我抓起旁邊的一包棉簽朝他扔了過去,嗔道:“你還是不是個醫生了?這樣打趣你的病人好嗎?”


    唐季郢笑笑,又說:“我也早該給傅明覺那個家夥潑硫酸的,說不定你一嫌棄就嫁給我了也未可知呢。”


    “呸!越說越沒正經了,誰要嫁給你了?小心你的那位漂亮未婚妻直接把你按到狠狠揍一頓!”


    “別,千萬別,我那位未婚妻大人的確有點脾氣不太好,我還真怕她揍我。”


    “那看來你們的關係進展的還不錯。”


    “還行吧,就算一般般。”


    “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明年或者後年,或者再看看吧!”


    “你年齡好像比我還大。”


    “結婚這種事嘛,急不來,一來免得自己後悔,二來,也是為對方負責。”


    我笑而不語,心裏卻是明白的。


    一個男人不想跟一個女人結婚,會有千百種理由拒絕,歸根結底有一個致命的理由,那就是還不夠愛你。


    愛的不夠深,還沒做到為了你這一棵樹拋卻一整片森林的勇氣。


    女人,在這一點上,永遠都處在劣勢上。


    “包紮好了,記得不要沾水,手腕這個地方,還是很好保護的,你注意一點,明天再來換一次藥。”


    “嗯,好,謝謝你了!”


    “都這麽熟悉了還跟我客氣什麽?”


    “謝謝唐醫生的醫術,這總行了吧?!”


    “好的宗大小姐,請您到收費處繳費,我就不陪你出去了。”


    我看看被包紮完好的手腕,敷了藥還是有點麻麻的痛感,外層涼涼的慢慢也舒服了一點了。


    聽他如是說,我便開玩笑道:“怎麽,怕你的小嬌妻看見揍你呀?”


    唐季郢撓撓頭,不再一副開玩笑的表情,說:“最近接收了一個病人,比較棘手,我怕我治不好就要生命掃地了。”


    “這麽難?”


    “嗯,是唐佳穎介紹來的病人,她是我妹妹嘛,你知道的,我不好拒絕。”


    我忙問:“是譚雲輝嗎?”


    唐季郢擺手說:“不是,譚雲輝現在已經完全好了,而且唐佳穎現在已經懷孕了,那孩子好的很,冬天出生。”


    我一喜,道:“那還真是大好事了,他們兩個糾糾纏纏那麽久,現在終於要生孩子了。”


    “嗯,他們兩個也是挺不容易在一起的。”


    “那個,我先回去了,你忙吧!”


    “好,你記得保護好自己,別再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了。”


    “我知道了。”


    我走了有幾米遠之後,又聽到唐季郢在身後喊:“記得明天來換藥。”


    “嗯,好。”


    唐季郢的細心我從來都很受用,他算我為數不多的好朋友裏最珍貴的一個了。


    走出醫院,遠遠的我看到傅七站在車門旁邊等我,剛要走過去,肩膀突然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我不敢回頭,忙上前緊走了幾步。


    身後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


    男人的聲音,宋玨的聲音。


    他怎麽會在這裏?


    “很抱歉嚇到你了。”宋玨從後麵走到我麵前來,歉意地道。


    我搖頭,說:“沒事,你怎麽在這兒?”我指指背後的醫院,表情有點不自然,問:“你怎麽來了醫院?是有什麽事嗎?”


    宋玨卻盯住我手腕上的傷,眼睛裏帶著滿滿的擔憂,問:“怎麽樣了?疼嗎?沒什麽大問題吧?能給我看一下嗎?我有點擔心你!”


    疼嗎?


    這是除開唐季郢之外第一個問我疼不疼的人,還是用那麽溫和的口吻說的。


    宋玨,真的是那種能瞬間讓人的心情舒服起來的男人。


    他這哪裏是有一點擔心,這分明是十分的擔心了。


    能從我出事開始到現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到醫院來,中間應該是沒有停歇的,這讓我略略有點感動了。


    “沒事了,一點點小傷而已。”


    “而已嗎?我分明聽說那個女人當時潑的是硫酸。”


    “真的沒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麵前了嗎?”


    宋玨鬆一口氣,說:“還好,還好,那就好,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謝謝你,宋玨,其實……”


    “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我搖頭:“不用了,那邊有人送我,我是說,其實我們兩個還是不要再見麵比較好。”


    “你很怕流言蜚語嗎?那些流言給你帶來困擾了是嗎?”


    我如實點了下頭,“的確是這樣,而且,流言洶洶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對於宋先生的聲明來說,應該也是有影響的。”


    宋玨笑了:“如果我說我和父親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你會不會以為我在騙你?”


    “怎麽會呢?一般搞學術的人,不是都極愛惜自己的名譽嗎?”


    “那你知不知道,一般搞學術的人,在年輕的時候通常都會有幾段風流韻事?這是雅事,不是詬病。”


    我心中汗汗,卻是不好直接明著說出來。


    風流才子嗎?遠的有唐伯虎,近現代也有徐誌摩,或許在他們看來,這的確是風流韻事吧。


    但我身為凡夫俗子,卻是不敢苟同的。


    他們的世界我不了解,我的凡俗世界他也未必進的來,所以,還是算了,站在遠處互相欣賞總比相互勉強的好。


    能做朋友,都已經算是極大的緣分了,做愛人,的確不合適。


    看明白這一點之後,一直以來糾結在我心裏的那個疙瘩一下子便釋然了。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我同宋玨道別了一句之後便直接走向了傅七的車子,假裝沒有聽到宋玨的挽留。


    這也是我認識宋玨之後第一次走的這麽灑脫,此刻我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和一個人。


    那就是傅明覺。


    我想見他,很想見他,跟他解釋我這麽多天的心理狀態。


    跟他說,我愛他,我這輩子隻愛他一個。


    我想跟他永遠永遠都不要再分開了。


    能一瞬間認清自己的心,我覺得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冷戰了這麽久,總該有一個人先邁出那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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