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以為男人傻,你在這嚷嚷著要離婚然後又隻顧悶頭帶孩子,他肯定把財產都轉移完了,回頭分都沒得分!”


    說時遲那時快,我的舍友掛了電話就分享給我一個律師的微信。


    “他律師找的倒是快,你憑什麽不找?好好跟律師商量商量。”


    然後她還給我打了兩萬塊錢。


    “別把孩子餓著!”


    我對著手機轉賬記錄淚眼婆娑。我想起上大學的時候,我媽每年能有兩次想起來給我生活費就不錯了。娟兒爺對我說:“有老子一根雞腿,就有你的一根雞腿。”


    這麽好的朋友,在此之前,我是怎麽弄得連見麵都尷尬的?


    懷不上孩子,始終是我心裏的一根刺啊。


    刺得我,連這麽好的朋友都差點丟了。


    兩天之後,我跟娟兒爺介紹的律師見麵。


    遠遠一看,整個咖啡廳裏唯一坐著的那個男人把我嚇了一跳。這哪兒是律師啊,這是健身教練吧。


    不對不對,健身教練沒有這麽大的塊頭,健美先生差不多。國際奪冠的那種。


    也不對,他也不是那種氣質。他看起來像個雇傭兵,殺氣騰騰的那種。


    我戰戰兢兢地走到這個無論表情還是身段都酷似赤木剛憲的西裝革履的男人麵前,氣若遊絲地問:“您是吳律師?”


    他把太陽穴上方都有肌肉的腦袋從跟腦袋一邊兒粗的脖子上抬起來,衝著我點了點頭。


    “程女士,請坐。”


    一把低沉的嗓子,粗到地板都在顫抖。


    就像午夜談心廣播節目的男主持人。


    他從皮包裏掏出一些文件,向我簡潔明了地介紹了一下他的履曆。


    “我們事務所是專門處理離婚糾紛的,您是朋友介紹的,律師費打八折。”


    然後他就把兩隻淡褐色的眼珠子從毛毛蟲一樣的濃眉下麵盯住我,就好像我是個東南亞毒販的叢林營地。


    我的腦袋早就不知道神遊到哪去了。


    這個人怎麽可能穿著西裝坐在這種居民區旁邊的小咖啡館?


    他絕對,絕對,應該穿著一身迷彩,背著衝鋒槍,皺著眉頭在熱帶雨林裏遊走。


    突然背後衝過來一隻雄獅,他扭臉就用兩隻巨手抓住雄獅的嘴,然後左右一撕,雄獅變成兩半兒。


    突然,兩顆子彈朝我正麵射來,我嚇了一跳,回過神才發現,是他的眼神。


    他用眼神射來兩束疑似殺氣,意思是輪到我了,我要聊聊我的情況。


    我就結結巴巴地把我的情況都講了。


    “我不知道應該爭取啥,至少,我和孩子以後得有辦法生活啊。我是可以工作,但是孩子還小的時候,我收入保證不了。”


    雇傭兵聽完我的話,雙手抱胸,把他大概有菜市場的冬瓜那麽大的兩個胸肌都頂到了下巴頦。


    “我不知道他收入具體是多少,他的工作情況我也不了解,而且我朋友說,他應該早有準備,把財產都轉移走了。”我就像抄作業被發現一樣,悄悄瞅了他一眼,問他:“這個情況是不是沒戲了?”


    他懟著兩大坨胸肌,擰著兩道濃眉,思考了一會兒開口對我說:


    “程女士,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判給您撫養的。”


    就像真的有兩顆子彈從我的眼珠子打進我的腦殼,我沒聽明白。


    “法律規定,未成年子女死亡,撫養權首先在父親手中,父親喪失撫養能力之後,是祖父母,外祖父母。您不和孩子父親離婚,撫養孩子理所當然,離婚之後,您是不可能成為孩子的監護人的。”


    這麽多個字就像八十多個炸彈,係數接連打進我的腦袋裏。


    “他們家人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失控地尖叫起來。這個時候沒有別的想法,我隻想把珍珠抱在懷裏。“我丈夫那天也說了......”


    孩子你要是喜歡,就先養著。


    這個王八蛋!他肯定早就從律師那兒聽說了。


    他們家當然不想勞神勞力養孩子,老人身體不好年輕的又沒人性,現在有一個現成的傻王八蛋搶著出苦力,幫著帶孩子幫著出錢,何樂而不為?反正孩子也是自己的。


    “他們家一直想要男孩,”我的聲音聽起來像個瘋子,“我生不出來,現在外頭有人生了還是女孩,說不定早就出去相親了,找到適齡好生育的對象急著生兒子了,他們才不稀罕這個女孩呢!”


    我渾身發抖,口不擇言。


    “法律規定是這樣的,程女士。情況比您極端的也很多,有些孩子遭遇親生父母虐待,但是因為直係雙親健在,別人是不可能合法領養的。”


    “那...那姥爺呢?孩子姥爺呢?”我急迫地說,“姥爺身體好著呢,以前還是兒科醫生,比他們一家強多了。能不能把孩子判給姥爺撫養啊?”


    吳律師眉頭緊鎖:“外祖父當然算孩子的監護人之一,但是孩子的父親健康,就沒有判給姥爺這一說。”


    他用淡褐色的眼仁瞅著我說:“孩子還是父親的孩子。”


    我渾身哆嗦,吳律師沉默如泰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離婚是王先生提出的?”


    我說:“最早是我提的。但是他現在突然同意了,我懷疑是有別的對象了。”


    “離婚的原因是男方出軌,他現在可能又有了新的交往對象,這個情況下,我倒是可能幫您爭取更多財產。但是孩子......”


    如果沒有珍珠,我爭取那麽多財產幹什麽?


    我走回家的路上,腦袋一片空白。


    活了三十多年,父親出走,母親消失,丈夫出軌,眼下的這碼事,可能是我遭遇的第一個不可承受的重擊了。


    我不能哭出來,我不能在小區的馬路上哭出來。


    實際上我也哭不出來。


    10月底的秋風冷得驚人,我用圍巾把自己裹緊。


    今天早晨起來,我給珍珠換尿布。她踢踢打打就是不要穿,還一直笑。我對她說:“你嬉皮笑臉的幹什麽,把你喂這麽胖長了力氣了,就是為了跟我對打。”


    我跟珍珠對打,把她笑得直打嗝。


    給她喂完早晨的奶,又給她吃了兩勺娟娟阿姨推薦的輔食米粉,小孩兒鮮嫩的小嘴吧唧吧唧吃得非常可愛。


    她姥爺來了,我要出門了,就對她說:“我下午就回來,你要乖乖的。”


    可是我已經走到了樓下。


    雖然渴望下一秒就把她抱在懷裏,使勁的親一親她沾著奶味的香噴噴的臉蛋,我卻不敢回家。


    這個孩子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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