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無語地看著她這個沒用的兒子。“你說你, 你媳婦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你怎麽那麽不中用就這麽嚇暈過去了呢?”


    “你這一下暈過去倒是舒服,搞得家裏就剩兩個小的不僅得管著她們媽生孩子,還得把你這個沒用的爹送進醫院。你說說你這當爹的人,究竟羞不羞?”


    隔壁病床的兩個病人及其家屬聽到老太太的話,都忍不住捂住嘴偷偷憋著笑。


    趙啟明被朱氏說的也是俊臉微紅,恨不得直接躲到被子裏去才好。


    他這不是因為想起上輩子的事情給嚇著了, 又情緒起伏過大才會眼前一黑暈過去。


    這不, 幾人才說著話呢,病房的門便又開了。


    眾人見趙寶君和趙寶楊這兩個剛剛升級為哥哥姐姐的小家夥們, 興衝衝地進了病房。趙寶君人才剛半隻腳剛踏進房間裏, 那高分貝的大嗓門兒就高聲喊得幾乎人盡皆知:“爸,你怎麽這麽不爭氣,還暈過去了呢?”語氣裏慢慢地嫌棄之意, 都快要溢出來了。


    趙啟明:這糟心閨女!


    趙寶君毫無正在給趙啟明捅刀並抹黑她爸高大形象的自覺。“你現在可出名了!”


    總覺得接下去的話會讓他忍不住托著病弱的身軀暴起,讓這臭丫頭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趙啟明果然又聽趙寶君興致勃勃的說:“如今整個醫院的人都知道, 爸,你進醫院是因為膽子太小, 看見我媽生孩子太害怕嚇暈過去的!”


    好吧,他心塞的果然更厲害了!


    趙寶楊見他爸隨時有暴起的傾向, 急忙轉開了話頭:“爸,你沒見過小弟弟, 長得是真醜!”


    “醜能醜得過你?”趙啟明艱難地直起身, 靠在枕頭上打趣道:“你們倆小時候那小臉皺巴巴的, 絕對比你弟弟醜多了。”


    “不可能!” 趙寶君拒絕承認這個殘忍的事實,據理力爭。“我媽說了,我小時候長的可漂亮可愛了。”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現在更漂亮了!”


    這話聽得朱氏忍不住送了一個白眼給她,這丫頭也不知道像誰臉皮這麽厚,大pao都打不穿。“得了吧,你們倆小時候瘦巴巴的,就像剛出生的小耗子。兩人又黑又瘦,還沒你弟重。”


    趙寶君捂著耳朵保持我不聽我不聽的狀態,堅持認為她小時候才是最好看的小寶寶。


    ……


    而此時此刻在城市的另一頭,許佳寧自從無意間聽說李卿淑被送去醫院生孩子這件事情之後,這一整日便開始心緒不寧。


    她一麵想著如何撮合她媽和趙啟明的事情,一麵又開始擔心李卿淑若是安然無恙的話,她媽怎麽辦?


    卻沒想到,就在她祈禱著事情發展順利之時,她媽錢淑芬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錢淑芬帶著溫柔的笑意說:“咱們今天把家裏收拾一下,晚點有客人過來。”


    起初,許佳寧也未把她媽嘴中的這個客人放在心上,隻以為是單位哪個同事或私交甚篤的朋友過來做客,便開始幫忙收拾東西。


    隻是到了晚間時分,當她看到飯桌上那一盤盤糖醋排骨和紅燒鯽魚時,便感覺事情似乎和她預想的有些偏差。


    “媽,今天究竟是誰要過來?”許佳寧看著她母親的眼睛,鄭重其事的問道。


    錢淑芬擔憂地抿了一下唇角,遲疑地開口。“寧寧,媽媽想跟你說一件事。”她坐到許佳寧身側的椅子上,緊緊地握著許佳寧的手,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若許佳寧仔細打量便能發現,她母親的手指尖冰涼微抖。“媽媽想……想再給你找一個爸爸好不好?”


