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沒想到蘇夫人會突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蘇夫人去見宛姑娘?這可真是始料未及的。


    蔡和畢竟隻是一個東宮掌事,太子殿下派來雖蘇夫人同遊的,眼下客人既然提了這要求,他也不好強行阻攔。隻好退了兩步,悄悄轉頭給身後的兩個小宮人使了眼色。


    叫她們一個去告知太子殿下,另一個先去給宛姑娘通個信兒。


    * *


    傳話兒的宮人到了太子殿下的書房,卻被守在外頭的元水攔住了。


    看著小宮人一臉匆忙,沒個穩重樣子,元水不禁開口斥責:“急什麽?這裏是哪?這是東宮!你那副慌裏慌張的樣子,叫旁人看見了,豈不是笑話咱們?笑話咱們爺?”


    小宮人沒想到不過是因為跑得急了兩步就被元水斥責了,連連呼吸了幾口氣,才道:“元水小哥莫怪,奴婢是奉了蔡掌事之命,來給殿下送口信兒的。”


    元水白了她一眼。想著蔡和這會兒正陪著那吏部尚書蘇圩家的夫人在東宮閑遊,哪兒會有什麽要緊事,要忙著給殿下送信兒呢?便說道:“殿下正與幾位大人議事呢,蔡掌事是有什麽要緊事啊?非要這會兒見殿下?”


    小宮人也不知怎麽應付元水,隻能一五一十地照常說了:“事關宛姑娘,奴婢實在不敢耽擱。”


    元水原本還拿著架子,一聽是宛姑娘的事,連忙轉身進了書房,去向秦沅匯報去了。


    秦沅確實是在議事,書房裏有五六個東宮屬官。元水進去,也未出聲張揚,徑直走到秦沅身邊,附耳私語道:“殿下,蔡掌事那邊兒派人來傳話,說是事關宛姑娘,殿下您看……?”


    “叫人進來見我。”秦沅輕聲道,說完,又抬頭看著書房裏站著的幾位屬官,說道,“便就如方才所商,諸卿退下吧。”


    來傳話的宮人進了門後,就將方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秦沅。秦沅麵色無虞,隻有眼中神色微變,當即道:“走,且去觀潮樓看看。”


    * *


    沈宛原本正坐在樓上,悠哉悠哉烤著火盆,由著劉嬤嬤替她綰發。


    倏然聽見樓梯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偏頭望去,原是伺候她的宮人小玉。


    沈宛麵色如常,微揚了聲兒道:“何事如此慌慌張張?”


    小玉麵色櫻紅,顯然是一路跑上樓來的,連素日裏學的行走規矩也忘了。她看著沈宛,急道:“姑娘,不好了!”


    “什麽事,慢慢說。”


    “姑娘,是今日,今日來東宮賞玩的吏部尚書家的蘇夫人朝著觀潮樓來了!”小玉看著沈宛,一臉焦急。


    沈宛和劉嬤嬤暗暗交換了個眼神,隻道:“這有何急的,待她來了,你隻管說我身子不適,回了她便可。”


    嘴上雖是這樣說著,麵上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可其實沈宛心中已然慌了神兒。隱在袍袖下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她在東宮的事被一個外人知曉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先不說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會不會被有心人查出來,拿來做文章。且說她沒有任何正經的名分、冊封,現在的吃穿用度,哪一樣論起來都是違製。


    這個蘇夫人她很是知道。上輩子在晉王府的時候,蘇夫人就屢屢上門,每回等到蘇夫人回去了,蘇惜月就有一堆把戲來治她,沈宛也算是受足了蘇夫人母女的氣了。


    她話說完,小玉卻沒有動,麵上仍是著急:“姑娘……這,行不通呀!”


    沈宛抬眼:“快去吧。就說恕我今日不能見客了。”


    話音剛落就聽一句——


    “宛姑娘這好生生坐著,怎地就不能見客了?”


    劉嬤嬤剛將一支白玉釵子送入沈宛發間,要伸手去取旁的釵環,卻突然看見一行人已上了樓梯來。


    說話的正是那位蘇夫人身邊的婆子。


    沈宛秀眉微蹙,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隱隱生出不安之感。


    幸好麵上仍是沒有什麽波瀾,待到來人都已經站定了,才開口問站在蘇夫人身邊的淑雲:“這是?”


