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雲間握著手裏的金刀,這就是去年霍北王子腰上別的那一把,也就是父親和母親定情的那樣信物。應該是十三公子在霍北時要來的吧,算他還有點良心。


    看了看手裏的金刀,又看了看琴台上的那張琴,雲間的嘴唇蠕了蠕,“誰讓他滾了。”


    ……


    翌日,安儀長公主便進了宮,在南帝肩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喜氣盈盈地道:“霍北議和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南朝的版圖之上又增了一大塊,兒臣恭喜父皇。”


    南帝一下就猜到安儀長公主下麵的話想說什麽,直接問道:“你是來替十三求情的?”


    不錯,安儀長公主就是來求情的,既然南帝還不知道十三公子已與長公主暗地裏翻臉的事情,就讓他一直蒙在鼓裏好了。


    長公主也不遮掩,柔聲道:“兒臣明白,父皇這次是想給十三一個教訓罷了,也怪兒臣,沒有將家裏那兩個調教好,子歸和子鈺兩個,從小就跟十三親近的,這次也不知道是他們兩個誰合計出來的,讓子鈺到父皇麵前說了那麽一番話,兒臣也想說句公道話,那謠傳的事,真的跟珺王沒有關係。父皇要教訓,就教訓兒臣教子無方吧。”


    這話明裏暗裏都是在幫十三公子求情,把十三公子從謠傳的事情中撇出去,可南帝覺得他們兩家關係好,求情的話便不必當真,且越聽越不高興。


    還不想對安儀長公主這愛女發脾氣,南帝問,“你家那個子歸,是不是還一心念著十三?”


    “哎,女兒家的心思,就是潑出去的水,兒臣想管也管不得。”


    “那不如就給她趁早挑個郎君,嫁了如何?”


    安儀長公主給南帝捶肩的動作頓住,想了想,還是跪了下來,低著頭道:“父皇,子歸就是一輩子不嫁人也沒有關係,她先前就跟兒臣說過,從霍北回來後,若不是心中仍有塵緣未了,索性就出家做尼姑去了。父皇一言九鼎,父皇說要讓她嫁誰,皇命絕不可違,可這不是將她往死裏逼麽,子歸雖不是兒臣親生的,這麽多年下來,與親生的一般無二,讓她受為難,兒臣真的舍不得。”


    “哼,”南帝不悅,低頭看安儀長公主,“你也是婦人之見,慈母敗兒,你舍不得他們,他們卻舍得合起來對付朕這個老家夥,不過一則謠傳而已,本就不是大事,去告訴十三,不想去封地,就自己來向朕低頭!”


    “是,父皇。”


    安儀長公主從南帝麵前退下,便就回了長公主府,師子鈺急忙迎上來,“母親去陛下麵前幫十三求情了,陛下怎麽說?”


    安儀長公主懶懶地歎一口氣,拂了衣裙在高處坐下,道:“本宮料的不錯,陛下怎麽可能因為這一件小事就真的要放下十三,大概是十三自己的態度惹惱了陛下,祖孫兩個鬥氣而已,十三那個臭脾氣是肯定不會認錯的,就這麽將他放回封地,遠香近臭,時日久了,陛下心裏還不是要惦記著他,再將他召回時,許就更不好對付了。”


    “等他到了封地,找機會將他殺了不就好了。”師子鈺道。


    長公主掀一個白眼,“就他那臭脾氣,有那麽好殺早死了多少回。”


    “這話怎麽像說沈雲間似的。”師子鈺皺皺眉道。


    安儀長公主無奈地一歎,“兒啊,你還不懂女人,沈雲間難殺,是因她有一身的狐媚手段,讓那些男人都將她護著,就是連你這未經世事的都躲不過,可是,你莫要看沈雲間表麵上對慕容笑已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他抽筋剝皮,可要是別人想動他一分,她也絕不會坐視不理,單是一個慕容笑就已經很難對付,若是將他們逼得聯起手來,是難上加難。”


    說到這裏,安儀長公主又補一聲歎息,“宸王的事情,終究錯不全在十三,他們兩個之間的恩怨,還需再深一些才好啊。”


    “唔?”師子鈺好奇。


    安儀長公主道:“母親需得想想,這事情你不會說給沈雲間聽吧?”


    “母親真當我傻?從小到大,我看上的東西,哪怕是條狗,會許它對別人搖搖尾巴?”


    “那就好,這種事情母親管不了,你自己收著些便好。”


    ……


    醉月樓的房間裏,雲間托著腮看著慕容兄弟三人,“你們真的去陛下麵前給慕容笑求情了?”


    慕容允天真地道,“六嫂你上次不是還說,讓我們幫他說說好話,越說陛下越煩嗎?”