    屋子裏的空氣瞬間一滯,而許佳寧的反應卻出乎錢淑芬預料。


    許佳寧滿眼笑意地說:“媽,真的嗎?你能想得開就好,我原也擔心你總想著爸爸不願意再婚。”


    “不過這次我可得幫你好好的把關,不能讓你再嫁給我爸那樣的男人了。”


    錢淑芬看到女兒並不似勉強的樣子,嘴角咧開了笑容。原本高懸不下的心,也落在了地上。


    隻是說起爸爸,許佳寧又想起前幾天看到她爸過來的事,轉頭問:“媽,我爸他上回過來找你是什麽事情?”


    錢淑芬牙尖咬著唇瓣似是不太願意說。


    “他又找你借錢了是不是?你理他幹什麽?”許佳寧看到她媽的神色這樣猶疑不定,便猜測出了事情的大概。


    “沒有沒有你別亂想,就是……就是他馬上就要重新娶媳婦了,想說老家村尾的房子……”


    許佳寧眼色一淩,“他自己的房子我們不管,但是村尾那間屋子可是外公外婆他們出錢蓋的,關他什麽事?”“媽,你別給他騙了。”


    “我知道了,咱們今天高興不提你爸的事情。”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敲響了屋門。


    許佳寧起身開門。但是當她一打開門卻看見一個陌生男人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時,傻了眼。


    “你好,我叫吳振凱,是你媽媽的朋友!”男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架著一副有些年份的眼鏡,皮膚黝黑五官濃眉大眼厚嘴唇。與他粗狂的五官相反的是身材,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卻圓滾滾的像冬天的雪人。


    哦,雪人是白色的,這男人是用煤炭捏出的黑炭人。


    這男人從裏到外,再由外至裏完全不符合她的審美。


    看到對麵這個圓滾滾的黑男人,剛剛還興高采烈急忙跑到門口開門的許佳寧臉色霎時難看起來。


    一個男人獨自一人,晚上來到單身女人家做客。


    這是什麽意思?


    瞄到許佳寧黑沉的臉色,站在門口還未進去的吳振凱局促地在褲腿上擦拭了一下手心的汗漬。


    “你看我就這麽急慌慌地來了。哦,對了!”他從身後拿出一袋子東西遞給許佳寧。“這是叔叔買給你的零嘴,拿去吃吧。”


    一來許佳寧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做不到不開心就當場翻臉的事情。二是不能讓她媽被人詬病,說養的閨女不知禮數。於是木著臉說:“謝謝叔叔。”進屋也沒細看裏麵的東西便隨意地放在一旁的五鬥櫃上。


    倒是錢淑芬並未發現女兒此時的異樣,熱情的招呼道:“快,快坐。”又囑咐女兒,“佳寧,這是你吳叔叔。去給吳叔叔倒杯水。”


    收到指示的許佳寧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去一旁倒水,隻是她一邊倒水一邊盯著水杯發呆。


    錢淑芬看到後急忙搶過水壺。“你這丫頭在想什麽?你看水都撲出來了!”說著接過杯子。


    許佳寧壓低嗓音開門見山的問道:“媽,你剛剛說想找人結婚,是指他嗎?”


    錢淑芬隻以為她一時半刻沒反應過來,臉帶嬌羞地嗔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說這些……”


    雖然許佳寧盡量壓低嗓音問的話,但是屋子攏共就這麽一丁點兒大,母女倆人的對話還是進了坐在一旁的吳振凱耳裏。他急忙解釋道:“寧寧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和你媽媽好的。”


    好,你怎麽對她好?許佳寧心裏不屑地問著。


    之後的時間,她沒有再搭話。


    一頓晚飯吃得讓桌上另外兩人都頗為尷尬。


    待到吳振凱告辭離開之後,錢淑芬一整夜都板著臉不在和女兒說話。


    許佳寧知道她今晚的表現讓她母親不高興了,可是就這男人普通的外貌和條件。她始終堅持認為這樣的人根本配不上她這個漂亮溫柔的母親。更何況……她有著更好的人選,她媽就不能再等等嗎?


    母女兩人這輩子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卻無話可說。


    錢淑芬翻了個身,望著窗外寂靜的道路,默默地流著眼淚。當眼淚徹底地模糊了眼前的視線,她才緩緩地開口:“佳寧,你今天真的讓媽媽挺失望的。”


    許佳寧聽到“失望”這兩個字心頭一揪,卻絲毫不覺得自己哪錯了。她眼睛盯著屋頂,說:“媽,我就是覺得他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女兒的答案讓錢淑芬覺得不可思議。“你吳叔叔哪裏配不上我了?”


