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比例不足, 顯示的內容是防盜章  也唯有寧榮公主的話陛下願意聽進去了。


    穆林正想著衡玉呢, 餘光就瞥見一身華服踏著柔和的陽光走進殿內的衡玉。他臉上立馬就笑開了, 俯下身子對閉目養神的康寧帝道:“陛下,公主進宮來看您了。”


    能未經通報就進這勤政殿的公主,自然隻有最為受寵的寧榮公主一人了。


    衡玉進殿內的時候就看到她父皇揉眉心的動作,她瞥了眼穆林,眼帶詢問。穆林微不可察的點點頭。


    衡玉便懂了, 她繞過擺放著一堆奏章的桌子, 走到康寧帝身後,半俯下身子為他揉頭上穴位。


    雖然衡玉不懂得專業的按摩手法, 但她這樣一弄, 康寧帝便覺得舒服了很多。


    按了一會兒,康寧帝就讓衡玉停下來了,他牽著衡玉的手讓她在身旁坐下,“這些讓宮女做就好了,你一個公主,哪裏需要幫朕按摩。”


    衡玉點頭又搖頭。


    康寧帝看出了她的意思,心裏又是一樂。


    他家玉兒真貼心,宮女按得再好, 哪裏有親閨女按的讓人感動。


    已經有太監給衡玉奉了茶水上來, 衡玉端起來慢慢喝著,康寧帝指著那堆奏章對衡玉道:“小小一個從六品刑部員外郎, 竟然能引起舉朝如此大的彈劾, 朕該說喬嶽好膽量還是該歎息朝中的烏煙瘴氣呢。”


    這些事康寧帝也就隻對衡玉說了。


    衡玉指了指奏折, 看向康寧帝的眼裏透出幾分詢問。康寧帝拿起放在最上麵的一份奏折,攤開來給衡玉看。


    衡玉看了看,通篇基本都是在說喬嶽行事不端,肆意妄為,汙蔑朝廷命官。這些不過是空話套話罷了,哪怕文采再斐然衡玉也就掃了兩眼不再關注了。真正讓她有些驚訝的是這封奏折最後的署名,戶部左侍郎,戶部尚書之下第一人,戶部第二把交椅。


    難怪康寧帝會如此生氣。


    朝中官員存在貪汙腐敗的現象其實並不足為奇,朝廷給的俸祿的確不高,有些孝敬諸如冰敬炭敬朝廷都是默許的。


    喬嶽最開始進刑部任的是從六品員外郎,他自幼熟讀大魏律法,又處理過很多起案子,剛到刑部時被安排去整理往年卷宗,結果一些陳年懸案竟然就這樣被他破解掉了。那時康寧帝就覺得喬嶽的確是個可造之材,如果不是他還沒出仕太久不便再次晉封,康寧帝都打算把他往上挪一挪了。


    不過雖然一時之間挪不了,但也是在心裏記了一筆。


    誰知道喬嶽這小子頗有幾分愣頭青。整理往年懸案的時候發現了一起頗多疑點的案子,調查下去發現牽連到西州刺史貪汙。西州偏僻,又鄰近匈奴,他一查之下,連蘿卜帶泥,一下子就把很多人都牽扯進去了,其中不乏京中高官權貴。


    貪汙這種案件,一個人不幹淨,抓出來的從來都是連片的。


    於是前段時間康寧帝還誇了喬嶽,覺得他青年才俊大有可為,現在他是見了喬嶽的名字就心煩。連帶著連刑部尚書王韜那張老臉看到了也覺得心煩。


    吏治一向是君主心中重中之重的大事,康寧帝難道不知道底下人貪汙的事情嗎,他知道,但他幾乎是默許了的。可是如果連戶部左侍郎都開始惶恐著急的話,那麽底下人貪汙的數量,是不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得多呢。


    衡玉已經猜中了康寧帝心中的隱憂。


    她握筆寫道:“喬嶽做那投石問路的棋子,父皇靜觀其變就好。”


    貪汙腐敗這件事,源頭都這麽不幹不淨,下麵的門路怕是更為混亂了。


    康寧帝默然,點了點頭。半晌,又歎道:“之前西州許縣大雪壓境,戶部播的五十萬兩銀子,真正用於許縣百姓的能有多少呢。”


    他一向自詡明君,也是以曆朝曆代的明君作為標榜,誰知道現在竟然在這件事上栽了個跟頭。他怎麽能不怒。


    衡玉將茶杯遞給康寧帝,讓他潤潤喉。


    她在康寧帝身邊呆久了,雖沒有刻意了解過,但很清楚的一件事是,皇帝治理天下,雖然大權在握,但其實這天下,是皇帝與士人一起共治的。


    士人是帝王的耳目,代帝王管理地方。底下有什麽事情,從來都很難直達上聽,大多數時候帝王了解的事情,都是官吏呈遞到他麵前的內容。


    所以吏治方才是皇帝治國的重中之重。


    貪汙這件事曆朝曆代都有,而且屢禁不止,不爆出來還好,如今爆出來了康寧帝定也不願這樣一個整治官場的機會白白溜掉。所以他雖然惱怒於喬嶽的頑固與不知變通,但卻把所有彈劾喬嶽的折子都留中不發了。


