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街邊的酒肆裏,一個穿著青衫的男子望著窗外的繁華盛景,眼眸微斂,手中握著一個白瓷酒盞。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握著酒盞的手骨節分明。那張臉分外惹眼,眉眼之間隱隱藏著一絲戾氣,看向那邊的宋宅時,眼底劃過一絲殺意。


    男子身側站著一個墨玉色長袍的中年男子,他戴著鬥笠,薄紗之後的那張臉,宋蘊之和沈蒼梧都認得。那雙手藏在袖中,唇角帶著一抹笑意。


    “少主,接下來怎麽辦?”


    年輕男子緩緩搖了搖頭,擺手道:“不用著急,我們的目標不是他們三個。隻要他們不破壞我們的計劃,就不要惹事。”


    中年男子垂下頭去,“是,少主。”


    路過雅間的店小二聽到兩人的談話,一臉的疑惑。這兩個人是今早到酒肆的,要了兩間上房之後,就一直坐在這兒飲酒,但並沒有要下酒菜,著實有些奇怪。


    宋蘊之三人吃完了墨玉食盒裏的點心,喝完了百花釀,同時抬頭看著天空。天空中的藍色有些淡泊,幾縷白雲懸掛於天空之中,偶有鳥兒飛過。


    西邊的天空被夕陽染成了淡淡的橘色,日頭搖搖欲墜。聽著鳥兒的叫聲,宋蘊之躺在了草地上,聲音不疾不徐,“唉,咱們也不用擔心,反正宋家有師父和師叔祖,還有小師叔和藍霖呢。”


    沈蒼梧沒由來的笑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麽。或許是覺得宋蘊之這話說的沒錯,也有可能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可是,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柳煜和宋蘊之並排躺在草地上,翹著腿,口中絮絮叨叨說道:“果然跟你們在一起,這就是旁邊有屍體,躺著看夕陽也別有一番滋味。”


    “蘊之啊,你說咱們會被困在這裏多久?要不,咱們三個合力試試,能不能闖出去。我可不想在這過夜,有蜘蛛還有毛毛蟲呢,太可怕了。”


    說這話,柳煜翻身坐了起來,想到那次在宸州的鬼宅,被一隻蜘蛛爬到了臉上,那毛茸茸的感覺,不由得呲牙,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種事情還真不能想,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柳煜這想著想著就覺得渾身都不對勁,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哭喪著臉,“我要回去!”


    他話音剛落,沈蒼梧忽然躥到了兩人跟前,一手帶著一個直接躥到了那邊的樹冠上,朝兩人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搖了搖頭。


    宋蘊之和柳煜兩個人莫名其妙,但還是安靜了下來。烏月村中沒有一丁點的聲音,四周的空氣好像都凝固了。草叢裏的蟲子低伏,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就連落在樹枝上的鳥兒,也都像是定格了一樣。


    三人屏住呼吸仔細去聽,果然就見東邊的方向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隱隱似乎還有人說話。宋蘊之凝眉,這烏月村周圍不是有迷陣嗎,怎麽還有人能進來?


    正當他思索的時候,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清楚。宋蘊之和柳煜朝那邊看了過去,就見林木間走出來幾個人。


    那幾個人穿的是衙役的衣服,配著手刀,似乎正在尋找什麽。為首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臉正氣,目光正四處瞧著。


    宋蘊之心裏納悶,這領頭的人他認識,是建州府衙的捕快叫陳崧。他們怎麽會到這裏來?難道是有人告訴他們這兒又死了人?


    想到那邊草地裏的屍體,宋蘊之不由得心裏一緊。剛才吃東西的時候,他把隨身的帶著的一片薄刃留在了那……


    完了,完了……宋蘊之心裏一陣疾呼。可這個時候,他又不能下去把東西拿走。雖然他和陳崧認識,伯父也說過會同府衙打招呼,但眼下這事情看起來,他們三個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柳煜也是皺著眉頭,陳崧帶著幾個衙役朝這邊搜捕了過來。顯然,他看到了地上的腳印和血跡,便一路追著血跡和腳印,到了他們發現屍體的地方。


    那人的屍體還在那邊樹下的一塊青石上,旁邊放著宋蘊之的薄刃,夕陽下,薄刃閃著刺目的光,耀的人眼鏡都睜不開。


    沈蒼梧和柳煜緩緩回頭,兩個人一左一右地看著宋蘊之,跟看傻子一樣。


    沈蒼梧嘴角抽搐著,翻了個白眼。——你是傻了嗎?那麽重要的東西都能忘記拿?


    宋蘊之無語扶額,搖頭。——這不怪我啊,不是孟玉說讓我驗屍,我那會在吃東西,就把它拍在了屍體旁邊,結果……


    柳煜見宋蘊之把事情扯到了自己身上,瞪了他一眼。——這事情可不能怪我,我是說讓你驗屍,沒說讓你把驗屍用的刀子留下啊,誰知道會有捕快來這裏。


    宋蘊之欲哭無淚,沈蒼梧暗暗歎氣,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乖,沒事啊。不就是個薄刃嗎,等有時間了我再給你打造十把。


    柳煜斜睨了兩人一眼,感覺看不下去了。宋蘊之驗屍的薄刃,可不是普通的鐵所鑄。那東西用的材料是西昆侖上罕見的冰寒玉,有些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塊……沈蒼梧這寵弟弟也太恐怖了吧。


    三個人旁若無人的“眉來眼去”,地上陳崧已經看到了那具屍體,並且留意到了荒草裏折斷的草枝和腳印,他皺了皺眉頭,“這兒有人來過,你們仔細搜查。”


    衙役應聲,紛紛散開。陳崧走到青石邊,扯著衣袖撿起了屍體邊的薄刃,仔細端詳了一番,疑惑道:“這物件怎麽看著這麽熟悉?”


    可他話音一落,目光落在了那屍體上,頓時目光停滯。那具屍體的樣子實在太奇怪了,之前死了的那些獵戶,是被火燒死的,這個人顯然不是,可是他身上的水泡,像是燙傷。


    建州的天氣不錯,可要把人燙成這樣,那陽光似乎並不能達到這樣的結果。這麽看來,這人確實是被人謀害。可誰又會無緣無故去謀害一個獵戶?


    宋蘊之看到自己驗屍的物件落到了陳崧手裏,心裏呼天搶地。以前他回建州的時候,有幫府衙處理過幾樁案子,陳崧見過自己驗屍,更何況那薄刃上還有隻屬於他宋蘊之的標記。


    果然,陳崧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手裏的薄刃上,翻轉著瞧了幾遍之後,注意到了刀柄處的有一個印記,而這個印記,他在宋家的小公子宋蘊之身上見到過。


    陳崧蹙起了眉頭,低聲道:“難道是宋家小公子……”


    宋蘊之扶額,朝沈蒼梧和柳煜各瞧了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給剁了。


    那邊的衙役搜尋了一圈並沒有線索,便又重新回到了陳崧身邊。見他看著手裏的薄刃,都有些奇怪。


    陳崧想了想,轉頭問幾個人,“宋家小公子是不是前幾天回來了?”


    眾人點頭,齊聲道:“是啊,不光他回來了,沈公子和飄渺仙宮的幾位老神仙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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