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蘭妁見鬆黔發怔,笑道:“鬆黔,你去告訴太子側妃吧,告訴她其實你不是女眷,而是個男扮女裝冒充女眷的大月侍衛。”圖蘭妁又轉頭向朵倫珠道:“太子側妃,這個人你應該認得吧,你們可是一起從大月掠過來的女眷。”


    圖蘭妁說得輕描淡寫,聽在朵倫珠耳中卻如炸雷般山響,心中暗想:“完了,鬆黔被識破了,少主也一定被識破了吧,隻是!”


    朵倫珠看鬆黔的樣子,並沒有被人綁起來或被人責打的跡象,而這個長公主又緣何這樣告訴自己呢?又是出於何種目的呢?是想看自己的反應嗎?


    朵倫珠出身為東胡公主,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多麽驕傲而聰慧的人,做了那麽多年的大月王妃,得大月王的獨寵數年,一切的人情世故看得清楚明白得很,圖蘭妁長公主比起朵倫珠的心計來,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換作別人早已亂了陣腳,而此人是後宮婦人的百般算計裏脫穎而出的朵倫珠,此事對她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了。


    朵倫珠不慌不忙地道:“長公主殿下,這個婢女妾身不熟悉,看著倒是有幾分眼熟。”


    朵倫珠的回答無懈可擊,鬆黔即便是男扮女裝,也隻不過是一個侍衛,朵倫珠說不認識,誰也說不出什麽來。


    見朵倫珠這樣說,鬆黔也連忙上前道:“小的認識這位貴人,她曾是大月王的寵妃,朵倫珠。”


    鬆黔的話也沒錯,一個小人物在王宮裏當差,認識王的寵妃,那是理所應當的,可寵妃不認識小廝也很是說得過去,事實上朵倫珠當然認得鬆黔,因為鬆黔是契羅丹的貼身侍衛,和契羅丹形影不離,大月王宮裏,沒有人不認得鬆黔,隻是聰明如朵倫珠,當然知道圖蘭妁這是在借鬆黔的男扮女裝,來試探自己,接下來應該就是要說到契羅丹的事了,朵倫珠在心底急尋著應對良策。


    見朵倫珠矢口否認識得鬆黔的事,圖蘭妁也就不想再轉彎抹角了,直接了當道:“玉貴人你不會不認得吧!”


    “認得!”朵倫珠隻好誠懇地說。


    “那他也是男扮女裝,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圖蘭妁的唇角浮現一抹嗤笑,她就是想看看這個狡猾地朵倫珠,還要在自己麵前演到什麽時候。


    聽圖蘭妁如此講,朵倫珠知道契羅丹的身份已經敗露,既然長公主圖蘭妁已經知道了,朵倫珠如果此刻再佯裝不知,就說不過去了,事已至此,就如實招認吧,至於後果如何,隻能聽天由命了。


    朵倫珠跪在了圖蘭妁麵前,道:“請公主殿下贖罪,這件事妾身一開始就知道,隻是少主他為了活命男扮女裝,我身為一個女流之輩,自己也是有過孩子的人,心下不忍,才一直隱瞞沒說的。”


    見朵倫珠如此坦白,圖蘭妁的怒火十分也就熄滅了七八分,道:“起來吧,難得你如此坦誠,本公主不怪你,條件是你要足夠坦誠的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是。”


    朵倫珠起身,將她所知道的有關契羅丹的事情,如實告訴了圖蘭妁,包括大月的亡,是因為契羅丹對冒頓的仁慈,是契羅丹救了冒頓,才有他們匈赫如今的繁榮昌盛。


    圖蘭妁聽著聽著,竟然被契羅丹與冒頓的故事感動得熱淚直流,原來玉哥哥和父王之間竟然有這麽感人的一段過往,原來玉哥哥竟然是那樣善良美好的存在,這麽說起來,玉哥哥就是父王的恩人了,即便他是男子,父王也不該殺他,就像當初玉哥哥對父王那樣,善待他。


    朵倫珠把關於契羅丹的一切向圖蘭妁講述了一遍,隻是隱瞞去了他立誌報仇的目的,並說了很多契羅丹為了生存所受的委屈,製香等都是為了更好地掩飾自己的男兒身份,目的隻是為了能活下來。


    在朵倫珠的講述中,圖蘭妁已經哭成了淚人,在這一刻圖蘭妁感到了深深的內疚,每天和玉哥哥相對,圖蘭妁接觸到的契羅丹是那樣的陽光、美好而又積極向上,而他的背後竟然有著這樣淒美而讓人心疼的經曆,圖蘭妁一直知道玉哥哥是亡國太子,隻以為他會有亡國喪親之痛,時間久了,那些過往就成為過往了,如今知道了,就對契羅丹多了更深一層的了解和理解。


    一個人,如果不翻看他的曆史與來路,你是稱不上真正的了解他的,翻看後,再與當下對比,再看這個人時,你就不會那樣的片麵與有失偏頗了,朵倫珠在講述的過程中,觸目所及的也都是傷痛,那曾經強盛一時的王國隕滅了,那些繁華如夢,在這夢裏,有自己的兒子,有萬般寵愛於一身的宮廷生活,有和大月王後明裏暗裏較勁兒爭奪太子位的權謀算計,如今都已成浮雲,自己重新在匈赫的這個王城裏找到了一個小小的位置,喪子之痛卻如刻在心底的一道刀疤,揭開了依然是鮮血淋漓。


    整個故事講下來,朵倫珠與圖蘭妁都哭成了淚人,到了最後,兩人竟然索性抱在一起哭,朵倫珠哭自己命運多舛,圖蘭妁哭她的玉哥哥竟然是那樣的善良可憐,圖蘭妁在心底暗暗發誓:“從此以後,我圖蘭妁要好好的對待玉哥哥,要用盡我一生的溫柔撫平他心裏的創傷。”


    朵倫珠的講述中,也隱去了契羅丹和她的結盟,圖蘭妁還隻是一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嬌公主,讓她知道自己想讓她知道的就可以了,隻是朵倫珠看契羅丹遲遲不出現,知道他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等圖蘭妁稍稍平緩了一下情緒,朵倫珠小心翼翼地問:“長公主殿下,妾身此次來就是想過來看看契羅丹,畢竟他的父親是我的前一任丈夫,他也算是我的半個兒子,我們一起從大月來,故人也就這麽多,懇請長公主殿下通融,讓妾身見見契羅丹。”


    “他不在!”


    圖蘭妁將契羅丹緣何不在的事,向朵倫珠講述了一遍,並說出自己的心意,讓朵倫珠放心,她會保護他的,隻要有她這位長公主在,契羅丹在匈赫就暫時沒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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