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白衣回來後,十分後悔,對雲間說,“還是該將他直接扔河裏去,他看出來了。”


    十三公子那句話雖然含著醉意,聲音也很輕,但是雲間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報仇”兩個字。


    當年的韓國有多慘,事情明麵上既然是因十三公子的一句話而起,他總不可能沒有過耳聞。哪怕她不是沈絮,她就是萬流雲,她要報仇,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總歸以她現在的作為,看起來明顯是在幫慕容錚打擊慕容仲,十三公子若是認為雲間的報仇對象就在慕容仲這裏,他看出來便看出來吧。


    雲間沒有回應什麽,隻請了謝白衣馬上去查查渾天閣。


    謝白衣很快就帶回了消息,對雲間道:“慕容仲那邊已經有眉目了,欽天監裏都是他的人,他要拿到夢毒很容易,我去買幾個綠林好漢,將他搶了就是。”


    雲間想了想,道:“慕容仲是狡兔三窟,若他隻拿夢毒毀了便好,但倘若他要的是配方呢。一旦那配方給人記下,憑慕容仲的狠辣,必會請人繼續加以改良,造出隻有他一人才能掌握的毒藥。這種可以控製人精神的東西,不應該存在這世上。”


    謝白衣其實並不關心這世上該有什麽不該有什麽,刀劍也能害人,但刀劍不可能被滅絕。可刀劍起碼是能擋能防的,這種陰損的毒藥,卻難說會不會有一天真的被用到自己身上。


    謝白衣無奈,既然答應了趙知身要盡心盡力幫助雲間,她的要求,隻能應允。


    謝白衣道:“渾天閣裏住著一位南帝十分信任的莫天師,大約是位高人吧。欽天監的人也很少會出入混天閣,不過既然是自家門裏,想進去自然還是會有辦法。這次你是想利用慕容仲呢,還是自己想法子?”


    “能單獨行動是最好,慕容仲的法子,一定是依靠人的便利,從欽天監的監正到下麵的守衛,層層打點,這中間隻要有一個人出了差錯,便就可能敗露,他敗露了,這黑鍋就有人幫我們頂了。”


    謝白衣點點頭,道:“莫天師此人有些神秘,素來不曾踏出渾天閣,自然南帝倚重他,他需要什麽都會有。不過這人有個奇怪的要求,每月十五,都會送少男少女各一名進去,送進去的,便再也沒見著出來,搞不好是用活人在煉丹。”


    雲間道:“那你我便可以扮作那少男少女進去。”


    謝白衣將身子向後一閃,“我不去,再說我也不是少男了!”


    雲間擠出諂媚的笑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少男,”又用手指指了指謝白衣,“少女。”


    謝白衣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雲間重複一邊動作,說得更清楚一些,“我,少男,你,少女。”


    謝白衣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瞪著雲間問,“憑什麽?”


    雲間道:“這樣更安全一些啊,那天師是個男人,整日裏在個圍起來的閣子裏關著,就算是要用活人煉丹,說不定也要物盡其用才好,我若是落在了他的手裏,就憑我手上這二兩勁,我能拿他怎麽辦啊,是你的話,就好多啦。”


    謝白衣誓死不肯答應,雲間上去推他的手臂,撒嬌道:“哥哥,老天爺把你生得這麽好看,你也要為這人世間做點貢獻嘛,哥哥……流離哥哥……”


    謝白衣把牙咬得咯咯作響,“你一定是我們萬家上輩子養的豬,扒過你的皮,吃過你的肉,拿你的血做了豆腐,把你的骨頭砸碎了喂狗,才欠了你這麽多!”


    ……


    欽天監確實不是什麽守衛太嚴謹的地方,謝白衣帶著雲間很容易就混進去了,隻是他們混進去的時候,那兩名原本打算送給莫天師的少男少女正在一處呼呼大睡,全然沒有察覺。模樣都是十分好看的,隻是會被如此料理,必也是出身苦寒的孩子。


    雲間急忙與謝白衣換好了衣物,雲間束了男發,謝白衣穿上女裙,看著自己的大手大腳,問雲間,“你見過這麽魁梧的少女?”


