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曦透過紗窗灑在桌上,天地間霧茫茫一片。兩匹駿馬從拂月城的北門疾奔了出去,一路往暮霞城的方向而去。


    行至半途,秋雨斜斜飛下,搖落了枯葉。


    沉寂了許久的春暮朝堂,忽然就沸騰了。拉鋸已久的立儲之爭終於落下了帷幕,忠王柳琦入住東宮,所過之處皆有皇榜告示。


    春歸樓雖不參與朝堂之事處處回避,但身在那張網中,多少能覺察到風雨的動向。


    弑水囯暫無南下的跡象,但三年前那場戰亂,已動搖了春暮的根基。國君柳屹聖體違和,恐也撐不了多久,他與柳氏宗族並不親厚,膝下又無子嗣。


    柳屹雖得寵,卻也少了信任。忠王柳琦自小被養在宮中,這樣的結局,並不意外。可是,柳琦身體孱弱,又無治國謀略,這春暮的江山落入他的手中,風雲難測啊。


    宋蘊之坐在屋頂上,攏了攏身上的衣衫,望著那灰蒙蒙的蒼穹,忽然覺得有些冷。


    ……


    暮霞城中,天氣一如既往的惱人,秋寒從四處溢了出來,透過衣衫滲入肌膚之中,頓時背上一凉,就連握著手爐的手,也是一片冰涼。


    柳煜坐在長廊下,耷拉著腦袋,俊秀如玉的臉頰上,有些灰白。


    他確實有點焦頭爛額,雖然太子已定,可對於某些人來說,他卻是最大的威脅,更何況作為巡檢使,朝中大臣被刺身亡,他有著推脫不了的責任。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遠處那高高的宮牆巍峨,重重樓閣,此刻看去,儼然是一座固若金湯的囚籠。


    柳煜有些懨懨,側過頭去在荀月白的肩上戳了戳,“你說,他們是不是都看本王不順眼?”


    荀月白微微愣了下,側身,認真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後嚴肅道:“不,不光他們看你不順眼,我也看你不順眼。”


    “你……你……你……”


    “竟敢藐視本王,荀月白,你大膽!”


    柳煜氣結,神情一收,嚴肅道:“荀月白,你好歹是本王的屬下,怎麽連句好聽的話也不會說?”


    荀月白翻了翻眼皮,望天,“王爺,雪球離京已有兩日,算行程宋蘊之也該到了。”話如此說著,心中卻腹誹道:論起坑朋友,你小王爺可是第一人!


    聽到宋蘊之三個字,柳煜眼中一亮,頓時換作了笑顏,點頭道:“對,他快到了。等他到了,這案子也就能結案了。”


    見他神情悠悠,荀月白白了他一眼,“是啊,沈蒼梧也快來了。”


    “嘶!”


    柳煜吸了口氣,一臉牙疼的表情。


    他當然知道把宋蘊之誆來,沈蒼梧會不高興。可是,他也沒辦法,這種誆騙兄弟的事也不是他想做的。但他在巡檢司處處受人掣肘,就連行動都有人監視。


    這案子查了兩天,雖然有了些眉目,但要肅清此案談何容易?更何況聖上真的願意查清真相嗎?朝堂之上,決定風雲變化的真相,往往是製約平衡的手段而已。


    柳煜一臉苦澀,無奈道:“本王也很絕望啊。”


    荀月白自然也知道這些,聽他這樣講,故意張大了嘴巴,輕輕敲著下巴,做恍然大悟狀,“這樣啊,還真是辛苦王爺了。”


    柳煜點頭,一臉委屈,“是啊是啊,本王這麽辛苦,是值得被人體諒的。”


    夜幕落下時,宋蘊之和沈蒼梧便已入了帝都。城門口的守衛得了荀月白的命令,見他們二人入城,不消片刻就已將消息送到了王府。


    夜色朧朧,街市喧囂不絕於耳,較之拂月城,更為繁華。


    果然是帝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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