    慕容晟臉上卻有些愁容,解釋道:“我趕到殿裏的時候,他們兩個將求情的話都說完了,陛下正在氣頭上,怕陛下遷怒他們兩個,便也隻好陪著說了幾句,將他們帶了出來。”


    慕容允不懂,雲間看了慕容晟一眼,“聽八哥說吧。”


    慕容晟便道:“六嫂讓咱們在陛下麵前說十三的好話,是挑著機會說,陛下知道咱們幾個因為六哥的事情,跟十三早已勢不兩立,你們這時候去幫十三求情,陛下便會猜出你們的真實用意。如此剛好起到反的效果,就算陛下不會懷疑謠言的事情十三是被陷害的,也會清楚十三現在的處境其實並不樂觀,陛下不可能輕易放下十三,讓他去封地隻是想給他一個教訓,這樣做不會害到他,反而幫了他。”


    雲間點頭,對慕容允和慕容羽道,“大概就是這樣的,並且,陛下一貫喜歡製衡,以前慶王和宸王就是很好的榜樣,現在剛好提醒了陛下,把你們三個的力量集合起來,正好可以製衡十三公子,那陛下就沒有必要親自罰他了,讓你們四個窩裏鬥去。咱們之前離間陛下對十三公子的信任的想法,就沒用了。”


    “陛下既有心提拔十三,為何還要製衡?”慕容允不懂。


    因為南帝的心裏還在等一個人,他不能讓十三公子一飛衝天擋也擋不住,他需要在找到那個人之前,給他留下一點與慕容笑爭一爭的空間,孫子到底是沒有親兒子親啊。


    這個事情雲間暫時還不想公開,轉了話題道,“不過也不是壞事,如果陛下想利用你們來壓製珺王,就會往你們的手中多分一些實權,其實將慕容笑攆走不是最佳的選擇,能夠把權利牢牢握在手中,才是最實在的,所以不讓慕容笑此時離開前往封地,對我們來說也要好一些。”


    “問題是,珺王府已經在收拾行囊,十三對陛下的這個安排,好像一點抵觸的意思都沒有,況且陛下的旨意中明確說了,此行不必帶上蓮夫人,他連自己的老娘都不帶,這麽著急跑什麽?”


    連蓮夫人都不讓帶,看來南帝的確隻是想要給他一個教訓。十三公子腦筋這麽明白的一個人,會不懂麽?


    ……


    一輛紅粉裝點的馬車徐徐在珺王府門外停下,所行過之處,脂粉的氣息隨風飄溢,這是過去的聽蕭別院門前再尋常不過的景象,隻是這裏頭的主人,已經很久不狎妓了。


    雲間著著一身豔色的衣裳,從馬車裏探出身來,對守門的淡淡一笑,一點見外的意思也沒有,搖著水袖和披帛纖腰一扭一扭地走了進去,邊走邊道,“不用引路了,這宅子裏的路本姑娘熟得很。”


    守門的其中還是有認得出雲間的,便對新人們悄悄擺了擺手,示意莫要管這閑事。


    珺王府上下都在緊趕慢趕地收拾行囊,身量不大,行李不少,連那些花花草草都寶貝似得連土拋了出來,裝進箱子裏準備一起帶走,儼然是一副再不打算回頭的架勢。


    十三公子正懶洋洋地坐在廳裏飲茶,眯眼看著門外忙忙碌碌的景象,愜意非常。見雲間走進來,也不意外,隻單手將鬆鬆敞開的領口扣了起來,仿佛防著人占自己便宜一樣。


    雲間瞪了一眼,把一張帖子拍在他身旁的桌案上,和顏悅色地問,“這麽著急上路,你的腰不疼啦?”


    其實雲間本不願意親自過來珺王府的,她本先差人送了帖子過來,讓十三公子過去見她,但帖子被原原本本地送了回去,複命說是,“新婚燕爾,身肢勞損,無力再為他人排憂解乏,遂不便相見。”


    “唔,什麽事?”十三公子應一聲,抿一口茶。


    雲間便說了兩個字,“我要。”


    十三公子麵上愣了一瞬,隨後便將一口茶湯全數噴在雲間身上,身子不禁向後一縮,“你又想幹什麽?”


    眼見著雲間從袖子裏摸出一隻小瓶,撥開塞子湊近,麵無表情地道:“張嘴。”


    十三公子已經受夠了那個滋味,一瞬就聞出來猴兒燒的味道,嚇得恨不得團成一個球滾著逃跑。


    他麵上掛著千姿萬態的表情,看著雲間逼近,又不舍得跟她動手,艱難地開口,“有話好好說,這東西我真的受不了,你……”


    雲間才不管呢,對著他張開的嘴巴就倒了進去,生怕浪費了,用力地抖了幾抖,然後用手指把十三公子的嘴皮捏成鴨子嘴一般的形狀,氣鼓鼓地瞪著他,逼他咽下去。


    他終是又讓了她一回,將那令人五味雜陳的東西送入喉中,雲間方才鬆了手,轉身離開,憤憤地道:“你休想逃到封地去躲債,這叫人逼債的滋味,受也得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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