    雲間想了想,還真見過一回,那回這個比起他的姿色可差得遠了。


    兩人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帶他們走,隻好自己主動走了出來。因欽天監衙是個觀天文析地理的地方,便建造得十分開闊,也並沒有太多多餘的人走動,中間那幢被叫做渾天閣的樓狀建築,便十分地顯眼。


    雲間和謝白衣走在開闊的廣場上,身上的衣袍隻是絲製的外袍,腰上用一根帶子係著,既冷也不牢靠,雲間怕冷,隻能緊緊裹著衣裳,腳步走得飛快。


    守衛認出那是進渾天閣穿的衣裳,便根本連問都不上來問他們。很順利地就走到了門口,雲間看了謝白衣一眼,謝白衣掐著女音道:“兩位哥哥,我們是來伺候天師大人的。”


    守門的沒什麽情緒地將兩人看了一眼,一邊開門一邊念叨:“怎麽又來兩個,莫老頭兒吃得消嗎。”


    雲間從他們的語氣中聽出,那莫天師應該是個好色的人,自己和謝白衣改換性別,真是太明智了。


    這渾天閣一共有五層,最頂上的那一層是沒有頂的,以供觀星之用。一層最為開闊,正中央擺著一隻巨大的輪盤,其上錯亂有序地擺著許多玉珠,觀星學子們每天都會根據星象挪動玉珠的位置,再把每日星象細致地測量描畫下來,分門別類地收藏起來。


    兩名學子正在描畫星圖,另一名看到雲間兩人進來,沒說什麽,直接將雲間和謝白衣往二層帶去。


    走在樓梯上的時候,雲間聽到其中一名學子對另一人道:“南星北移,北星向南,雙星距離越來越遠,難道師父的預測出錯了?”


    “師父說了,雙星匯聚必有一損,天機輪回,南轅北轍,也可殊途而歸。”


    古往帝王,都十分注重天象,一來需根據天象製作更準確的曆法,百姓根據曆法耕作生息,若曆法準確,則耕種收獲良好,曆法差得太多,在不該播種時播種,在不該澆灌時迎來雨季,收成就要大打折扣,天家的公信便也會折損。二來,越是位置坐的高的人,就越懼怕天意,認為天象與人世間的種種相互影響對應,尤其在挑選帝王這個事情上,若是陛下中意的人選與天象不合,欽天監便得絞盡腦汁,用口水將這事兒給圓上。


    雲間覺得,這事兒說白了不也就是圖個吉利。


    到了二層,便換了個婢女來接待,婢女將雲間和謝白衣冷淡地掃過,吩咐道:“女的送去藥爐,男的隨我來。”


    女的送去藥爐?


    雲間有些意外,但也不敢開口說話,謝白衣又被帶上去一層,雲間小心地跟著那婢女,來到一扇門外。


    “進去吧。”婢女仍是沒有情緒地道,像在支配隻是聽得懂人話的畜生。


    雲間便自己上前拉開了那道門,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冒著熱氣的湯池,湯水乳白,馨香似溢。


    這是要她洗澡。可是為什麽是男的洗澡,女的去藥爐呢,難道那天師好的是男風……


    雲間不住地眨眼,麵上有些尷尬,門已經被人從身後關上。她是絕對沒打算洗澡的,隻是這整間屋子都是湯池,隻有邊沿一小塊可以站人的地方。


    不知道謝白衣那邊怎麽樣了,在藥爐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把夢毒的解藥和配方找到了吧。想想謝白衣那身飛簷走壁的功夫,偷東西應該很是拿手。


    鞋子已經脫在了門外,這衣袍下麵也沒有褲子穿,雲間站得累了,便坐在邊沿上,將兩腿搭進湯池中,感到一股舒適的暖意。手指隨意地在潮濕的玉石沿邊點著,想著此時正是觀天象的正要時機,那莫天師應該也不會過來,隻要等到謝白衣找到東西回來將她接走就好了。


    心情便有一點點的悠哉,那乳白的湯池似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湧動,雲間隻感到垂進水中的腳踝被人猛地一扯,整個身體都順著力量滑了進去,連頭臉一起,都被池水淹沒。


    雲間想要大叫,但張不開嘴,明明隻要踩在地麵上就能把頭露出水麵,身上卻一直被一股沉沉的力量拖拽著,她拚命地掙紮,身上簡單的衣袍已經在水流中散開飄了起來。雲間緊閉著雙眼,看不清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這種被束縛而溺水的感覺,讓她懷疑自己就要死了。


    閉眼間,軟滑的唇再次貼了上來,將一股氣流緩緩地吹入她的口中。雲間一瞬間就認出了這種感覺,水裏的兩人一起冒出頭來,雲間氣得想要大罵,十三公子將她已幾乎裸露的身子壓在白玉石邊上,自己也是一絲不掛,肌膚泛著亮晶晶的水澤,笑眯眯地,“你又落在本公子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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