    “我和他各離過一次婚。他年紀雖然比我大了六歲,但是老話說男人大點會疼人。我們兩邊又各自有一個孩子,都是廠裏的正式員工。他的工資不比我低,一個月也有四十多近五十塊錢。最主要的是,他對我好!”錢淑芬越講越激動,忍不住翻身坐起,認真地看著許佳寧問:“你說他配不上我,媽媽問你,他哪裏配不上?”


    許佳寧知道她媽這是生氣了,也急忙坐起身,但是神情依舊倔強地說:“他能給你什麽?最多是一個平凡而又安穩的生活罷了。而且他如今對你好還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可是色衰愛弛,媽!你能保證他一輩子愛你不變心嗎?”


    “我看他今天進來時都不知道幫你搭把手,還不是和我爸一樣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


    提到前夫,錢淑芬徹底怒了。“他和你爸不一樣,他至少不會打老婆!”


    許佳寧不滿地說:“你要求就這麽低!”


    錢淑芬卻氣笑了,“好!那你說,我應該找一個怎樣的人?”


    “還是你覺得媽媽一輩子永遠不婚不嫁?可是等你結婚嫁出去的時候,媽媽怎麽辦?”


    她邊說邊委屈的哭了起來。


    原本和丈夫離婚這事,就幾乎用完了畢生的勇氣。她不是能獨立撐起一個家的女人,而她也始終知道自己就像是一朵菟絲花,不敢失去能夠依附的樹木。


    她每一天每一夜都感到害怕,這種沒有主心骨的窒息感幾近使她溺亡。


    吳振凱的出現就像是一塊漂到她麵前的浮木,使得她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如今最愛的女兒卻告訴她,離開這片浮木自己遊到岸上,她感到痛苦又絕望。


    “媽,我不是不願意你再婚,我隻是覺得他配不上你,你可以找一個更好的。”


    錢淑芬直接問了出來。“更好的?你覺得那個更好的人是誰?”


    許佳寧輕聲說:“我覺得趙叔叔那樣的人就挺好的,若是他給我當爸爸……”


    錢淑芬心頭一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質問女兒。“趙叔叔?”


    許佳寧確認道:“是趙啟明叔叔。”


    錢淑芬強壓住從心口處竄上來的無名怒火,對許佳寧怒目圓瞪。說出的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中往外蹦。“你要知道,他可是有老婆的人,你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


    看到母親漆黑的臉色,許佳寧慌慌張張地解釋。“不是。媽,我知道他現在有老婆,可是若是他老婆出了什麽事……”說到這裏,她也知道剛剛一著急說錯了話急忙收聲。


    錢淑芬氣得胸口一起一伏,抬起右手卻還是遲遲身不得將那一巴掌打在女兒的臉上。


    可是一想到女兒如今這些可怕的想法,她還是忍不住地將那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臉頰上,自責地說:“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你,你才會成了一個覬覦別人東西的小人!”


    “啪!啪!啪!”那一巴掌不禁是打在了錢淑芬自己的臉上,也是打在了許佳寧的心頭。


    “媽——媽——求你別打了,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媽——我求你了!”許佳寧哭著抱著她母親的手哀求。


    錢淑芬雖然停了下來,但卻麵如死灰的說:“你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我知道你爸一直對我們不好,你一直勸我要離婚,我知道我自己膽小懦弱所以不敢離,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我從來沒想過或說過,要你去搶屬於別人的東西。你怎麽會有這樣可怕的想法?”


    “人家老婆大著肚子,你卻在這裏詛咒人家,你還是我女兒寧寧嗎?”她眼神中帶著些驚恐、害怕和抗拒。


    “我的女兒不可能是這樣惡毒的孩子。”


    許佳寧聽到最後的一句話慌了神。她抱著錢淑芬哭道:“媽!我不是寧寧還能是誰?媽——求你不要丟下我!”


