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法接受, 但很明顯,這就是事實。


    從雲端跌落地獄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刺激,這三個人根本就是傻在那兒了。


    方才確認大佬是真的在他們陣營時有多狂喜, 現在就有多呆滯,是一個比一個的瞠目結舌,連林柚都有點看不過眼,好心問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才怪了啊?!


    “沒、沒事啊……”


    那年紀輕點的男生反倒是頭一個反應過來,他哈哈幹笑著往後退了一步, “人生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沒事就好, ”林柚點點頭, 幹脆順著他剛才未竟的話頭往下說,“我還等著你帶我去找你們那結界呢。”


    男生:“……!!!”


    什麽叫禍從口出,他今天可真是明白了個徹徹底底。他恨自己這張嘴啊, 早知道就好好確認過對方的身份再說話,可千金難買早知道, 全怪他被謠言蒙了心,進本乍一聽這說法是真的就忘乎了所以。


    “帶肯定是要帶的, ”他邊一點點後退,邊前言不搭後語地胡亂道,“但讓我做點心理準備……您且等著這邊請……”


    確認自己已經拉開點距離, 他立刻當機立斷地轉了身。腳一蹬地,男生猛地衝倆同伴使了眼色——


    還愣著幹什麽?跑啊!


    危急關頭, 也分不得什麽互相掩護什麽你拉我一把我推你一把的了, 隻能大家各憑本事。他們一個個地莽著勁兒往前衝, 反觀那位魔頭還優哉遊哉地站在原地,笑吟吟地注視著他們逃跑的方向。


    ——咦?!


    總覺得有哪裏古怪又說不上來,但現在也顧不上這些了。


    男生慌忙收回目光,一轉頭差點被路上的小石塊絆了一跤。這時候要是敢摔了就是妥妥的玩完,他連趕兩步穩住身體,然後才回過味來,發覺方才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不知何時起,竟然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明明不見任何追兵,身後的兩個隊友卻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男生想起對方的能力,心裏越想越後怕,他當真是往狠了跑,硬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在埋頭向前衝。直到衝進一條狹窄的胡同口,他喘著粗氣,上上下下、前後左右都瞧不見有什麽怪家夥追來才好歹是鬆了口氣。


    他抬手,用手背蹭掉額頭的冷汗。可問題馬上又來了,他逃得慌張,悶頭跑的過程中幾乎都沒看路,這座偌大的城市裏街道勾勾繞繞,當下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是跑到了哪裏。


    然而他也萬萬不敢原路返回,男生隻得硬著頭皮往另一頭的巷口走去。他喉嚨幹澀得厲害,心下惴惴,剛出了胡同,餘光瞥見的人影差點又把他嚇個半死。


    靠在牆邊的女人裹著及膝的長風衣,腰上係著一把巨大的剪刀,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但單從露出的那雙眼睛和麵部輪廓,就能看出她五官的秀麗。


    “我漂亮嗎?”她問。


    男生:“……啊?”


    一個“漂”字差點脫口而出,但他在最後一刻硬是把聲音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可沒忘這特麽是個什麽鬼副本,既然是明知道盛行都市傳說,貿然蹦出來個上來就問你自己漂不漂亮的女人絕對會讓人在第一時間心生警惕。


    饒是他沒聽說過裂口女的傳聞,此時也是緊緊地閉著嘴,一聲都不敢吭。


    可對方壓根沒打算放過他,視線死死地盯著他不放,儼然一副不等到他說出個答案就絕不會放他走的樣子。


    她把這路堵得嚴嚴實實,握著的那把巨型剪刀更是懾人。


    “漂,”男生最後還是抖著聲音開了口,“漂亮……”


    “那這樣呢?”


    在他的注視下,女人白皙的手指慢悠悠地探上耳際,輕鬆一勾就解下了口罩。男生眼睜睜地看著口罩落下,露出她的下半張臉。


    嘴角被不知名的銳器劃開,咧開巨大的裂口,稍一張開就能看見其間的口腔內壁。此時此刻,那爆裂的嘴巴一張一合,問道:“我還漂亮嗎?”


    男生:“…………………………”


    媽啊!!!!!!


    ……


    他最後是蔫蔫地被拎回林柚跟前的。


    “大佬……”早在看見裂口女的返回路線時,男生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這會兒到了麵前便哭喪著臉道,“大佬,咱待會兒下手輕點成不?”


    他路上還聽見了風衣裏剪刀叮叮當當碰撞的響聲,現在已經不指望自己能逃出對方的手掌心了,隻求出局得痛快點——規則是說不提倡玩家間互相傷害,可沒說玩家手底下的鬼不行。


    裂口女那簡直是虎視眈眈地恨不得動手的架勢。


    林柚本來還沒打算幹什麽,聽見他討饒,幹脆也順勢笑道:“那得看你配不配合了。”


    “我、我是不會說結界在哪兒的!”男生顯然底氣不足,但還是梗著脖子喊。


    萬一——萬一他們這陣營能贏呢,他要是真帶了路,那是妥妥的通敵,結算以後的結果是絕對好看不了。


    “放心,”對他的態度,林柚早有預料,“這個我也沒準備逼你。”


    她壓根就沒想現在過去。


    況且,一個人不好找結界的位置,等人多了還不容易找嗎?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那些能破壞結界的道具,不然依規則所說,她的能力很可能就要被削上一截。


    “再回答我倆問題就行。”她說。


    “你說一共有四個結界,分別布在東南西北?”


