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著華貴,太陽金冠在午後的陽光映射下顯得璀璨奪目,在陳誌明眼裏,是那麽的刺眼。


    緩緩的莊心走到了下跪的陳誌明麵前,長歎了一口氣,“誌明叔,你起來吧!!”,這一句話很多年沒有叫了吧,陳誌明有些恍惚,上一次應該是登基不久,至於許久那時候剛剛跟著領主大人去莊家綠洲見大小姐的時候吧?!


    陳誌明被人攙扶起來,但是雙腮掛滿淚珠,算是老淚縱橫了,可是隨後這句話就好像一盆冷水澆頭一樣,又一次把陳誌明徹底澆醒。


    “陳四去了,我可不希望礦藏的事情盡早的泄露出去!!”與陳誌明擦肩而過的時候,莊心輕輕的撇下這句話轉身進入裏麵的靈堂而去了。


    哎,陳誌明啊陳誌明,你還顧念著陳家的守舊之情,可是人家想的是帝王之業,帝王家這也在所難免,陳家說到底,不過是人家帝王家的一顆棋子罷了!!


    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扔進垃圾堆裏,或者像那床底下的夜壺,順著牆根扔出去就是了!!


    陳誌明想到這裏沒由來的心疼,又禁不住老淚縱橫,說不清楚他哭的是陳家,還是他自己,抑或是喜淚,幸虧陳家的第三代子孫逃到新月綠洲上當了自由自在的居民了,不然過幾天陳四的橫死,或許就是第三代的下場!


    可是哭到這個時候陳誌明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他趕緊撥開眾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進去了,讓一旁的人覺得目瞪口呆,正常來吊唁的儀仗隊伍還沒完事,他是不能動的。


    可是陳誌明已經有些慌張了,他不僅自己往裏跑,還帶著大長老往裏跑,一邊跑一邊壓低嗓子說道,“都忘了,她先進去了,一會要看所有人,第三代怎麽辦?!!”


    大長老一邊走一邊囑咐,“不要急,她就算要召見,也沒有關係,今天辦喪事,很多外房的孩子都在,冒充一下就是了!”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如果她,”陳誌明一把拉住大長老來到拐角處,用幾乎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如果她要鏟除我們陳家,現在來探個虛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們陳家的第二代和第三代全部上了戰場,然後再把我們這些老家夥殺掉,豈不是正好斬草除根...”


    大長老猶如被電閃雷鳴了一般,但是他隨即緩緩的點了點頭,手撫花白胡須緩緩說道,“所以送走是對的!誌明啊,她想絕戶計,我們大不了魚死網破,反正第三代已經走了,隻要不徹底撕破臉皮也就是了,給我們陳家的祖先留點顏麵罷了!!”


    “大長老您的意思是...”


    陳誌明和大長老嘀嘀咕咕了半天,眼看著儀仗隊伍都快要進完了,兩個人匆匆作別,一個奔靈堂,一個直接奔給莊心特意準備好的休息地點。


    陳誌明畢恭畢敬走到門口,跟下人打聽莊心的情況,下人進去一會出來回複請陳誌明盡快進去,陳誌明趕緊進去,看見莊心正端坐在正位太師椅上,陳誌明撩袍跪倒,又重重的給莊心磕了三個頭。


    再抬起頭來又是老淚縱橫,莊心看著他磕了三個頭又兩行清淚,心情也確實有些複雜,不過眼看時間飛快,莊毅是死是活尚不確切,遇刺的第三天竟然陳四橫死,莊心的心情已經因為出兵奪取新月與否以及礦藏枯竭等等問題早把對陳家有那麽一絲虧欠的感覺衝得一幹二淨了。


    可是現在再次看到眼前的陳家老臣子,莊心心裏那點感覺又突然跑了回來,人心都是肉長的,莊心是自小就標榜自己要做一代雄主,但這表示她不是一個凡人。


    莊心先讓陳誌明先起來,然後坐下,可是怎麽開口呢?她想了想,又斟酌了半天,才緩緩的說道,“陳四的死,綠洲絕不會放過凶手請陳閣老一定放心!!宮中的撫恤清單我就不宣布了,你讓幾位長老過來,還有你們的第三代,都讓我見見麵,很多年了,我也是忙,沒有見了!!”


    莊心倒是簡單幹脆明了,直接點題,陳誌明還想客套寒暄聊聊別的,可是人家上來就要一家子齊齊整整,這個莊心還真是...


    陳誌明心中由不得一絲沉重,哎,陳家能做的都做了,真是仁至義盡,想想莊毅,從來不提陳家為莊家做了什麽,可是實打實的把第三代接走,又派人來幫忙,而眼前這位呢,為了自己的雄圖霸業,竟然要把手伸向自己無辜的弟弟,更殘酷的是還要為了穩定後院殺掉為莊家服務三代的陳家老臣子,兩相一比較,真是沒法說。


    是的,或許如果沒有莊毅跑到莊心綠洲上來,或許陳誌明和大長老的想法就是隨她去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全家幾百口子死了也就死了,權當最後的盡忠就是,曆史上和當代這種事情隻能多不能少,畢竟現在是資源緊張的綠洲時代,陳家對莊家而言不就是包衣奴才麽,死個奴才又有什麽,奴才為主子死了又有什麽?!!


