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目光全聚集在那邊撫琴的女子手上時,宋蘊之已然躥了出去,掠過那年輕人身邊的時候,手上一探,從他腰間取出一物,又一轉,將執著酒盞的那人輕輕撞了下,酒水撒了出來。


    那人微微愣了下,宋蘊之已轉到了沈蒼梧身邊。


    就見那人拍了下旁邊那人,指了指撒了的酒水,臉上略有些不悅。那人也不知怎麽一回事,但又不好打擾了這場雅集,便從他手上拿過已經空了的酒杯,重新斟滿。


    待眾人都回過神來的時候,宋蘊之已經回到了白長安身邊,手中攥著個紙片。


    那年輕人隻當是那人已經喝完了酒,便也沒作聲,暗暗伸手朝看過來的餘之初打了個手勢。餘之初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柳煜雖然沒有留意到宋蘊之做了什麽,但確實看到宋蘊之來過,可轉頭的時候卻不見了他的蹤影,有些疑惑地看著沈蒼梧。


    沈蒼梧輕輕搖了搖頭,給他杯中斟滿酒,揚了揚下巴,“喝酒。”


    柳煜訝然,但也未開口,隻安靜地喝著酒。見餘之初看向了自己,微微一笑,“餘公子,今日雅集不會隻有這一出吧?未免太單調了些。”


    餘之初見他如此說,著人給柳煜和沈蒼梧斟酒,笑道:“自然不止這些,待會有寶物展出,若有人瞧上,價高者得。”


    柳煜作恍然大悟狀,點頭。“原來如此,卻不知這拂春院中都有哪些寶物?也好讓本王長長眼。”


    餘之初接話道:“自然是比不上皇宮裏的寶貝,隻是餘某平生所藏罷了,也有些是在座的有些人獻出來的。”


    柳煜將酒杯放在桌上,與餘之初的目光對上,“餘公子這話說的不對。皇宮裏的寶貝自然是好,可這民間輩有人才出,皇宮裏不少寶貝還是民間收集的呢。”


    “那是。”餘之初應了聲,似乎心情不錯,“王爺既然有意,那待會若看到喜歡的說一聲,在下好給王爺留著。”


    柳煜連忙擺手,稱不用如此。既然是價高者得,若真有中意的東西,自然得跟其他人一樣,出價得之,絕不能因為自己是王爺而壞了規矩。這要傳出去,他這王爺豈不是有斂財之嫌。


    餘之初見他如此說,便也不再強求,隻讓人去準備著,待會要開始鑒寶。


    宋蘊之回到了白長安身側,將手中的紙包遞給白長安和寒夏洲看。接著微弱的燈光,三人齊齊往紙包上瞧。


    那年輕人或許是因為緊張,又或者其他緣由,並沒有將所有的粉末倒入酒杯內,紙包中還殘留了不少。白色的粉末,聞著有一些藥草的味道。


    宋蘊之將紙包放在鼻尖輕輕一嗅,眉頭皺了起來,“五石散。”


    白長安和寒夏洲也已聞了出來,都有些詫異。


    五石散乃草寒食散,出自《備急千金翼方》卷十五。


    此藥主治心腹脅下支滿,邪氣衝上,又心胸喘悸不得息,腹中漉漉雷鳴,吞酸噫生食臭,食不消化,時泄時閉,心腹煩悶,不欲聞人聲,好獨臥,常欲得熱,恍惚喜忘,心中怵惕如恐,怖狀,短氣嘔逆,腹中防響,五髒不調。


    由鍾乳(煉)、附子(炮,去皮)、栝樓根、茯苓、牡蠣各一分(熬),桔梗、幹薑、人參、防風各一兩,細辛、桂心各五分,白術三兩半製成。


    此物本是治病之藥,可此藥若長久服食,則是致命之藥。此物服下後極易上癮,使人感到燥熱急癡.導致精神恍惚,不能控製。


    傳聞中有人服用此物,急躁之下發狂癡呆,看見蒼蠅也要拔劍追趕。


    常有人以酒服食五石散,而五石散需要的酒一定要醇,且必須是熱酒,才好揮發。若是一般的劣酒,飲下之後變也有很大的反應。


    今日這宴上的酒自是好酒,可酒卻是涼的,隻會激發五石散的藥性。再看那年輕人,麵色有些蠟黃,精神略顯萎靡,眼神飄忽不定,可見之前應該是有服用此物。


    宋蘊之忽然想到了些事情,當初喬遠洋似乎也有些不對勁,但當初驗屍之時並沒有查出他有在服用此物,會不會他先前服用過,隻是後來戒掉了?


    想到這個,宋蘊之決定與那人攀談,便向白長安和寒夏洲說了聲,讓二人繼續留意著,自己去找了沈蒼梧和柳煜。


    柳煜是王爺,在座的都是富商又或年輕俊才,雖然他已不在朝中,但人人都有攀附權貴之心,此事自然是由柳煜去辦。


    宋蘊之回到桌前,餘之初顯然有些詫異,但見他臉上有酒色,隻當他是喝多了酒,方才去解手了。可到底心裏仍有疑惑,也就多瞧了宋蘊之幾眼。


    宋蘊之向他揚了揚眉頭,“餘公子啊,不知今夜這酒是哪裏來的,能不能賞我幾壇,我送給師父。”


    餘之初笑了笑,“宋公子不必客氣,待會我讓人給你送到客棧。”


    宋蘊之拽了拽柳煜的袖子,在他手心裏寫了幾個字,麵上笑著應付餘之初。末了,揚了揚下巴,示意柳煜是那邊桌尾坐著的年輕人。


    柳煜會意,方才他也注意到了餘之初身邊的人坐到了那邊,這會兒正愁沒事做呢,便站起身來,笑道:“今夜人才濟濟,卻也不知諸位可有功名在身?”


    這話音一落,那幾個年輕人隻當他是要為朝廷選人才,都紛紛應聲。唯獨那桌尾的年輕人麵色有些猶豫,也不知該如應聲還是不應聲。


    柳煜向他看了去,“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餘之初見他指的人,正是方才給那中年男子杯中下五石散的人,心中暗道一聲糟糕,不想柳煜已起身走到了那人身側,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那人一臉訝異,又有些緊張地抬頭看柳煜,又慌忙低下了頭去,聲音低低道:“草民紀胤……是……是個秀才。”


    “秀才?”


    柳煜在他身側坐了下來,又把方才說話的幾人都留了下來,隻同餘之初說道:“我與他們一見如故,多聊幾句,餘公子隻管去做自己的事。”


    餘之初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又不能表現地太明顯,隻能朝另一人看了眼,讓他仔細留意著,帶著其他人往那邊大堂去了。


    餘之初一走,其餘人皆被沈蒼梧和宋蘊之給圍在了一起,與他們攀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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