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屍骨重新埋回去,幾人繼續往裏走。


    就發現了人活動的痕跡。


    幾人循著痕跡追過去,最後停在山腰的地方。


    眼前的林子似乎疏鬆了一些,一條小溪汩汩而下,山勢在此處似乎歸於平緩,陽光照下來,碧疊茵鋪之上,姹紫嫣紅的花朵爭相開放。


    翠幕如織,遍地粉澤,讓人以為進了一個世外桃園。


    “這是怎麽回事?”


    柳煜驚得說不出話。


    他出身貴胄,見慣了富麗堂皇的宮室,玉階彤庭,碧瓦朱甍,雕梁畫棟,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卻全不及這一瞥帶來的驚訝。


    溪水流徑的石澗上,有一處竹樓。


    倚山靠石,憑欄近可觀水擊三千,遠可賞青山如黛。


    宋蘊之也是驚訝,站在沈蒼梧身邊,一時忘了言語。


    宋蘊之怔愣間,沈蒼梧足尖一點,如鳥投林般騰空而起,眾人眨眼的功夫,他已經站在竹樓的欄杆內,輕飄飄仿若一片黑色的羽毛。


    沈蒼梧方落定角,就聽到輕微的動靜。


    臨江的窗戶忽然打開,一張素素淡淡的麵孔探了出來,她雖然不施粉黛,卻自帶胭脂色,仿若凝脂的肌膚要是撲上脂粉,倒顯得多餘了。


    宋蘊之看見竹樓上突然出現一個女子,忙躥了出去,柳煜緊隨其後,跟著程知微和暗衛齊齊朝竹樓躍去。


    那女子眉宇眼梢生得十分大氣,唇角含著絲笑,正看著眾人。


    “姑娘是?”


    大山深處突然出現一座竹樓,竹樓裏跟著又出現一個麗質天成的女人,這……要不是水擊落在臉上的微微涼意,宋蘊之幾乎要以後,自己在看誌怪話本子。


    那女子也不說什麽,隻道:“幾位公子跑到這深山裏來做什麽,最近這山裏可不太平。”


    宋蘊之見她話中意有所指,便道:“姑娘也知道山裏出了野獸。”


    那女子微微一笑,忽如一夜春風,千樹萬樹梨木盛放,她椅著軒窗,道:“小女子常居此處,這山間的一草一木都了然於胸,自然知道。”


    柳煜道:“姑娘既然知道,可否告訴一二。”


    那女子道:“西南十萬大山,有野獸並不奇怪,隻是……你們還是快點離去吧,在天黑之前下山,不要枉送了性命。”


    在女子的描述裏,她是見過那怪物。


    那怪物站起來有人那麽高,兩隻眼睛紅通通的,在夜裏看去,就像兩簇移動的鬼火,全身毛發,利齒尖爪,很是凶殘。


    沈蒼梧道:“山裏危險,姑娘為何住在山裏?”


    聽了沈蒼梧的話,她淡淡地道:“小女子從小就住在山裏,習慣了。倒是你們,還是快點下山吧,天黑之前,一定不要留在山裏。”


    說著,她將窗戶一閉,再不答理眾人。


    宋蘊之幾人回到溪邊,都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柳煜邊走邊道:“那女子有古怪。”


    說著向看宋蘊之,“你相信她的話嗎?”


    宋蘊之道:“那姑娘出現在這裏,確實很奇怪,不過她的話也未必全然是假,你想想,她說到怪物的時候,可有一點害怕。”


    柳煜想了想,確實如此。


    沈蒼梧道:“她不希望我們留在山裏。”


    短短的幾句話,那的姑娘卻反複叮囑眾人趕快下山,不要在山裏過夜。


    宋蘊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卻因搞不清那姑娘的意圖,辯不清她話裏真假。


    柳煜道:“說不定那怪物就喜歡晚上出來呢。”


    宋蘊之笑道:“那豈不是更好。”


    他看了看柳煜,又看了看沈蒼梧,還有默默站於一旁的程知微,加上柳煜的四個暗衛,有什麽怪物,是他們對付不了的。


    想到此處,宋蘊之甚至有點期盼。


    行了半日,眾人有些餓,山路不比其他,對體力的消耗極大,宋蘊之揉著肚子,佇立四望,青山隱隱,草木茂盛,卻沒有一點可以充肌的果實。


    沈蒼梧看他神情懨懨,眾人皆有些疲倦,就找了處空地讓大家休息,自己帶著暗衛往林子裏去了,不一會兒,幾人滿載而歸,手裏山雞野免直看得宋蘊之眉眼放光。


    宋蘊之撿了一些幹柴,將野味剖洗幹淨架在火上炙燒,黃通通的表皮吱吱響,香味在林間彌漫,勾得人不自覺食欲更甚。


    程知微從溪邊抓了一條魚,又采了一些不知名的香料,往烤肉上一放,腥味暗去之後,隻覺濃香更甚,眾人各嚐了一口,不由得對程知微采來的香料很是好奇。


    山風徐徐,吹著樹葉呼呼作響,蟲鳴起伏彼伏,顯得靜謐又舒心。


    宋蘊之抓著沈蒼梧遞過來的山雞腿,輕輕咬碎,鮮美的汁液湧上舌尖,四肢百骸都像被濃香喚醒,不由得張大雙眼,仿佛想記住這刻骨銘心的香味,慢慢咀嚼其中隱藏的味道。


    宋蘊之沉醉食物當中,山風蟲鳴皆化作鮮香的調料,見縫插針地纏繞過來,舌尖與耳邊一起傾倒。


    程知微湊到沈蒼梧旁邊,不知說了什麽,兩人先向站起,向溪邊走去。


    柳煜吃了幾口魚肉,見兩人一來一回,沈蒼梧心思全在他處,不由好奇地問:“瀾生,你在看什麽?”


    沈蒼梧扯了一塊兔子肉塞到宋蘊之嘴裏,邊道:“溪邊有行跡。”


    沈蒼歌話說的尋常,語氣淡然如在評價一道菜肴。


    柳煜卻是微微一驚,難道說怪物,怪物就真的來了。


    沈蒼梧搖了搖,“從行跡來看,如果是野獸,個頭必定不小。”


    幾人走到溪邊,就見臨岸的地上,青草有踩踏的痕跡,方才程知微來此處捉魚,第一眼就發現了,和沈蒼梧兩人周圍看了看,發現灌木有折損的痕跡。


    宋蘊之抓著一根枝枝,在齊腰的位置被折斷,他看著眾人,“斷麵很新,一個時辰以前,有東西從這裏經過。”


    柳煜比了比那高度,示意眾人向前走。


    痕跡斷斷續續,到一處開闊的山坳沒有了,灌木到了此處,隻剩下藤蔓,底下枯枝垂條,纏著水桶粗壯的大樹聳然佇立,直指蒼穹。


    地下厚厚一層落葉,稀稀鬆鬆,踩上去,瞬間又彈跳回來。


    眾人走了一陣,柳煜道:“這下要去哪裏找。”


    說著就見宋蘊之微微色變,他回頭對眾人噓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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