    淑雲見沈宛問話,連忙上前一步,解釋道:“宛姑娘,這位是吏部尚書蘇大人家的夫人。”


    說罷,又轉向身邊的蘇夫人,說道:“蘇夫人,這位便是我家主子宛姑娘。”


    沈宛對蘇夫人頗為忌憚,聽完淑雲的介紹,站起身來,笑道:“原是蘇夫人,實在是有失遠迎了。夫人可要見諒啊。”


    蘇夫人不動聲色的打量了沈宛一番,這才開了口道:“聽聞姑娘感了風寒,特來瞧一瞧,姑娘先下可還有什麽大礙?”


    沈宛自然是知道這個蘇夫人壞心眼兒多的很。她絕不可能是無緣無故上了門來。


    在沈宛看來,這人簡直是她的災星,隻要一遇到她,準沒什麽好事。


    奈何這時也隻能硬著頭皮的跟她客套兩句:“承蒙夫人關心,實在是受寵若驚了。現下除去有些頭暈,倒是沒什麽大礙了。”


    這話也是十分明顯的不歡迎了。


    若是旁的人聽了這話,必定會三兩句話就告辭了。可這顯然是刻意來找不自在的。


    全然裝作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沈宛見到對方沒有要走的意思,也懶得再虛與委蛇,幹脆做回妝台前的椅子上,低聲與劉嬤嬤道:“嬤嬤你看,今日是帶白玉簪好,還是紫金簪好呢?”


    蘇夫人在家向來是說一不二,沒有人敢給她臉色看。這次來了觀潮樓,沒想到沈宛竟然將她視若無物。實在叫她心中不忿。


    邊看著沈宛道:“頭暈?可真是巧了,我與姑娘投緣,我在家中時也時常頭暈,正巧我身邊這位李婆子是最善於推拿的,叫她給姑娘捏捏,定能讓姑娘舒坦些。”


    說罷還狀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李婆子。


    沈宛又不是什麽傻傻的,沒見過世麵的閨閣少女。蘇夫人這些把戲,她一眼就看透了去。


    雙目看著鏡中的自己,連一個眼神也沒給那蘇夫人,說道:“夫人真是客氣了,不過這推拿倒是用不著了,我一向是不慣這個的。”


    誰知蘇夫人並未因此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反倒上前兩步:“是姑娘太客氣了,姑娘孤身一人在東宮,我理應多多照顧,日後姑娘見著我家女兒,她也會照顧姑娘的。”


    說完,還不等沈宛說話,就轉過頭對身邊的李婆子說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給宛姑娘捏捏?”


    “是,夫人。”李婆子得了令,轉頭便往沈宛這邊走。


    見狀,身邊的劉嬤嬤忙道:“慢著!”


    劉嬤嬤原就是惠仁皇後身邊的掌事宮女,什麽主子貴人沒見過?哪裏會看不懂蘇夫人這些小伎倆。


    她側身攔在沈宛前頭,說道:“蘇夫人這一番好意我們姑娘心領了,不過推拿確是用不著了,姑娘不慣這般,若是本來沒事,平白再按出什麽病症來,怕是夫人也不好交代吧?”


    李婆子一聽,當下急了:“你這不知好歹的老東西,我家夫人一番好意,全叫你曲解了去!”


    沈宛適時出來圓了個場:“行了。這秋日裏人實在乏的很,請恕我不能陪夫人說話兒了。”


    劉嬤嬤在一旁扶著她,說道:“淑雲,送客。”


    還沒走出兩步,又聽見蘇夫人說道:“宛姑娘果然是殿下身邊的紅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到底是東宮沒有正頭娘娘壓著,什麽人都能稱大王了。”


    沈宛腳步頓住,扯出一抹笑來,“夫人這是何意?”


    她麵上雖瞧著仍是柔媚樣子,眼神卻十足冷厲,叫人不敢逼視。


    蘇夫人險些沒招架住。不過她可不認為這小丫頭片子有什麽了不得的能耐,便道:“你既如此無法無天,我便替未來的太子妃娘娘好好教教你什麽是規矩!”


    說完,給李婆子使了個眼色:“李婆子!”


    蔡和知道去太子殿下已在來的路上,原本想著兩人拌幾句嘴也無什麽大事,這時這蘇夫人竟要動手,他便是說什麽也不能坐視不管了。


    正要開口阻攔,卻聽——


    “放肆,誰敢動她?”


    眾人的目光皆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蘇夫人一見來人,霎時白了臉色,愣在當場,連行禮也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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