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怎麽如此的不講道理?”江淮月清雅的麵容上蒙了一層淡淡的怒色。


    “嗬嗬。我裴重錦何時曾講過道理?”裴重錦桀驁的一笑。


    “你身為錦衣衛左鎮撫司千戶,便是這般蠻橫,不怕禦史參你一本嗎?”江淮月怒道。


    “不不不,我被降職了,如今可不是千戶,隻是大家給我麵子還沿用之前的稱謂。不過你說的禦史在哪裏?別說現在沒有禦史了,就算有,你覺得我會怕一個禦史參奏我嗎?哪怕現在整個禦史台的人都在這裏,我也依然這麽說!”裴重錦雙手一攤,左右一顧道,他轉眸看向了陸芷筠,沉聲說道,“你坐下!”


    “我就與你打一場!不過不管我是不是能贏你,你都要讓她自由選擇去留。”江淮月知道裴重錦既然已經將這裏包下來了,若是不達目的絕對不會罷休,即便他不去理會,裴重錦還會有別的招式用出來。


    裴重錦這人還真是出了名的不講道理!


    “真是憐香惜玉啊。”裴重錦嘖嘖的一搖頭,“她的去留看我心情吧!”


    “你!”江淮月真是被裴重錦給氣到了,也不多言,知道自己現在無論多說什麽都是毫無用處的。他索性一撩衣擺,擺了一個請的姿勢,“那就請教一二。”


    “讓你三招!”裴重錦擺明是要激怒江淮月,輕蔑的說道。


    “無需相讓!”江淮月怒道。


    “要的。”裴重錦冷冷的一笑,“免得別人說我欺負你!”


    兩個人相看兩相厭的走到大廳的中央,這裏早在剛剛陸芷筠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清場了,諾大的一片空地。


    “喂,就以這地毯的邊緣為界,誰先被打出去,誰敗?”裴重錦指著腳下那一大塊整片的靛藍底白色玉蘭花的地毯對江淮月說道。


    “都依你!”江淮月冷聲道,他朝著裴重錦一抱拳,“請裴公子賜教。”


    “好說!”裴重錦冷眼斜他,一欠揍的樣子。


    這兩個人打在了一起,陸芷筠索性就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下來。


    反正她現在想走也走不掉,索性不掙紮了。


    若是說希望誰能贏,陸芷筠其實也回答不出來,她剛剛乍一聽到裴重錦的話,心底紛亂如麻,但是現在那兩個人打了起來,她反而有空冷靜下來了。


    裴重錦這人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人。再說了,依照他那脾氣秉性,不讓自己走,雖然可能存著點不容她忤逆的意思,但是多半還是為了要用自己去將江淮月的軍吧。


    至於江淮月……陸芷筠原本以為他是謙謙君子,可是現在陸芷筠自己都有點疑惑。他隱藏的太深太深,深的叫人細細思量都會覺得害怕。以至於就連陸芷筠現在都有點懷疑自己初見他的時候,他拿出來的那一幅古畫便是用來試探自己繪畫功力的。


    可能開始他也並不對自己抱有很大的希望,隻是帶著試試看的態度讓她畫上一畫,卻沒想到她真的不光把畫臨摹出來,就連所用的紙張都完全的仿製出來,之後發生的事情便一發可不收拾了。


    他那店鋪也算是臨川很有名氣的書齋了,若是她這個夥計整日臨摹古畫,日子長了不光她會有所懷疑,若是被人查上門也是後患無窮,所以他才讓人將自己綁了去。


    如若不然,以她一個小小的書齋夥計,平日裏不是書齋就是回家,怎麽會那麽輕易的就被一群青樓裏麵的地痞流氓給盯上了。


    她被抓的時候還覺得不會是江淮月出賣自己,若是真的出問題定然是出在那些畫主人的身上,可是現在想想,如果真的問題出在江淮月身上呢?這些猜測都是有可能成立的。


    陸芷筠呆坐在椅子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麵雖然滿是那兩個人顫抖在一起的景象,但是這景象卻是未曾引起她的注意力。


    昨夜追捕的時候,裴重錦曾經躍上暗市大廳的二層,意圖將那包廂裏麵出言引著陸芷筠說話的人抓住,卻是被原本負責拍賣的灰衣人阻了一下。


    那灰衣人的武功很高,不是尋常人能用的起的人。即便是裴重錦也被他纏住了一段時間。若不是莫如及時阻攔,怕是早就被隱匿在二樓包廂裏麵的男子給跑掉了。兩人交換對手之後繼續打鬥,裴重錦對陣的便是那個藏在暗黑之中默默觀察著的神秘人了。