    錢淑芬背對著許佳寧,一夜無眠。


    ……


    在醫院僅僅住了兩天,李卿淑就回去家裏坐月子。


    趙寶君拉著過來看望她媽的麥嘉諾,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我給你看看我弟弟。你不知道才幾天功夫,那小臉長的水靈靈。”


    “不過……還是沒有我長得好看。”


    麥嘉諾手指輕輕掐了一下趙寶君的厚臉皮,“哈哈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進屋前,趙寶君先探頭看了一眼,以防麥嘉諾看見什麽外人不宜的東西,一定會被她爸追殺到天涯海角。見到自家新鮮出爐的小跟班後備役的弟弟正躺在她媽身側,乖巧安靜的睡覺時,才敢拉著麥嘉諾進屋。


    李卿淑見兩人進來,笑著招了招手。“弟弟剛剛喝完奶才睡著呢,聲音輕一點。”這句話主要是對趙寶君這個咋咋呼呼的丫頭交代。


    趙寶君絲毫沒有被人嫌棄的自覺,不過還是十分聽話的拉著麥嘉諾躡手躡腳的走進去。見到床上的小家夥那粉粉嫩嫩的小嘴還在保持著喝女乃的姿勢,她忍不住把手指伸過去輕輕地碰一下。


    哎呀,真是太可愛了!


    趙寶君扭過頭,壓低嗓音對麥嘉諾得意洋洋地炫耀道:“看!我有小弟弟,你沒有!”


    麥嘉諾黑著臉,心裏想著:誰說他沒有小弟弟?


    不過這句話他可不敢當著人家親媽的麵說出口,這是嫌命太長的節奏。


    繼而把話題一轉,“起名字了沒有?”


    “沒,我爸天天抱著本字典說要好好想想,現在還叫著小名呢。”


    麥嘉諾也好奇地往前看去,他不得不承認趙家在相貌這一塊的基因極好。這小東西如今年紀還小,眼睛都還未睜開,就已經看得出比起別人家的醜小孩來說,五官模樣精致,是個小帥哥的胚子。


    “對了,這次學校的運動會你報了嗎?”今年可是強製要求參加活動。


    往年趙寶君從來不參加運動會,總是花式找借口溜掉。倒不是她害怕比不過那些小豆丁,而是因為對於閉著眼碾壓這一群小屁孩兒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而且,有時候做人還是低調點好。像是會點拳腳功夫,藏著掖著才能做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趙寶君搖搖頭,然後反問道:“你呢?”


    麥嘉諾:“短跑一百米和扔手榴彈。”


    兩人在家才聊到運動會的事情,回到學校時,班主任周鬆柏在講台前宣布:“今年我們小學的運動會,學校要求每個同學必須做到人人都參與進去。”


    “當然,我們也沒有那麽多比賽項目給大家報名參賽。但是也規定,每個項目必須每班派出兩名同學參加。其他不參與比賽的同學要寫廣播稿!”


    “不管好壞,每人必須在當天交五篇去廣播台!”


    比起讓她參加運動會的某些奇葩比賽項目,交廣播稿簡直會要了趙寶君的小命,尤其還要五篇稿件!


    周鬆柏看向趙寶楊交代:“班長,下課後登記一下報名參加的同學,到時候集體交到我這裏來。”


    一下課,趙寶君急忙扭頭對趙寶楊小聲催促:“快,你幫我報上舉重還有推磚頭。”先下手為強,她怕還有人和她搶這兩個項目的名額。


    趙寶楊聽到她妹報的這兩個項目差點一口口水嗆在喉嚨裏。全都是些比力氣的項目,要知道學校裏的女孩子們一般都搶著報跳繩、短跑之類的項目。


    按這名單報上去,估計比賽的時候就寶君一個女孩子鶴立雞群的站在裏麵,實在是太顯眼了。


    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不過,以她那一身怪力絕對能夠穩拔頭籌。


    趙寶楊說了一句:“你到時候悠著點。”意思是讓寶君收斂著一些力氣別太張揚。


    趙寶君哪不知道這個道理,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從不參與運動會呢。要知道運動會全校師生一起看著,不像之前出了什麽事情,眾人也隻以為是以訛傳訛,沒有人放在心上。


    ……


    “毛主席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一個清脆的女聲從喇叭中響起:“h市紡織機械廠子弟小學第十屆小學生運動會即將舉行,請參加比賽的同學去操場集合點名……”


    趙寶君四處張望了一下,在許許多多密密麻麻的小平頭中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班級的隊伍。


    “趙寶君!趙寶君在不在?”周鬆柏是這次班級的領隊老師,他扯著嗓子喊了許久也不見這個班級裏的問題兒童露臉。


    “來了,來了!”趙寶君揮著手,從遠處飛奔而來。


    說起來也是倒黴。


    她今天就要比賽,可是昨天不知道吃壞什麽東西開始拉肚子了。


    “咕嚕咕嚕咕嚕……”趙寶君先是感覺不知什麽東西翻江倒海的在肚子裏作亂,隨後又感到一陣絞痛。


    不行了!


