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唐蘭芝的沉默, 讓屋內的氣氛,更加難過起來。


    顧安安難過的不是這個女人要離開了, 而是她根本不在乎這個家的每一個人,尤其是還有八歲的兒子, 唐蘭芝卻不管不顧。


    她慘白著臉色, 閉了閉眼睛,“冬冬呢?冬冬你不要了?”,這可是唐蘭芝肚子裏麵掉下來的一塊肉,還是帶把的肉。


    唐蘭芝有些慌亂, 手上的布袋子也下意識的捏的緊緊的, 囁嚅著,“我……我會回來的。”,這話, 說的她自己都不信, 唐蘭芝娘家在省城, 是鋼鐵廠的職工,父母的職位都不低,隻是當年為了保住兩個弟弟不下鄉,她被家裏人給放棄了, 後來,就跟這廠裏麵的分配, 來到了最偏遠的顧家村。


    說起來, 她對家裏人是有怨的, 十幾年來, 都未回去過一趟,以前是沒條件,後來是有條件了,孩子也大了,她就沒了這個心。


    但是這次顧衛強的警告,徹底傷了唐蘭芝的心,在她看來,家裏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應該是給小女兒的。


    她家男人要顧這個大家,行!


    她陪著。


    但是!


    如今去城裏麵上學的名額,隻能給大女兒,不能給小女兒,這不是在她心尖尖上剜肉嗎?


    唐蘭芝這才動了心思,下鄉知青回城,可以有一個家屬名額,她思來想去,這個名額,就給了小女兒,她雖然也疼小兒子,但是小兒子顧冬冬,是顧家四房的命根子,家裏的老太太是不可能讓她帶走的。


    倒是帶走了小女兒,老太太反正也不待見,反而會睜隻眼睛,閉隻眼睛。


    至於顧衛強,這個男人,在私下警告她不要亂打安安上學名額的時候,在一次次把工資上交給老太太的時候,在委屈她小女兒的時候,兩人的緣分便盡了。


    顧安安睜開眼睛,眼裏一片清明,身體猛的一震,語氣堅定,“走可以,把票留下,我明年要去城裏上學,冬冬要上小學,這些都要花錢。”,若是,她沒看錯的話,唐蘭芝,把他們四房所有的票子全部裝到了她手上的布兜裏麵。


    唐蘭芝有些猶豫,顧婉婉卻警惕的瞪著顧安安,覺得她獅子大開口。


    顧安安趁熱打鐵,“我們沒了媽,已經是全村的人恥笑的對象,若是連最後傍身的錢和票也沒了,就隻能輟學了。”


    沒了媽,三個字,成了唐蘭芝身上最後的一根稻草,把她壓的喘不過氣來。


    她在怎麽疼愛小女兒,卻否認不了,顧安安和顧冬冬兩人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眼見著唐蘭芝要答應了。


    顧婉婉立馬,“可以給你,但是你要送我們去村口。”


    “行,沒問題。”,安安顧不得軟綿綿的身體,從炕上拿著棉襖,往身上一裹,就往外走去。


    出來了,她才發現,整個顧家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連向來鬧騰的顧冬冬都不在家,她瞅著緊閉的門,問,“冬冬他們去哪了?”


    許是要離開這個家了,顧婉婉有些興奮,她翻了個白眼,難得好心情回答,“顧二麻子今天娶媳婦,奶他們去幫忙,冬冬也去了。”


    聽到這,顧安安緊了緊身上的襖子,似笑非笑,“難怪……”,難怪挑這個時候離家,想必她奶和冬冬,就是想著,家裏有自己的親生母親和妹妹看著,這才出門的吧!


    顧婉婉頓時惱了,難怪什麽?


    她恨恨的瞪了一眼顧安安。


    腳下的步子,也跟著唐蘭芝快了一些。


    顧家的房子位置很好,因為顧老爺子是村長,輪到顧家老二,又是顧家村的大隊長,故而,房子的位置在村子的正中間,但是唐蘭芝母女兩人心虛啊!


    怕遇見熟人,萬一走不成了,可怎麽辦?