    衡玉從宮中回到公主府後已經快到晚上了。她每次進宮都會去看望皇後淑貴妃,午膳是陪皇上皇後一起用的,晚膳則是去了淑貴妃的安慶宮裏用。


    她剛回到府中,就讓人將公主府的侍衛首領喊來。


    “公主殿下。”侍衛首領來到後,對著公主行了一禮。身上輕盔甲胄發出輕微撞擊聲。


    衡玉直接把剛剛寫好的紙遞給他看。


    康寧帝派給她的公主府的侍衛都是出身金吾衛。金吾衛乃京城最精銳的一支部隊,一向留在城中拱衛皇城,隻聽皇上一人號令。衡玉開府的時候康寧帝不放心她的安危,批給她的侍衛都是在金吾衛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武力值的確很高,然後顏值……


    也很不錯。


    所以她喜歡美人這件事她父皇還真是時時掛在心上啊。


    侍衛首領年不過三十,身材高大相貌俊朗,他接過衡玉遞來的紙後掃了一眼,也不問緣由,直接拱手行禮,“屬下這就去辦。”


    衡玉點頭讓他退下。


    於是在喬嶽處理完公務剛剛回到他置辦的一處二進宅子時,就看到大管家一直站在宅子門口等他。


    他翻身下了馬,馬上有小廝過來牽馬下去。


    還沒等喬嶽問上一句,管家就先迎上來告訴他,寧榮公主派了幾個侍衛過來,現在正在大廳那裏等著喬嶽。


    喬嶽一怔,理了一下因為縱馬而有些褶皺的官服便進了自己的宅子。


    衡玉安排了六名侍衛過來,喬嶽踏入大殿時腳步頓了頓,不過沒露出任何異樣。


    傳聞中寧榮公主喜美人果然是真的。


    此次是侍衛首領親自領人過來的。他將衡玉的吩咐告訴喬嶽,喬嶽知道自己這麽做觸犯了很多人的利益,肯定會有很多人把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但問題是如果接受了寧榮公主派來保護他的侍衛,那他和寧榮公主這樣算什麽,就算兩人什麽都沒有,隻怕也要落人口舌。


    所以即使喬嶽很需要侍衛,還是果斷推辭掉了。


    侍衛首領回來複命的時候衡玉才剛剛在書房中練完字。知道喬嶽婉拒了的時候還怔了怔。


    站在衡玉身邊的紅袖問道:“喬大人可說了原因?”


    侍衛首領搖搖頭,不過他的神色間帶出了幾分異樣,欲言又止。


    衡玉瞧見了,挑了挑眉。沒說什麽,揮揮手就讓他下去了。結果轉頭時,發現紅袖也是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


    衡玉衝著紅袖點頭,讓她不妨有話直說。


    之前衡玉吩咐這件事的時候紅袖並不在,她是剛剛侍衛首領回稟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


    如果在衡玉吩咐的時候紅袖在場,她一定會勸阻公主。皇上可以賜人,但公主,以什麽身份去賜人。


    喬嶽他不僅是個官員,還是個未婚的青年才俊啊。


    所以紅袖此時小聲開口提醒道:“公主,這與禮不合。”


    衡玉才反應過來。她覺得自己擔著個愛美人的名聲在,倒是不在意這件事,卻忘了她不在意可以,喬嶽不在意則比較難了。


    皇上是不會派侍衛給喬嶽的。畢竟在這種時候他打算讓喬嶽投石問路,他自然不會表露出偏袒其中某一方的態度。


    但喬嶽現在的情況又不是很好,如果不注意一些怕是就要在事情解決前交代了。


    衡玉想了想,寫了一封信給皇後的娘家葉家。


    葉家是將門世家,如今府中的侍衛大都是當年從前線退下來的士兵,經過戰火洗禮的士兵比起在安逸環境中成長起來的金吾衛還要厲害幾分。


    衡玉寫信請葉府派幾個侍衛過去喬嶽府上保護他。


    送信之人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宵禁前趕到葉府,將信呈上去。葉家家主,年過六十的葉老將軍看完信後歎了口氣,轉而將信遞給了坐在他下首的兒子。


    葉年將信看完之後蹙起眉來,“若是我們當真借了人出去,豈不是要得罪很多官員了”


    葉老將軍瞥了他的長子一眼,告誡道:“我們葉府,隻忠於聖上。”


