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喬遠航將酒壇中剩餘的酒飲盡,朝宋蘊之報以微笑,將酒壇子放在地上,站了起來走到牢房窗戶那邊的牆角,背對著宋蘊之。


    “宋蘊之,多謝你與我說這麽多話。我此生已無他願,煩請遇到餘之初的時候,給他帶句話。”他幽幽歎了口氣,“世間之事,並不是非黑即白,若能放下執念,或許能得圓滿。”


    說完這些,喬遠航就再也不多說一個字了。宋蘊之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也沒有再留在這裏的必要。


    宋蘊之走出了大牢,跟牢頭吩咐了幾句,讓喬遠航在行刑前這段日子過得舒適些。可等他抬頭去看夜空的時候,卻發現沈蒼梧和柳煜兩個人坐在屋頂上。


    宋蘊之心中錯愕,柳煜眼中有驚訝,卻也沒有說話。沈蒼梧一臉平靜,隻單單的看著他。他心中驚慌,該不會……剛才自己和喬遠航的話,都被二人給聽到了?


    宋蘊之跳上屋頂,有些慌張的朝兩人晃了晃手,笑眯眯地說道:“你們不是去烏月村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那邊情形如何?”


    沈蒼梧沒說話,柳煜朝他遞了個眼色,說道:“烏月村啊,老樣子。隻是,那些江湖人為了個傳說中有可能存在的隕鐵爭得你死我活。”


    柳煜說著,伸手比劃了起來,“你是不知道,我們去的時候他們都打成什麽樣了。我還想著要不要官府來震一震,哪想到你師父大吼了一聲,掠到人群中,三兩下就把那些人全給打翻在地了。”


    宋蘊之當然能想到是個怎樣的場景。他的師父這些年來很少出手,對付那些個江湖人,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宋蘊之朝沈蒼梧看了過去,就見他眼睛盯著別處。那雙眼眸裏深潭一般,沒有任何的波瀾。似乎,剛才喬遠航那些話,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宋蘊之有些奇怪,這種事情任誰聽了情緒都會有些波動吧。他又扭頭看向了柳煜,柳煜朝他眨了眨眼睛,悄悄伸手搖了搖,示意他不要問。


    三個人坐在屋頂上許久,直到荀月白找了過來。看到三人坐在屋頂上發呆,荀月白落在屋頂上,咋咋呼呼道:“你們還有閑情逸致看夜景,快跟我回去,三個老頭子又打起來了。”


    宋蘊之不由得扶額,這三人怎麽就不見消停一會?他皺眉,疑惑道:“不是宮主也在府中嗎?她就沒出聲管管?”


    荀月白嘴角挑了挑,無語道:“你還說呢。咱們那位宮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三人一打起來,她倒是開心的很,帶著小七在旁邊起哄。”


    宋蘊之想想那場麵,不由得打了個激靈。這一個一百多歲,一個才幾歲,兩人在旁邊湊熱鬧,起哄。宋府的那些人誰敢出聲說雲縹緲啊。


    想到這,宋蘊之哪還坐得住,趕緊拽住沈蒼梧和柳煜就往宋府的方向奔去。這一路上沈蒼梧仍舊沉默著,似乎又回到了剛到宋家時的模樣。


    宋蘊之心中擔憂,可是沈蒼梧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荀月白自然是靠得住的,可難保這隔牆有耳。他暗暗歎了口氣,也隻能將此事壓在了心底。


    畢竟,那些話都是喬遠航說的,還沒有得到證實,真假還未可知。等回到宋府,一定要跟師父問個清楚。宋蘊之如是想著,抬頭就已經看到了宋府的院門。


    宋府的上空,就見三道影子上躥下跳。宋蘊之落在院中,雲縹緲抱著戚珣,戚珣拍著手,笑著,“哇,三位爺爺的功夫真好,小七也想學。”


    宋蘊之覺得自己的額頭都快扶不住了,結果就聽到雲縹緲說道:“你想學啊,好,我教你。”戚珣一聽這話,就朝那邊坐著的寒夏洲看了去。


    雲縹緲有些納悶,宋蘊之落在了她身邊,把戚珣抱了過去,無奈道:“宮主,這次你可來晚了。戚珣現在是寒姐姐的徒弟,應該喚你一聲師祖的。”