    於是繞了一個偏路,本就下雪了,路上又滑,頗為不好走,顧安安從來沒走過這種泥濘的小路,一路上滑倒了好幾次。


    倒是脾氣硬,也沒吭一聲,她是打定主意,跟著唐蘭芝,去村口後,就把票子和錢都要到,那是他們姐弟兩人以後,安身立命的根本。


    兜兜轉轉,終於到了村口,一路上沒吭聲的顧安安,虎軀一震,手一伸,哼哼道,“給錢。”


    唐蘭芝低頭就要解布兜。


    顧婉婉一把按著布兜,她回頭,商量,“姐,我們這一路去省城,還挺遠,要花錢的地方還蠻多的。”


    “所以呢?”


    顧婉婉跺了跺腳,她這木頭大姐,越來越油鹽不進了,她繼續,“你和冬冬在家有爸管著,不用花錢的,倒是我和媽媽去了省城,萬一外婆不喜歡我們,到時候這些錢和票,可是活命的本錢了。”


    唐蘭芝一聽,是這理兒。


    她爸媽本來就偏心兩個弟弟,如今她領著閨女回去,自然要好好算計一番。


    這樣一想,她解布兜的手也鬆了幾分,顯然不想給了。


    顧安安可不吃她們這一套,什麽歪理,“你們去城裏麵享福,卻讓我和冬冬在村子裏麵吃苦,就這,還要把家裏家當全部帶走,一點都不給我們留著,這算哪門子道理。”


    “就說給不給,不給的話,我就要吼了。”,說著,她的手,直接伸到了唐蘭芝身上掛著的布兜上。


    果然,顧安安一說要吼了,唐蘭芝和顧婉婉兩人頓時蔫了,她們是偷偷的背著顧家的人走的,若是安安這一嗓子下去,很有可能就走不了。


    唐蘭芝這次倒是爽快,直接把布兜一解,從裏麵抽出了五六張票子,還有不少零散錢。


    顧安安也不嫌棄,直接接了過來,撰在手上,吐出兩個字,“少了。”


    顧婉婉瞧著唐蘭芝把錢和票遞給顧安安,她心都是痛的,沒想到,顧安安竟然得寸進尺,她張嘴就道,“你別太過分了。”


    “我過分?拋夫棄子就不過分了?”,按理說,她原本是要去通知顧家人的,攔著唐蘭芝和顧婉婉不讓走的,但是老實說,她對唐蘭芝和顧婉婉的印象不好,她們的心也不在這個家了,留在顧家村幹嘛?


    早晚都是要走的,反而少了這兩顆老鼠屎,家裏說不定會安生一些。


    顧安安這樣一說,唐蘭芝的態度又軟化了幾分,從布兜裏麵又拿出了一些,顧安安接的毫不手軟。


    “安安?”


    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讓顧安安臉色身子一僵,她回頭,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往下掉,語氣委屈極了,“爸!” ,說著,如同乳燕投林一般,往顧衛強懷裏撲去,抽抽搭搭,“爸,媽不要我們了。”


    顧衛強身子有些僵硬,安安的性格向來木訥,很少會這樣掉眼淚,哪怕是當初她要讓名額給婉婉時,也選擇了一個最笨的辦法去院子裏麵跪著,也未服過軟。


    越是這樣,顧衛強心裏越是難受,這孩子,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還別說,顧衛強生的不錯,是標準的國字臉,又常年在外麵跑車,帶著一股村裏人身上沒有的威嚴,他抬眼看向唐蘭芝,果然,她身上背著包袱。


    連小女兒身上,也提著一個大袋子,裝的鼓包包的。


    他沉聲,“這是要去哪?”


    這會,唐蘭芝也回過神來了,結巴,“衛強,你……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去跑長途了嗎?


    這句話到底是沒問出來。


    顧衛強又重複了一遍,“這是要去哪?”


    顧婉婉扯了扯唐蘭芝的胳膊,她小聲,“媽,想姥姥了,打算去姥姥家看看。”


    顧衛強安慰好了懷裏的安安,他這才抬頭,看向唐蘭芝,“蘭芝,你來說,還回來嗎?”