    她扯著嗓子急切地舉手喊道:“周老師,我要去廁所!”說完也來不及等周鬆柏表示同意,便撒了腿急匆匆地往廁所所在的方向非奔而去。


    這一溜煙的功夫,便看不見人影了。


    周鬆柏看到趙寶君這跑步速度被驚得合不攏嘴。她若是參加一百米二百米短跑,他們班肯定能打敗那些高年級的孩子穩拿第一呀。


    他喊來趙寶楊問道:“你妹妹報名了短跑沒?”


    趙寶楊搖頭回道:“沒。她報的是舉重還有推磚頭。”


    這小丫頭怎麽這麽想不開,去和一幫壯士比力氣呢?周鬆柏略表可惜。


    在趙寶君跑了第五次廁所之後,她實在是扛不住肚子裏的孫猴子鬧騰,去學校的醫務室拿了點藥,那從舌尖苦到舌根的口感,讓她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顯得毫無血色可言。


    趙寶楊因為需要安排事務所以不能陪寶君去醫務室,等到看寶君疲憊的回來了,他關切地上前尋問:“怎麽樣了?”


    一提這事,她心裏就覺得委屈。


    趙寶君眼淚汪汪的著對趙寶楊訴苦:“肚子是好多了,可是那藥實在太苦了。”


    “一點也不甜!”


    “那你今天比賽……”


    “比賽沒事!”趙寶君搖搖頭。


    趙寶楊欲言又止。“你昨天又瞎搗鼓什麽菜吃了?”


    難道是昨天的菜吃壞了?


    趙寶君轉了一下眼珠子,皺眉認真地思索片刻。“不該呀,昨天我就燒了一個番茄蛋湯和港餅炒辣椒。”


    聽這菜名,趙寶楊慶幸昨天他沒在家吃飯,逃過一劫。


    寶君最近不知道為什麽愛上了做菜,隻是她燒的菜就是把手邊的調料往裏麵放,也不管味道混在裏麵是甜還是鹹。


    最要命的是,她對於這個愛好樂此不疲,誰也勸不住。


    自從她有了這個新的愛好以後,麥嘉諾和他就成了主要受害者。因為他媽最近的飯食都是另外由他爸做的,而他爸每日都吃他媽剩下的飯菜就飽了。


    隻剩下可憐苦命的他!


    他每一次都想說,真不想再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菜了。但架不住寶君對成為一個廚神的熱情始終不減分毫。


    雖然趙寶君剛剛還理直氣壯的跟趙寶楊表示,絕對不會是她燒的菜出了問題。但她還是心虛地偷偷看了幾眼麥嘉諾的臉色。


    似乎……


    似乎也比平日裏白了幾分。


    趙寶君站在隊伍後麵,趁著周鬆柏不注意的時候,溜到了四年級一班的隊伍中,拍了一下麥嘉諾的胳膊問:“我看你今天好像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麥嘉諾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


    看到他這樣子,趙寶君的心更虛了。“你怎麽不舒服了?要不……要不我幫你去醫務室拿點藥吧。”


    原本麥嘉諾還還羞於說出肚子這事,但是架不住身體的反應比嘴誠實。


    他隻感到自己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了兩聲之後就一陣腹痛,便也像寶君之前那樣慌張地朝廁所奔去。


    看到這裏,趙寶君還有什麽不明白?


    於是,她趁著老周還在班級前麵講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比賽綱領時,便偷偷地溜去醫務室拿藥。


    等了半天不見趙寶君回到隊伍,趙寶楊跑去四年級一班的隊伍後麵問:“嘉諾哥,你看到寶君了沒有?”