    雲縹緲一聽這話頓時樂不可支,伸手揉著戚珣的臉頰,讚道:“哎呀,你小子可真有眼光。”說著,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這麽說來,你可就是飄渺仙宮中輩分最高,也是年紀最小的人了。”


    柳煜站在後頭心中哀歎,這都叫什麽事啊,這一群人的重點到底在哪?抬頭間,就見風行雲及個人也落在了院中,紛紛擺著手,嚷道:“哎呀,不打了不打了,每次都打個平手。”


    沈蒼梧回了宋府在院中站了一會便回了自己的院中。戚珣仰頭,眨著眼睛,低聲道:“我剛才看蒼梧哥哥好像有心事。蘊之哥哥,你們是不是又欺負他了?”


    宋蘊之四周掃了一圈,知道他已經回去了自己的屋子了,便對戚珣說道:“小七,今天晚上你去陪你蒼梧哥哥睡,好不好?”


    戚珣思索了下,點頭,“好。那蘊之哥哥,你待會得給老奶奶說一聲哦,不然她找不到我,肯定又要以為我被你們帶著跑去別的地方了。”


    宋蘊之揉了揉他的腦袋,“好”。說完,朝身後的丫鬟招了招手,“去,把小少爺帶去大公子那邊,另外送些吃食過去。”


    丫鬟應了一聲,牽起戚珣的手,兩人往後院走去。柳煜湊了過來,扯了下宋蘊之的衣袖,“走,咱們去那邊,我有事問你。”


    雲縹緲眼睛餘光掃了兩人一眼,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她的臉上隱隱有笑意,但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寒意,就連手中杯子裏的剛倒的茶水忽然就變得冰涼。


    喬遠航說的一點都沒錯,沈蒼梧的身世,在他被宋家帶回來的時候,雲縹緲和風行雲等人就知道了,這才收了他們做徒弟。


    柳煜拽著宋蘊之走到一側,他要問的就是喬遠航說的事情的真假。宋蘊之隻能說,有可能是真的,但是還得問過風行雲他們才知道。


    柳煜倒也不詫異,低低歎了口氣,說道:“其實呢,瀾生的身份不管是什麽,飄渺仙宮和宋家都會拚盡全力護他,不是嗎?”說著,拍了拍宋蘊之的肩膀,“你放心,他既是我柳煜的兄弟,我也會護著他。”


    宋蘊之笑了起來,“我現在擔心的是,如果帝宮那位知道了我哥的身份,會如何做?是派人暗殺,還是把我哥綁了送到雲簫囯,以求春暮和雲簫結盟?”


    柳煜搖頭。他怎麽會知道那位君王會如何選擇,那個人一直多疑,這也是君王的通病。而且如今的政事都由忠王處理,就算是要做什麽,也是那位忠王。


    想到忠王,柳煜又暗暗歎氣。這個心眼又小,心思歹毒。這些年來一直裝病,如今成了東宮之主,好在自己沒有在帝都,否則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可如果讓太子知道了沈蒼梧的身份,恐怕會以此為籌碼來對付自己。畢竟自己如今和宋蘊之還有沈蒼梧是一體,還有個鏡肅門在哪裏。


    宋蘊之也想到這了這些,伸手搭著柳煜的肩膀,“孟玉啊,你現在可跟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如果那位太子殿下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先來對付你的。”


    柳煜無所謂道:“怕什麽。他要真敢對我動手,我就敢起兵造了他的反。”


    宋蘊之不由得對柳煜豎了個大拇指,嘖了聲,“有膽魄,不過這話可別隨便說,到時候你不想造反,別人都會把你說成是要篡位的了。”


    柳煜無聲笑了起來,拽了下宋蘊之,“好啦,咱們現在該去找你那位師父,問問他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好早做準備。”


    宋蘊之也正有此意,便和柳煜奔著風行雲去了,誰知道雲縹緲卻突然出現在兩人眼前,“你們不用去問,你們知道的那些是真的。當年救了雲簫囯皇後的人正是我。”


    兩人頓時僵在了原地,本來以為救人的會是風行雲。現在看來卻發覺他們有些想法都錯了,他們這位宮主也並不是隻顧著玩鬧。


    雲縹緲歎了口氣,“當年也怪我,早知道就應該把所有的路都給斷了,也不至於今日鬧這麽一出,還搞得你們這麽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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