    農村裏麵生活艱難,回到城裏麵的知青,沒有一個在願意回到農村的。


    哪怕是唐蘭芝也不例外,她之前沒走,是舍不得孩子,如今,心腸硬了起來,都說平賤夫妻百事哀,她和顧衛強的感情早都在這大山裏麵,被菜米油鹽,一大家子的彎彎繞給耗沒了。


    唐蘭芝沉默。


    卻是最好的答案。


    顧婉婉咬著唇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媽在哪裏,我在哪裏。”


    顧衛強擺了擺手,拉著顧安安,往回走,毫不挽留。


    徒留唐蘭芝怔怔的站在雪地裏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衛強剛走沒幾步,從他前麵飛奔過來一個小陀螺,正是八歲的顧冬冬,他一眼就瞧見了唐蘭芝大包小包的站在村口,當即不顧一切的抱著唐蘭芝的大腿,哭的撕心裂肺,“媽媽,媽媽,你別走……”,八歲的顧冬冬,知道唐蘭芝偏心,但到底是他的母親。


    他跟所有的小孩子都一樣,渴望母愛。


    唐蘭芝低頭,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顧冬冬,蹲下身子,一根指頭一根指頭掰開了顧冬冬的手,她眼眶裏麵閃著淚光,語氣堅決,“冬冬,對不起……”,送小女兒去省城上學隻是一方麵,她會走,最大的私心還是在於她自己,不想呆在了農村,不想在過苦日子。


    她打聽過不少回去的知青消息,那些知青的日子過的都不錯。


    如果可以選擇,誰又願意留在這山溝溝裏麵。


    顧冬冬坐在雪地裏麵,嚎啕大哭,眼見著唐蘭芝的身影越來越遠。


    把一旁的顧衛強看的,心都碎了。


    他把雪地裏麵的顧冬冬一下子抱了起來,安慰,“不哭,爸給你找個漂亮的後媽。”


    顧安安聽到這句話,差點栽到雪地裏麵,有這麽安慰兒子的嗎?


    她小臉木木的,把手上撰著的一大把錢和票子,塞到了顧冬冬的懷裏,霸氣,“走!姐,帶你買糖去,讓你天天吃糖,頓頓吃肉。”,果然,有糖,有肉萬事足,小豆丁聽到了有糖吃,有肉吃,金豆子也止住了。


    他怔怔的,“買糖,吃肉。”


    顧安安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顧衛強,一副求表揚的模樣,“爸,我把那女人的錢和票子,訛了一大半過來。”


    原本媳婦跑了,本是個悲傷的事情,硬生生被大閨女這活寶給弄的,也顧不得難受了。


    顧衛強一手抱著小兒子,一手牽著大閨女,喊了聲,“不愧是我顧衛強的閨女。”,或許,在顧衛強的心裏,唐蘭芝早晚都會離開這個家,許是有了預防針,倒也沒那麽難過。


    其實仔細說來,顧衛強和唐蘭芝當年之所以在一塊,則是遭到了唐蘭芝的算計,唐蘭芝是大城市裏麵來的文化人,模樣生的好,一張白皙的鵝蛋臉,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頭烏黑的辮子,唐蘭芝剛來到顧家村的時候,簡直是驚豔了整個村子的毛頭夥子。


    顧家村的小夥子,紛紛到唐蘭芝麵前獻殷勤,唯獨顧衛強是個例外,那個時候,他剛學會開車,一門心思,怎麽進入運輸隊,好留下來,哪裏顧得上談戀愛。


    因為運輸隊的關係,顧衛強是村子裏麵唯一一個經常往外跑的人,一來二去,不少知青都讓顧衛強幫著從縣城裏麵帶東西。


    唐蘭芝也不例外,按理說,顧衛強和唐蘭芝這麽近距離的接觸,他會對這個水汪汪,白嫩嫩的城裏姑娘動心,但是沒有。


    十八九歲的顧衛強,在情感上壓根沒開竅,他刻苦踏實,因為和城裏人比起來,他這個毫無根基的農村人想要進入運輸隊,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運輸隊上。


    然而,他卻忘了女人的心是最難測的。


    唐蘭芝習慣了村裏麵的小夥子對她愛慕的樣子,冷不丁的遇上個木頭疙瘩,不搭理她,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還別說,經過唐蘭芝這一番細細的考量,回城是無望了,若是想在顧家村好好生活下去,不用去地裏麵做繁重的農活,那麽嫁給顧衛強是最好的出路。


    他家顧老爺子是村長,而顧衛強的二哥是現在大隊長,輪到顧衛強自己,模樣生的周正,高高大大的個子,再加上,和村子裏麵的小夥子不一樣,顧衛強的在運輸隊當臨時工的工作,很有前景。


    唐蘭芝就起了嫁給顧衛強的心思。


    愣頭青的顧衛強,哪裏是唐蘭芝的對手,一來二去,自然被唐蘭芝溫柔可人的樣子給俘虜了,兩人婚後,過了一番甜蜜的小日子。


    但是時間久了,人的毛病就會顯現出來,唐蘭芝愛慕虛榮,偏心自私,顧衛強雖然知道,但是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個女人,給他生了三個孩子。


