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其他的屍體都還沒有送過來,宋蘊之也智能從殮房的那具屍體上行看出一丁點的線索。喬遠航殺人的手法,應該是借助了雷電的力量。


    宋蘊之仔細思索了下,轉頭問崔延,“崔大人,那些報案的人,有沒有提到過獵戶去烏月村的時候,是在下雨天,又或者有雷電的日子?”


    崔延皺著眉頭仔細思索了下,良久應聲道:“是。報官的那些人來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在下過暴雨之後。那些人上山的時間,確實是下雨前。”


    宋蘊之無聲笑了起來。原來他覺得是內力頗高的人所為,喬遠航確實沒有騙他。那些人是在大雨天進了山林,而喬遠航要做的,隻是在山林裏做一些布置,引來雷電。


    可是,崔延說先前那幾具屍體是燒焦的,但後來的屍體跟之前的不同。看來,喬遠航在後來的時候,殺人手法又改變了。


    喬遠航眯著眼睛,讚道:“宋公子果然聰慧。確實,殺人的手段一直在變化。當然,這不是我的主意。我能說的也隻有這些,至於你們要問我背後的組織,恕我無能為力。”


    說完這話,無論宋蘊之和崔延再怎麽問,喬遠航卻是一個字也不再說了。但是,烏月村的案子也算是已經搞清楚了,可是宋蘊之心裏卻如同壓著一塊石頭。


    喬遠航被關到了大牢裏,崔延去寫信給那邊的官府,告訴他凶手已經捉住了。宋蘊之在院中想了很久之後,轉身進了大牢之中。


    牢房裏燈光昏暗,羽族也都和宋蘊之認識,見他來了連忙給他倒茶。宋蘊之擺了擺手,問了喬遠航被關的地方之後,獨自一人走到了牢房深處。


    喬遠航手腳上戴著鐐銬,靠在牢房的牆角處,半張臉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臉上的神情。他的雙手互相搓著,似乎在想事情。


    宋蘊之在牢房門前停了下來,看著喬遠航。昏黃的燈火被窗戶掠進來的風吹得搖擺不定,有飛蛾衝著火光撲了過去,耳畔劈裏啪啦的聲響,很快飛蛾便燒成了灰燼。


    聽到腳步聲,喬遠航微微抬頭,似乎是笑了下,又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會來。問吧,你還想知道什麽,隻要你開口,我肯定知無不言。”


    宋蘊之摸了摸鼻子,對他這話有些懷疑,可是他心中卻是有些疑惑尚未解決,而這些疑惑也隻有眼前這個人才能告訴他答案。


    牢房中寂靜一片,隻有寒風掠過的聲音。宋蘊之在牢房門口坐了下來,拿出兩壇酒,把其中一壇放到牢房中,自己掀開了酒壇的封口,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酒氣湧了上來,他的臉頰上有些發熱。“這還是我第一次跟一個犯人喝酒,偏偏這個人還是我最看不起的一類人。殺弟弑父……”


    宋蘊之搖了搖頭,又往口中灌了一口烈酒,雙眼盯著喬遠航,一字一句道:“我有兩個問題,你如果不願意回答,大可不說。”


    喬遠航拿過了酒壺喝了一口酒,身子一下子暖了起來,笑道:“宋公子的評價,我收下了。宋公子要問什麽,就算是看在這壇酒的份上,我也得回答。”


    宋蘊之沉沉吸了一口氣,將酒壇抱在懷中,眼眸微微眯著,“一,你明知道來建州隻有一死,為何還自投羅網?二,追殺我兄長沈蒼梧的到底是什麽人?”


    宋蘊之說完這話抱著酒壇,又連灌了三口。沈蒼梧的身世是這許久以來壓在他胸口的一塊巨石,可惜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不願意說出來。今日能不能得到答案,就看喬遠航了。


    喬遠航聽到他這兩個問題,搖頭笑了起來。晃了晃酒壺之後,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追問我關於那個組織的事情,既然是這兩個問題,我回答你又何妨。”


    他微微頓了下,這才開口道:“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我從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餘之初就告訴過我,來建州,我肯定會喪命在此,他也說了要派人暗中保護我,可是被我拒絕了。”


    喬遠航拒絕了餘之初的好意,並非他覺得自己有十成的把握,能完成這個任務,而是他想通了一件事情。當年他在寺廟時遭遇非人的對待,也曾寫信向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求救,可惜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的心底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以致於最後他親自設局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又親手殺了他的父親。


    即便被天下人唾罵,喬遠航從來沒有後悔過做這兩件事。生而為人,本該善良。一母所生,卻受到不同的待遇,就因他從小體弱多病,他覺得不公平,不甘心。


    可是在大庸城的時候,和宋蘊之幾經交手,他後來也曾深思過這個問題。在越州的案子裏,他雖然沒有參與,但是心中的那個疑惑卻更重了。


    他們那些人視人命如草芥,可宋蘊之和沈蒼梧兩個江湖人,卻為了能為他人沉冤昭雪而四處奔波。小王爺柳煜更是為了能得自由,辭去了巡檢司的官職,離開了京都。


    喬遠航多少個日夜都無法安睡,思來想去,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錯了。也許,是真的錯了。但錯歸錯,已經做了,又哪有後悔的餘地。


    來建州,喬遠航在出發前就已經想到了自己會被宋蘊之捉住。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宋蘊之和沈蒼梧的對手,可他還是來了。


    “我已經完成了我要做的事情,而現在我覺得,我隻有落在你的手裏,或者說死在你手裏,才算得償所願。宋公子,你查案無數,我信你。”


    宋蘊之聽到這話頗為詫異,沒想到一個這樣的人,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而他來建州,卻是為了敗在自己手中,完成他自己的一個心願。


    喬遠航抱著酒壇子又喝了一口酒,笑了起來,“你也不必想太多,我的手上沾了不少無辜人的血,今日的下場,也早就料到了。”


    “至於你兄長的身世……你應該知道二十幾年前雲簫囯內亂吧。”


    雲簫囯內亂……


    宋蘊之徹底愣住了,二十多年前雲簫囯內亂,世子雲秋意失蹤,而今的雲簫囯聖上,便是當初引發那場內亂的始作俑者。


    難道……沈蒼梧竟是當年雲簫囯失蹤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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