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風一愣,看著傅百漠尷尬的笑了笑,心裏卻將他罵了一通。


    這人看著一副謙和有禮、聰明事故的模樣,怎麽說起話來這麽不客氣,辦起事來這麽不通透?


    就算是讓她回去,這人也大可等她在老夫人麵前賣了乖、送走了老夫人後再單獨告訴自己,這樣一來老夫人承了她的情、自己自然也會承他一個人情。


    雙方受益、何樂而不為啊?


    可眼前這人怎麽就這麽不會辦事呢!


    若非如今自己還不受寵,她一定要在林易天跟前吹枕頭風,非把他整治一番不可!


    傅百漠雖麵無表情,可心下也隱約閃過半分疑惑和詫異,自己方才的話似乎是不經大腦、吐口而出?


    隻是這半分疑惑瞬間不見,隨後便恢複了一貫淡然自若、清風月朗的模樣。


    林老夫人自然沒意見,對一旁的杜若風道:“也是,你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沒得給傅先生添亂,咱們還是回去吧。”


    杜若風一時語塞,心裏好生憋屈。


    方才自己還是貼心的好孩子,這會兒就成了添亂的了,老夫人這話鋒轉的實在有些快!


    杜若風心中不悅,可口中卻不得不稱是,陪著老夫人說了一些感謝的話後,跟著老夫人不情不願的出了房門。


    房內終於清淨了,小張迅速將一旁的睡榻收拾了出來,又抱了一床被子放在上麵。


    “辛苦先生了!我就在隔壁,您要是有事,就喊我。”


    傅百漠點頭,小張就拉著王老二一同走了出去。


    床上的林易天已經退了燒,此時不聲不響,像是睡熟了。


    傅百漠拿起打濕的帕子,擦了擦他額頭的汗珠。他臉色還有些潮紅,眉宇之間隱約還有些痛苦之色,濃密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出一些淺影,隨著眼皺眉輕輕抖動。


    可是,夢見了什麽可怕的事嗎?


    傅百漠放下帕子,將手放在了他臉頰上。


    果然,他舒展了眉頭、又似是尋得了一絲安全般,臉微微向他溫暖的手掌傾斜。


    傅百漠嘴角微微露出幾分笑意,平日裏威風八麵的,此時看著倒像是個安靜的大孩子。


    隻是這份安靜沒維持多久,他的睫毛忽的開始抖動,不過幾瞬竟慢慢睜開了雙眼,一雙水潤的眸子帶著幾分未醒的茫然看向了傅百漠。


    傅百漠俯首對上他懵懂的雙目,微微一笑,輕聲道:“醒了?”


    林易天看著他卻更加茫然了,隨後抬手抓住了傅百漠放在他臉旁的手,定定的看著他道:“竟然,還做夢了?”


    否則,傅百漠怎會在自己房中,還用手摸著自己的臉。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傅百漠聽他這話沒頭沒尾,仔細一想便明白了,原來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當是做夢也好,或可暫時放下煩惱。


    “嗯,是在做夢,睡一會兒吧。”傅百漠輕聲道。


    林易天卻嘴角露出一個釋然的笑來,“原來真是做夢啊,真好。”


    好?哪裏好?


    傅百漠聞言有些不解,可還未問出聲身子就忽的一沉,被床上的林易天拉了下去。


    眼前的臉瞬間放大,隻見他的雙唇輕啟,下一秒自己的唇就被他覆上,隨後便是有些生澀、卻迫不及待的啃咬。


    唇齒相依,林易天再次閉了雙眼,睫毛不停抖動,傅百漠看著被放大的眉眼,感受著唇齒間有些霸道的吻咬,被驚的有些慌亂、不知所措。


    林易天仗著是在夢中,肆無忌憚的做的了想做的事,或許是在夢中的緣故,他心下竟毫無抵觸之感,甚至對他柔軟溫涼的唇,欲罷不能、想要更加深入,而身下的燥熱再次湧現。


    手上一個用力,原本趴在身上的人被自己翻身壓在了身下,可這一下似乎也用光了他病中所有的力氣,一陣頭暈目眩。


    眩暈中他終於放了傅百漠的雙唇,閉眼在他耳邊低聲道:“軍師,我竟做了這樣的夢,可是……”


    我很喜歡。


    傅百漠被他一連串的動作驚到,在被翻身壓在身下的時候終於想起要推開他,可還未動手,身上的人就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後,再度暈了過去。


    傅百漠呆呆的躺在床上,心緒逐漸開始紊亂。


    之前他曾說過,自己的臉太過好看,以至於曾將自己當做女人。


    可他方才分明聽到他喊“軍師”了。


    他是何時對自己有了這種想法的?


    耳邊是他病中有些灼熱的呼吸、身上的重量也有些沉,可最重要的是,身上人在暈過去前,似乎有了些不該有的反應。


    心下忽然一陣無盡的悲涼,原來,他竟也對自己也有了這種旖念。


    莫非自己,真的像當年師傅說的,是個妖孽?


    腦中不斷回放著方才他的輕薄,可不知為何,他卻討厭不起來。


    他不是師傅,他不一樣。


    可是,又是哪裏不一樣?他不知道。


    耳邊有些濕涼,傅百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竟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落了淚。


    可他已經八年未曾落過淚了。


    一向淡然的傅百漠有些慌亂的將身上的人移開,又匆匆下了床,轉身就要往外走。


    可走到一半,又停下了。


    回頭看著床上的人,他又睡了過去,被子亂七八糟,右手壓在自己的背後,頗有些狼狽的躺在那裏。


    明明是個病人,明明還虛弱不堪、需要照顧。


    若任由他這麽壓著手,明天手大概會麻木失去知覺。


    看了半日,他終究還是慢慢走了回來,將他身子擺正,又將被子蓋好。


    做完這些,他最後看了看床上沉睡中的人,可不想林易天嘴角忽然一彎,竟閉著眼笑了。


    英氣的眉毛舒展、嘴角彎出一個弧度,露出右臉頰上一個淺淺的梨渦。


    這一笑似是春日和風,吹化了冰河、吹起了點點漣漪。


    分明是個莽撞青澀的大男孩,又如此出色,讓他如何討厭的起來。


    若是他知道方才不是夢中,可會後悔莫及?


    自然是會的吧,否則,也不會一開始小心翼翼的問自己是否在夢中。


    那就權做是在夢中吧。


    懵懂少年,想必他不過是一時的情迷,自己也快到該離開的時候了,到時候,他自然也就想開了。


    傅百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想到那日管青澤拿著刀想要劃他臉時說過的話,竟目露惋惜、喃喃道:“若是毀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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