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塗海邊,越走近匈赫的部隊,靡蘇克內心要斬草除根的決心就越堅定,戰爭是殘酷的,戰機更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一次正是他一舉拿下匈赫的天賜良機,如果錯過了,他和姐姐及眾多烏倫臣民們辛辛苦苦儲備了二十年而新立的烏倫國,隨時都會因為匈赫的強大而不複存在。


    “人心不足蛇吞象”!


    此時的靡蘇克被假想的勝利衝昏了頭腦,一心想一口把匈赫的主力吞掉,自此再也沒有人再威脅到自己,他就可以做一個自由自在的王了,帶領著他的烏倫子民們過他們一直想過的生活,不受製於人,別人欺負不用忍著,更不用看別人臉色行事,隻安心在本國裏做一個普通的國民就好,沒有強敵壓境,也不用再給高高在上的匈赫貴族當奴隸。


    “能夠自由而又有尊嚴的活著”,是此時此刻烏倫的士兵最大的心願,而麵前東倒西歪著潰不成軍的匈赫人,就是他們能夠自由而有尊嚴的活著的最大障礙,士氣沒有理由不高漲,勢不可擋的烏倫兵如洪水一樣湧過來,忠勇侯蘭蓍與冒頓都大吃一驚,冒頓心下暗叫:“不好,天絕我也!”


    久經沙場的忠勇侯蘭蓍明白,此刻,到了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他不迎敵,卻雙膝跪在了冒頓麵前,決然說:“主上,為臣頂著,您和太子快走,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匈赫不能沒有您和太子。”


    那邊,烏倫兵齊聲大喊:“擒賊先擒王,別讓冒頓跑了。”


    冒頓顫抖著手攙扶蘭蓍,眼中蓄滿淚水,“士為知己者死”他的忠勇侯,不愧是他冒頓一直以來最信賴的忠臣良將,他可以為自己去死,為匈赫的存亡毫不猶豫的舍生,他們,是君臣,又何嚐不是弟兄!君的命是命,臣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冒頓勉力攙扶起蘭蓍,用力拍他的肩,道:“你我既是君臣,又親如兄弟,這樣的時刻,就是到了我們同生死、共進退的時候,準備迎敵吧!”


    “主上”蘭蓍複又跪下,滿臉焦急與淚痕。


    冒頓沒理會蘭蓍,回頭命令稽粥:“父王與忠勇侯迎敵,你速帶五百兵士離開。”


    冒頓說著,從懷中取出兵符,遞給稽粥:“匈赫交給你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新的匈赫王,好好守護我們的子民,替父王殺光所有烏倫人,為我們這些即將殉國的將士報仇!”


    此情此景,讓一向自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受重用的太子的稽粥,深感幸福與意外,幸福的是“原來,自己這個太子在父王眼中不是擺設,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是匈赫名副其實的繼承人,是匈赫王國未來的主上,而這未來就這樣猝不及防的來了,接過兵符,他就立地從太子變成真正的新的匈赫王了。”


    意外之處在於:生死麵前,父王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死,把生的機會讓給了他,這愛,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最深厚的愛,更是一個君王對於繼承者最偉大的犧牲。


    稽粥噗通一聲跪在黃沙裏,埋頭泣不成聲。


    “不,父王,兒臣不會丟下你的,要走也是父王走。”


    “胡鬧,這是軍令!快走。”


    疾言厲色的冒頓滿麵生寒,不怒自威,冒頓的話就是軍令,稽粥不敢違抗,隻好依言,一聲令下,帶兵符和吳興及五百隨從離開。


    蘭蓍讓諾諾公主和宮辰兄妹隨太子離開,宮辰不肯,要留下來看熱鬧,蘭蓍大喝:“這裏是戰場,不是你家的後花園,不想死趕緊滾開。”


    見蘭蓍發火,宮辰吐吐舌頭,乖乖的和諾諾一起隨稽粥撤離。


    烏倫士兵們一見有人撤離,更加如漲潮的水一樣湧過來,並齊聲大喊著:“別讓他們跑了,一個活口都不要留。”戰爭的殘酷在於泯滅人性,在你死我活的逐鹿場上,“殺戮”是最終目的。


    一場惡戰在烏塗海邊展開,冒頓與蘭蓍帶匈赫殘兵拚死抵抗,烏塗海邊頓時血肉橫飛、喊殺連天。


    大將軍呼衍摩帶領一萬匈赫的精銳騎兵,星夜兼程,一路尋找冒頓與太子稽粥而來,至蒼垚城,才知主上與太子都危在旦夕,呼衍摩迅速帶人前往烏塗海邊,救主。


    烏倫兵如狼似虎,斬殺踐踏著本已奄奄一息的匈赫士兵們,勢如破竹,長驅直入,冒頓看大勢已去,做好了要抹脖子自盡的準備,忠勇侯蘭蓍已多處負傷,依然和冒頓背貼著背共同應敵,靡蘇克洋洋自得的立於馬上,像獵人欣賞獵物掙紮垂死一般,看得津津有味。


    不敢相信,冒頓這個昔日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也有這麽脆弱而不堪一擊的時刻,當年,他是虎狼,自己是羔羊,如今,這隻猛虎老了,要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的麾下,再想想他行刺玉貴人被六王捉獲時冒頓當他是一個臭蟲般,靡蘇克的恨意就越聚越盛,他翻身下馬,走向冒頓。


    正在此時,匈赫的大將軍帶領的一萬鐵騎如天兵天將一般降臨烏塗海邊,蘭蓍抬眼看到呼衍摩,剛毅的臉龐上,流下了滾燙的淚,這位護主的老將,在最後一刻,看到主上有救了,內心是無比安慰的,他奮力的斬殺了最後幾個衝過來要殺冒頓的烏倫士兵。


    靡蘇克感到身後大亂,喊殺聲震耳欲聾,回頭,看到鐵騎卷起的黃沙已彌漫得眼前如下黃沙雨一般,以呼衍摩為首的上萬匈赫精銳騎士馬踏烏倫聯營,自己帶的三萬烏倫士兵,以三抵一,依然節節敗退,讓匈赫騎兵如入無人之境,呼衍摩心下焦急,見主上帶領的匈赫五萬人馬已快全軍覆沒,心疼又飲恨,立馬橫刀直衝靡蘇克而來。


    “黑心的烏倫賊,主上待你不薄,你竟下這樣的毒手,對我們匈赫人大肆殺戮,我們匈赫白養了你二十年,白眼狼,拿命來!”


    呼衍摩與手下將士們此刻已殺紅了眼,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仇恨,大喊著要救主上,要為匈赫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呼衍摩帶領的這一萬騎兵,用的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匈赫的精銳部隊,都在大將軍呼衍摩手下,而呼衍摩這次帶的這一萬騎兵,堪稱鐵騎,一萬抵十萬,個個都經過嚴格的訓練,平東胡、滅大月,這一萬人就是先鋒軍,所到之處,無人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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