    男生有點猶豫,但想想這本來也是自己最開始嘴巴不嚴實透露出的情報,便沒了狡辯的希望,苦著臉點點頭。


    “你們不是後來匯合的吧?一開始就在一起?”


    男生又點點頭。


    “對,”他琢磨著這個說出來應該沒事,“直接落在結界裏,我們三個是被派出來的。”


    也就是說——


    林柚饒有興致地想。


    跟被分散在城市各處的“鬼”不同,人類那一方可能是直接在四個結界裏各分了一部分玩家。


    “你的牌還在不在?”她道。


    男生咬咬牙,心想他已經說了個差不多了,這點規則也早晚都能打聽到,也就摸出那張人牌遞過去。


    林柚接過,翻過背麵,見寫著的也就是她預估的那麽幾條,對方果然沒騙她。


    她衝裂口女一抬下巴,後者就興致缺缺地握著剪刀,在那男生手腕的那條紅繩上“哢嚓”一聲剪了下去。


    線繩斷掉的刹那間,隻見對方的身影如同那兩名在逃跑途中被裂口女剪斷紅繩的玩家一般,晃了一下便原地消失了。


    這就相當於出局了。


    被剪斷的那根紅絲繩墜落而下,它就像是為無形的火焰所灼燒,別說是殘渣,連點灰燼都不剩。


    也即是意味著這些信物一旦破損,就會自發銷毀,不留一點痕跡。


    至於能不能摘下來嘛——


    林柚又勾起掛在她脖子上的那串細細的鏈子,她這樣擺弄可以,但一旦顯露出想摘下的意圖,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撓似的,怎麽動也動彈不得。


    鬼方的“項鏈”隻能戴在脖子上,同理,人類一方的紅繩也必須係在本人的手腕上。


    這讓她也暫時熄了潛進結界的念頭——信物可不好偽裝,她用那塑料繩子隻能像剛才那樣在保持距離的前提下當個障眼法。


    也無所謂,大不了到時候硬碰硬。


    “要是時間能再長點就好了,”算算也該到五分鍾了,林柚隨口道。


    裂口女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可以。”


    林柚:“啊?”


    “十分鍾,”她說,“幹嘛?”


    林柚:“!!!”


    這次的等級升得可是值了,非但是卡槽多了不少,連召喚時間都翻了倍。


    “走,”她馬上說,“陪我去個地方。”


    一眨眼的功夫,圖鑒開合,她手裏又多了張卡牌。


    “你幹嘛?”裂口女警覺道,“有我還不夠嗎?”


    這是赤|裸裸地對她實力的蔑視!


    她氣憤地想。


    她可是攢了滿滿一風衣的剪刀呢!


    林柚心說如果是她想的那個民間怪談,隻有裂口女在還真未必夠用。


    “人多勢眾,”她當然不可能把這話明說出來,隻笑道,“氣勢上先壓一籌嘛。”


    裂口女哼了聲,算是勉強接受了她的解釋。


    “喲。”


    有個含著笑意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響起,“這是要去哪兒?”


    這嗓音、這語氣可再耳熟不過了,林柚一回頭,看見某位知名不具的邪神就那麽抱著胳膊杵在後麵。


    林柚:“……你怎麽又冒出來了?”


    奈亞拉托提普揚揚眉,沒說話,但他臉上那促狹的笑容明擺著是說——他就是專程出來看戲的。


    “早知道你有興趣,”她看了眼手上的卡牌,“我還抽卡幹嘛?”


    一個他就壓得過了。


    林柚想了想,還是沒把手裏那張卡放進卡套。


    就像她說的,人多勢眾,況且她也覺得這樣幹挺好玩。


    不遠處是橫過大橋下的河道。


    裂口女去追那幾個玩家的時候,林柚隱隱約約地看見河麵上漂過一點黑色,瞧著是人頭的模樣。


    長發散開地浮在水麵。


    要換作常人,肯定是再三思量後才敢走近,但林柚可沒這個顧慮。


    ——可算是讓她給撞上了。


    雖是換了個位置,那人頭還是浮在那裏。


    黃昏之下,水麵波光粼粼,河中隻探出個腦袋的女人似有所覺,朝著他們靠近的方向稍稍側過了臉。


    她一點點地起了身。


    脖頸以下,非但不見正常的人類身軀,反而是一片片鱗片的質感。


    果然是濡女。


    林柚想。


    棲身於海邊或是河邊的妖怪,人頭蛇身,據說尾巴最長可以達到三百米。一旦有人接近,就會撲過去一口氣吸幹對方的全身血液。


    那雙細長的蛇瞳中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濡女慢悠悠吐出了蛇信。


    她立在水中,心裏盤算著要怎麽喝盡來人的血。但就在嫵媚地轉過頭的一瞬間,濡女僵住了。


    穿風衣戴口罩的女人百無聊賴地一下下開合著她手裏的巨大剪刀,她總覺得對方在衝自己的鱗片比劃能不能剪得動。


    全身腐爛的老人幽幽地望著她,嘴裏含混不清地嘟囔著什麽,腳下還拖曳出一灘汙黑的痕跡。


    但要說給人的感覺最不妙的,還要數打頭的那倆人類。


    ……應該是人類吧。


    乍看之下,一個帶著和善的笑容,另一個也是笑得爽朗。可不知怎的,被他們注視著,有股涼氣就嗖嗖地往上竄。


    濡女:“……”


    濡女:“…………”


    “撲通”一聲,她又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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