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屋中情況陡然轉變。餘之初即便不想承認這些事已是枉然,那三個人自然不是什麽能扛的主,若被衙門拿了回去,自會把他們所知道的一切告知官府。


    宋蘊之不想出事,著人將那老者先行押回府衙。他倒不擔心餘之初會在路上動手腳,畢竟餘之初的人此刻都在拂春院中。


    餘之初此刻已不想再做任何的辯解,眉頭一鬆,淡淡笑了起來。


    宋蘊之見他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懶洋洋道:“餘公子,我有一事不明。這次的雅集,你為何邀請小王爺和白長安,還有寒夏洲他們?”


    他自然不會問餘之初為何不請自己。當初接到請柬的時候,其實他早已料到。這場戲本來就是做給自己看的,而那時他的表現自然也是給餘之初看。


    餘之初啜了口茶,接話道:“是我算漏,到底是棋差一招。”


    蘼香鋪的孫掌櫃死後,那時他已對喬遠洋動手。可那日喬遠洋在琴閣遇到白雲飛,他知曉後便覺得有些不妥,想盡快解決了這件事。


    沒想到的時候,宋蘊之和沈蒼梧等人也已到了大庸城。原本傳出的消息,幾人是要去武陵源的,哪會想到喬如安找到了宋蘊之。


    更讓他沒料到的是,金一勺和宋蘊之的關係。金一勺的十全如意盅配方被騙去,是在他們計劃之外的,可無奈他們人中有人對庖廚很感興趣,才臨時做了這個局。


    金一勺想盡辦法將宋蘊之留在了大庸城,那是餘之初便覺得不妙。更讓他氣憤的是,金一勺找到了那座院子,連帶著沈蒼梧也去了。


    那日餘之初第一次見趙鈺,便覺察出他身邊有高手。而宋蘊之和喬家的關係,他也早知道,預感事情不妙,但想到沒幾個人見過他,卻也不敢有半點的懈怠。


    這場雅集,確實如宋蘊之所想是想弄個障眼法,消除宋蘊之對自己的懷疑,趁機竊走紀胤假的硯台,然後換個地方。


    餘之初說到這裏,暗暗歎了口氣,搖頭道:“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你堪破了內情,功敗垂成。”


    宋蘊之終於鬆了口氣,看來所有的事情確實如自己所想。餘之初身後有一個組織,為的是收集各種的寶物,卻不知這人要這些做什麽?


    這種事情說起來,也是耗時耗力,又耗財。若是個沒權沒勢,沒財力,斷然不可能養這麽多人。餘之初是以富家子弟的模樣出現,這又豈是隨便能裝出來的。


    “你和餘澈到底是何關係?”


    宋蘊之思索了半晌,忽而問道。


    餘之初搖了搖頭,笑道:“宋公子,不必猜測了,我是滄海派的叛徒,與餘澈並無關係。”


    宋蘊之自不會信他的話。先前寒夏洲和白長安將餘之初的底細查了個清楚,他這番說辭隻能說明他心中有鬼,有所隱瞞而已。


    一直未開口的沈蒼梧扭頭看向了餘之初,眉目間浮上了一層冷意,手按在了凰羽劍上,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出招吧。”


    說話間,凰羽劍已拔了出來,朝餘之初刺了過去。


    餘之初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而他身邊的那三個人根本不是沈蒼梧的對手,被劍氣波及,朝旁邊羅了去,撞在了身後的柱子上。


    宋蘊之翹著二郎腿,靜靜地喝茶,偶爾和柳煜以及白長安說一兩句話。


    他現在可一點都不擔心,寒夏洲想必已經將困龍陣中的那些人除去了,即便餘之初此刻出去,對他們而言也沒了威脅。


    沈蒼梧和餘之初對上,就見屋中白色的劍氣飛舞,如同飛舞的鶴羽,形成一道道淩厲的風,朝餘之初劈頭蓋臉砸了去。


    餘之初身形向後閃去,腳上在旁邊一踩,身形左轉一個扭身,手中多了一把長劍,挑開凰羽劍,向上躥了去。


    “嘭”的一聲,屋頂破了,餘之初已經落在了屋脊上,沈蒼梧緊隨而至。長劍橫劈,眉目清冷一片。劍氣之下,猶如秋日的夜,一片森寒。


    遠處的寒夏洲瞧見屋脊上忽然躥起的劍氣,微微笑了起來,握著酒壺淺淺飲了一口,搖頭。


    沈蒼梧和餘之初此刻已然過了八十餘招,漸漸處了下風。


    沈蒼梧沒料到餘之初的功夫竟如此好,與那餘澈相較而言,也能半開。隻是,餘之初的功夫路數,竟然莫名的覺得有些眼熟。


    宋蘊之此刻也已和柳煜到了院中,瞧著餘之初的身形,摸了摸下巴,小聲道:“怎麽感覺他的招數這麽眼熟呢?”


    他想到了當初宸州八方客棧前傷自己的黑衣人,那人是用刀的,而且身形比餘之初更為壯一些。可餘之初的功夫,一招一式,確實有幾分像縹緲派的功夫。


    柳煜自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隻盯著屋脊上打架的兩個人,不由得長長歎氣。“看來啊,這一輩子,就算我再努力也不可能追上瀾生了。”


    宋蘊之“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敢情柳煜現在還在琢磨著拜自己師父為師的事。他扭頭看了看柳煜,抿嘴思索。


    說起來,柳煜的底子也不差,隻是自家師父這些年飄忽不定的,要是把柳煜引薦給自己的師叔祖,或許真的可以圓了柳煜的夢也不一定。


    想到這,宋蘊之眼睛亮了一下,想到以後柳煜有可能和傅婉瑜出自一脈,就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屋脊上此刻打得難解難分,餘之初雖然身處下風,卻絲毫沒有想要放棄的意思。他沉著眸子,忽然手上一翻,腳下朝那邊的桌上踹了一腳。


    桌上的茶碗飛了起來,餘之初冷笑一聲,手在潑出的水上一拂。就見半空中他的內力所過之處,那茶水變作了一根根細針,朝沈蒼梧疾射而去。


    宋蘊之眉頭擰在了一起,他倒不是擔心沈蒼梧會受傷,而是餘之初這一招。內力過水凝成暗器……他當初在喬遠洋和孫掌櫃的身上發現致命傷,恐怕就是這個造成的。


    水凝聚的暗器,穿透心肺,致人死亡,而身體溫度較高,暗器融化之後,自然找不到凶器。


    沈蒼梧當然也覺察了這一點,凰羽劍飛舞地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那些疾飛而來的暗器紛紛打落在地,又一揚劍,朝餘之初削了過去。


    餘之初此刻額上盡是冷汗,與沈蒼梧鬥這一場,幾乎耗盡了他的內力,已有些體力不支。


    沈蒼梧此刻已然想到了餘之初的路數為何眼熟了。他的功夫,顯然是縹緲派的路數,而內力更是。想到這兒,他越發的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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