    麥嘉諾搖搖頭表示,“剛剛她還在這裏,後來我去了趟廁所之後也沒瞧見她。”


    趙寶楊歎氣,覺得作為一個有責任感的哥哥和班長,遇上這樣的小家夥真是感到心累。“這丫頭,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老班正在上麵發脾氣呢。”


    麥嘉諾探頭一看,就見寶楊他們班班主任老周正對著隊伍大吼道:“趙寶君,趙寶君你又死哪裏去了?有沒有人看到她?”


    底下的其他同學則被老周的氣勢所震懾,脖子一個個縮的跟隻鵪鶉似的。


    趙寶楊用手肘輕碰了一下麥嘉諾的胳膊,一臉的幸災樂禍。“我妹昨天炒的那個港餅炒辣椒怎麽樣?”


    想起那道黑暗料理港餅炒辣椒,麥嘉諾便黑著臉瞪了趙寶楊一眼。“比起港餅炒辣椒,她昨晚燒的那個番茄雞蛋湯才真要人老命。”


    “怎麽了?”趙寶楊不解麥嘉諾為何這種神色,“這名字聽上去挺正常的呀。”


    “嗬嗬!”麥嘉諾冷笑兩聲,“隻是聽上去罷了,你妹的雞蛋可是整個往裏麵煮的雞蛋。”


    趙寶楊瞬間決定,以後吃飯之前還是得讓他爸多燒一份他的飯菜。


    他再也不想用生命的代價去挑戰他妹的廚藝了。


    而在醫務室裏,趙寶君在軟磨硬泡之下又要了兩顆治拉肚子的藥回來。她把包著藥的紙遞給了麥嘉諾。


    麥嘉諾直接幹吞了下去後,感激的說道:“謝謝。”


    趙寶君心虛地把眼睛瞥向另一邊,回道:“沒……沒什麽。”


    麥嘉諾笑了笑,也不戳破她的那點小自尊心。


    機械廠學校的操場是一處由水泥地鋪築而成,比坑坑窪窪的爛泥路不知道好上多少倍。操場和教學樓中間種著一排茂密的小樹。


    鮮豔的五星紅旗在整個操場最顯眼的地方迎風飄揚。


    每個班的方隊繞這操場走完了一圈之後,一個黑黑瘦瘦,戴著眼鏡的校長正站在台上講話:“毛主席說……毛主席說……”當他念到了第十個毛主席說,比賽中與馬上就可以開始了。


    今年學校的比賽項目有一百米和二百米短跑、一千二百米長跑、舉重、跳繩、扔手榴彈、推磚頭和扳手腕等項目。


    跑道是由粉筆在操場上畫出來的一條道路。


    一個項目每個班級有兩個名額,一個年級也隻有兩個班,也就是說,從一到六年級是男女混在一起比賽。所以也導致基本上一到三年級都是屬於陪賽狀態。


    麥嘉諾和趙寶楊兩人都參加了一百米的短跑比賽。


    比賽的場次是由所有參賽人員混在一起,隨機抽選。一共兩場初賽,待初賽比出前三名之後,再由這六名同學進入決賽排出名次。


    幸運地是,趙寶楊和麥嘉諾兩人並沒有抽到同一場初賽。


    趙寶君緊張地看著站在跑道起點的寶楊,比自己比賽跑步還要緊張幾分。


    隨著一聲哨聲響起,趙寶楊就像是一支離弦的弓箭,“嗖”的一下飛了出去。而此時此刻在他右手邊是一個從身高看上去已有五六年級的男孩,兩人從終點開始便並駕齊驅。


    周圍圍觀比賽的同學都在聲嘶力竭的呐喊著:“加油!趙寶楊加油……”


    隻是周圍還有許許多多別的班級的加油聲,掩蓋住了眾人為趙寶楊加油打氣的呼喊聲,隻聽得道混在人群中的“加油”二字。


    因為平日裏一直都被趙寶君拉著地獄式鍛煉身體的緣故,所以短跑這個項目趙寶楊表現得格外出色。


    隻是就在快要到達終點時,趙寶君卻見寶楊身側那個長得人高馬大的男孩,突然偷偷地伸腳絆了一下趙寶楊。而原本出於領先優勢的趙寶楊被絆了一下,整張臉朝下直接摔倒在了水泥地上。


    結果,當所有人都跑完結束之後,趙寶楊才拖著因扭到而紅腫疼痛的腳腕急忙起身,一瘸一拐地作為最後一個名走向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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