    可是莊毅跑來了,什麽都沒多說,隻說陳家第三代那些孩子,他們還很年輕,為什麽要死,為什麽給他們陳家這些老的陪葬,他們隻是姓陳,他們沒有享受什麽榮華富貴,隻是踏踏實實的為這個綠洲效力,為陳家效力,就要亡族滅種,就要拋灑熱血,死的不明不白,這,對得起祖先,對得起孩子們麽?


    這番話不足以打動陳誌明,但莊毅反過來又問了一句,如果她莊心是莊家,那麽莊毅算不算莊家?這又哪裏來的什麽狗屁背叛,如果願意去死老的們去吧,為什麽年輕的不能去莊毅那裏繼續效忠服務?!


    更何況莊毅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他的想法就是他不需要陳家以家族的形勢服務,隻要陳家在新月開枝散葉好好地活著就夠了!!


    恰恰就是這句話徹底打動了陳誌明,一個家族的希望在於孩子,而孩子的開枝散葉的好好的活著難道不是這個家族的希望和未來麽?!


    莊毅說的明白,“誌明叔,我莊家沒什麽,不過是綠洲時代滄海一粟,你們陳家為莊家服務了三代,老的原意盡忠我管不著!!但是年輕的,必須跟我走,我那裏是第一代,有飯吃,有希望,我不要他們為我服務,他們為自己活著,為那片綠洲活著就夠了!!”


    這番話被陳誌明原封不動的帶給了大長老,大長老想了一夜才說道,“這莊毅真是大智慧,莊家的未來真的就要靠他了,太厲害了!!”


    陳誌明出去打招呼,沒有一會,長老們挨個走了進來,又帶了一些孩子和青年紛紛走了進來,很寬敞的一個會客大廳竟然顯得有些擁擠,莊心的記憶力可謂過目不忘,差看了一遍之後頓時眉頭皺起,老家夥倒是一個沒少,可是青壯年和小孩竟然絕大部分沒來!!


    “陳閣老,都到齊了麽?!”莊心看著陳誌明有些腹誹,但是麵子上還要說得過去,一臉笑眯眯的說道,“都是一家人,能進來就都進來見一麵吧,我總要給些賞賜!!”


    陳家這也是多少年沒有遇到領主大人上門的榮耀了,不知所以的人竟然還都一個個得意洋洋,不止是小孩青壯年甚至還有兩三個長老也是春風滿麵,隻有陳誌明和大長老雖然不及麵沉似水,隻是麵無表情就夠瞧的了。


    一邊是火,一邊是水,莊心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同,作為君主,她在朝堂上看了多少年這種水火交融的場麵了,她心中料定,這陳家為求自保已經把第三代外派了,而內部恐怕也是距離分崩離析沒有多遠了。


    也好!殺起來也省的我費神費勁了!不然幾百口子抱團死在一起,在這首府好說不好聽!!莊心心下反而不慌不忙了,甚至有一點點小竊喜,剛才那一絲絲愧疚又轉瞬即逝。


    莊心畢竟是領主大人,她一番話讓下麵這些不知所以的陳家老少一個個歡喜非常,多少年沒有賞賜了,有些還覺得外頭那些人總說陳家沒落了,可是陳家不過死了一個外族的陳四,大人就跑來吊唁了,可見重視程度,而且還要有賞賜!


    陳誌明捂住了眼睛,又開始淌眼淚,旁邊的人還勸他,還不住的跟莊心說這是喜淚不要阻止,實際上陳誌明哪裏是什麽喜淚,看見族人一個個苟且鑽營之輩的樣子,心中真是愧疚祖先:還賞賜,還重視,馬上就要人頭不保了,一個個真是讓自己傷心!!


    但是沒有辦法,陳誌明雖然是陳家目前的族長,但上有長老會,下有各房頭,還有外房,他也就是一個帶頭人而已,真正作出決議的還是這幫食古不化的老頑固長老們,莊心的步步緊逼,陳家的頑固不化和愚蠢透頂,終於讓陳家麵臨了這場滅頂之災,想到這裏,陳誌明臉上淌眼淚,心裏都已經頓足捶胸、嚎啕大哭了!!


    莊心讓陳誌明止住眼淚回答問題,“閣老啊,我記得陳家的第三代,像長遠,明遠這些孩子都哪裏去啊?!!我怎麽沒有見到?!!”


    作為第三代的傑出代表,這些人幾年前就該得到重用,而且莊心也都見識過他們的實力,但是莊心那時候考慮扶植新勢力來抗衡陳家這些老臣子,所以左拖右拖,竟然這些傑出代表沒有一個人登堂入室成為綠洲上的公務人員,最後都跟著礦藏去或做買賣,或去學技術幹技術去了,即便有幾個也都是窩囊之輩,等於陳家的第三代最為優秀者竟然無人在朝做官!!


    更為可氣的是莊心為此還特別發表了一篇講話,表明陳家真乃莊心的肱股之臣,為了江山社稷絕不走後門,讓自己的第三代成長為對綠洲有用的人,這篇稿子一出來,徹底滅了陳家後代直接當官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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