    那人的確神秘,周身都攏在一襲黑袍之中,叫人完全看不到他的樣貌。


    裴重錦與他交過手,知道他的武功路子,若不是他熟悉那暗市裏麵的機關秘道,裴重錦完全不可能將他給追丟了。


    雖然人沒追到,但是裴重錦卻是結結實實的用莫如拋給他的佩劍刺傷了那神秘人的右肩。


    傷口不會這麽快就好。


    今日裴重錦與江淮月交手,等讓江淮月的三招一過,裴重錦直接就攻向了江淮月的右肩。


    他特別規定了地毯的範圍就是不想讓江淮月有多過得餘地去閃避他的攻擊。


    兩人的身影戰在一處,打的難解難分。不過即便是陸芷筠這種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來裴重錦的攻擊路數就和他的人一樣淩厲。不多時,江淮月的右肩愣是接了裴重錦的一掌,裴重錦絲毫沒有手下留情,這一掌是拍的結結實實的,直接將江淮月打退了好幾步,險些就踩到了地毯外麵,在最危險的時候他一個旋身,朝邊上一滑,算是最後卸掉了裴重錦攻擊的力道。


    “若是受傷了便不要死撐著。”裴重錦冷然的說道。


    “隻是一掌,還撐得住。”江淮月的嘴角微微的一牽,“再來!”


    “不自量力!”裴重錦冷哼了一聲,再度攻擊。


    江淮月也看出來了,裴重錦重點照顧的便是他的右邊身子,他的武功的確不如裴重錦那般高深,這麽小的地方更是讓他連閃避都變得困難。


    他索性將整個身子都湊到了裴重錦的麵前。


    裴重錦見他忽然湊了過來,不免微微的一蹙眉,他想幹什麽?


    不過他的動作過快,而自己已經出掌,這地方又太小,收縮不及,裴重錦剛剛所出的那一掌結結實實的拍在了江淮月的胸口。


    不好!上當了!裴重錦暗呼了一聲,想要伸手將江淮月拽進來,卻被江淮月看似不經意的閃避開來,就見江淮月的身子如同風中敗絮一樣直接飛出了地毯的邊緣,重重的朝後麵的牆壁撞了過去。


    牆邊放置了一些江南帶來的瓷器,在江淮月的撞擊之下,瓷器全數落地,咣啷啷的一片瓷器破碎的聲音傳來。


    江淮月隨即便悶哼了一聲。


    裴重錦蹙著眉頭單手負在身後肅立在地毯中央看著江淮月扶著牆壁緩緩的站了起來。


    地上那些被他剛剛壓碎的瓷片上明顯的帶著一些血跡。


    失算!


    裴重錦在心底暗罵,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叫人將這些易碎的東西都收了去。


    “是在下落擺了。”江淮月對裴重錦抱拳道,他這邊將話才說完,眉頭就是緊緊的蹙起,並且低低的驚呼了一聲,“啊。”


    陸芷筠這才回過神來,“江大哥你被瓷器傷到了?”她忙起身走了過去,將江淮月的身子掰轉過來。


    果然,幾片碎掉的大瓷片插入了他後背和右肩的皮肉之中,雖然隻有四片,但是血已經順著他月白色的長袍滲了出來。


    “這可如何是好!”陸芷筠急道,“可有大夫?”她抬手想要去幫江淮月將瓷片拔出來,指尖還未曾碰觸到瓷片的邊緣就趕緊又縮了回來。


    “自然是有!”裴重錦陰沉著一張臉說道,“莫如去幫江公子看看。”


    “不用了。”江淮月冷聲說道,“不敢勞煩裴公子的屬下。裴公子若是意欲看江某的笑話,那如今已經看到了。江某現在狼狽不堪。敢問裴公子還要強留芷筠在這裏嗎?若是裴公子執意如此的話,江某即便知道不可能贏了裴公子,也會與裴公子糾纏到底。大不了以命相搏,裴公子可要想清楚了!”


    裴重錦的臉色異常的難看,他的眼底泛著冰碴子,死死的看著江淮月。


    這大廳之中的氣氛頓時就莫名的凝重了起來,似乎便是滴上一滴水也能在二人的目光之中凝結成冰。


    “算了。現在我心情好。”裴重錦隔了半晌,這才緩緩的將緊繃的唇角鬆開,緩緩的一笑,隻是眼底未見半分暖意,反而更森寒入骨。“你們兩個都走!”


    “如此,便要多謝裴公子了。”江淮月再度抱拳,他一動,身後的血痕看得變更是分明。


    “你可願意和我一起走?”他對裴重錦說完之後轉眸看向了陸芷筠,柔聲問道,他的眼眉也在觸及到陸芷筠的瞬間柔和了下來。


    陸芷筠的目光有點慌亂,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全身都籠罩在一片寒霜之中的裴重錦,隻是片刻的時候,她便覺得好像過去了很久了一樣。


    “我與你一起走,畢竟你受傷了。”陸芷筠一咬牙,輕聲說道,說完她便馬上轉眸,不去看裴重錦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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