    葉府得封國公,又出了一位皇後,若是不僅擁兵自重,還與朝中官員有所牽連勾結,怕是皇上再難容下葉府。


    葉年一凜,立馬拱手應是。


    “那寧榮公主的請求……”葉年見老父親閉著眼睛不動聲色,小心開口問道。


    “便答應了吧。”葉老將軍睜開眼,眼中有厲芒閃過。他將信遞到燭火之上,看火苗一點點將信紙焚盡,一陣風拂過,灰燼四漫再無蹤跡。


    “這天下,終究還是年輕人的天下啊。”


    天氣逐漸變冷後,趙括也換上了秋裝。


    他們兩人的婚期在六月,趙括夏季的衣服料子都是極好的,但國公府那邊沒有給他準備秋裝,衡玉一看到趙括身上穿著的秋裝,立馬派人前去內務府,找來了內務府的人給她與趙括裁製秋衣。


    內務府的人對於衡玉的要求向來不敢敷衍推脫,不過三日,就已經有十幾套裁製好的秋衣送來公主府了。


    趙括摸了摸手中衣服的料子,心下暗歎。這般料子,就算是他那位世子大哥也用不了吧。


    衡玉坐在梳妝台前梳頭,從有些模糊的銅鏡裏看到趙括的動作,她揮手讓梳頭的宮女退到一旁,偏過頭去看趙括。


    趙括察覺到衡玉的目光,走到她的旁邊,俯身為她描眉。他似乎是看懂了她眼中的詢問,輕笑著道:“我很歡喜。”


    *


    這一日的天氣與往常並無不同,一大清早就下了場秋雨,雨水成幕狀落下來,雨勢不算太大,但一直下個不停。衡玉難得來了雅興,添了件衣服後吩咐紅袖、綠竹去準備東西,她自己則打著傘走到院子中心亭那裏,坐在亭子裏靜心泡茶。


    突然,有一個侍衛冒雨小跑過來,靠近涼亭,與守在一旁的侍衛耳語一番後退了下去。


    衡玉將茶泡好,自己輕酌一口,覺得還算滿意。她雖不怎麽喜歡品茶,但宮中每有新茶好茶康平帝總是會給她撥一份,久而久之她自己的品茶技巧就上來了,連帶著也學了如何泡茶。


    等衡玉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時,侍衛才上前來,把剛剛那位侍衛和他通報的消息告訴衡玉。


    ——被遣送到別院養病的兩位琴師突然暴斃身亡。


    茶水氤氳升起霧氣,茶香卻沒有先前那般濃鬱了。


    她的駙馬當真好手段。


    三日後,朝中得知消息,西北邊境被鎮壓的匈奴又有些不安分起來。在大臣們商討將派哪些人前去邊境鎮守時,列出的名單裏趙括的名字赫然在列。


    當天,趙括從宮中回到公主府,先去換了身衣服。梳洗的時候,趙括問伺候他梳洗的宮女道:“公主呢?”


    “公主領著人去了京郊外的別院。”


    趙括換衣服的動作一頓,臉上原本的溫和褪下,麵無表情道:“公主可留了什麽話?”


    小宮女被他身上透出的戾氣驚嚇到,顫抖著身子跪於地,聲音輕顫,“公主說……駙馬近日公務繁忙,不便陪她前去別院,她就先行過去了。”


    “嗬。”趙括輕笑起來,心中的不安與惶恐一瞬間攥緊他的心髒,讓他身上的戾氣越發濃重,“我不便陪公主去別院,那是誰方便陪公主去的。”聲音輕柔溫和,跪著的宮女的身子卻止不住顫抖起來。


    趙括繞開她,冷著臉往碧園走去。


    他到的時候,已經是人去樓空。


    趙括右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嘴角卻緩緩勾起,笑得清雅溫和。


    當晚,衡玉剛剛沐浴完,就看到急匆匆趕過來的趙括。趙括麵無表情,靜靜站在那裏看著她,衡玉示意紅袖等人退下去,見趙括還站在離她幾步外的地方,衡玉將擦發的布遞出去。


    趙括一怔,臉色慢慢緩過來。他走過去,讓衡玉靠在他腿上,接過衡玉手中的布為她擦發,待頭發已經幹掉後,他才聲音低低在她耳邊訴說,如同情人一般親密,“我還以為當我趕到這別院的時候,會看到那些男寵在公主的床上承寵呢。”


    在這一場婚姻中,他從來都處於被給予的那一方,所以一直患得患失,即使知道衡玉並不似傳聞那般圈養男寵,但碧園那些人的存在,當日那些話,一直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就連一個以色侍人的玩物都在嘲笑他,那他的公主,這位天生貴胄無限尊榮的公主,她雖然下嫁於他,但在心裏又會怎麽想他呢。


    是不是,也會看不起他。


    “就連我被調往邊境,想必也是公主的手筆吧。不然括剛與公主大婚未滿半年,憑陛下對公主的寵愛,怎麽會這時候就讓括去邊境。”


    衡玉緩緩起身,一頭長發披在她腦後。


    “你太急了。”她做了個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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