    於公於私,他都應該讓著她。


    於是,顧衛強,在外麵工作越發賣力,要掙更多的錢,來滿足小妻子。


    顧衛強對外的公布的是,一個月工資三十七塊五,但是他跑長途,多少能接點外快,每個月的外快可比工資多多了,到手差不多能有七八十塊,除去交給周愛菊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錢,他基本都是給自家媳婦唐蘭芝的。


    但唐蘭芝是城裏的姑娘,手本來就大,再加上家裏有個顧婉婉,身體不好,衣食住行都是比著城裏姑娘來養大的,顧衛強賺的錢,基本都砸在了唐蘭芝和顧婉婉母女兩人身上。


    這次的去縣城上高中的名額,錢是一方麵,另一方麵,確實要看成績的,唐蘭芝手上的錢足夠讓顧婉婉也去縣城上高中。


    但是她卻不可以這樣做,因為顧家還沒有分家,四房是一體的,每房裏麵去抽出一個去縣城讀書。


    若是,他們四房供著兩個閨女去縣城讀書,唐蘭芝敢說,她會被妯娌給噴死。


    故而,這錢捏在手上,也不敢拿出來花。


    顧衛強領著一兒一女往回走,路上剛好遇見才從二麻子家回來的周愛菊,還有大嫂二嫂幾人。


    周愛菊向來疼愛顧安安,一眼就見到顧安安,衣服髒兮兮的,頭發也亂糟糟的。


    她當即邁著小腳,加快了步子,扯過顧安安的胳膊,關切,“這是咋的了?誰欺負你了?”


    顧安安看到麵前的老人,原本止住的淚又往下掉,但是她瞅瞅這麽多人,又顧及著自家老爸的麵子,不好意思說,老爸的媳婦跑了,不要他們了。


    隻是癟了癟嘴,到底是沒開口。


    在顧衛強懷裏的顧冬冬,可沒這麽多顧及,一看姐姐哭了,他也跟著嚎,邊嚎邊說,“我……我媽不要我們了。”


    周愛菊臉色一變,她瞪著眼睛,看小兒子。


    顧衛強苦笑,“媽,蘭芝回城了。”


    “誰給她開的證明?”,老太太一針見血,她早就知道,這個小兒媳婦,心大,留不住,故而特意交待老二,不許老二給小兒媳婦開證明。


    這年頭,知青想要回城,必須村裏麵的大隊長來開證明,再加上,城裏那邊的親人,來個接收證明,要兩邊都有證明才能離村的。


    顧衛強吞吞吐吐,“二哥?”,他倒是看的明白,他還特意跟自家二哥打過招呼,若是唐蘭芝私下來找他開證明,隻會他一聲,他也不會不同意的,哪成想這次的證明開的,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人家要走,用這種小計倆,怎麽也留不住,更何況,心不在了,留這裏有何用?


    周愛菊氣勢洶洶的拽著顧安安,往回衝。


    顧衛強在後麵喊著,都不頂用。


    原本跟在周愛菊身後的兩個兒媳婦,大媳婦趙君雁和兒媳婦王大英,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老四媳婦,跑了???


    這可是大消息。


    不過趙君雁向來不愛碎嘴,她知道後,最多回去跟自家男人提一口。


    但是王大英不一樣,她做為大隊長的婆娘,自覺得高人一等,在村裏麵也算是說得上話的,什麽小道消息,她也是第一手知道的,要知道,自己婆婆向來對老四媳婦高看一眼,如今可美了,人家壓根都看不上這山窩窩,直接回城了。


    王大英有些幸災樂禍。


    她自然注意到了顧安安一身的狼狽,她故意,“安安啊,你媽可真狠心啊,看你都摔成這樣了,還是頭都不回的走了。”


    顧安安撇了撇嘴,從接收的記憶裏麵,二伯娘不是啥好人。


    周愛菊步子頓了頓,警告,“大英,管好你的嘴,不該說的,閉嘴。”


    王大英敷衍的嗯了一聲。


    周愛菊一走,村裏麵就傳開了,唐蘭芝那狠心的婆娘,不管自家閨女摔成了泥娃娃,也要離開顧家村。


    而顧安安和顧冬冬,就成了泡在苦水裏麵的小白菜,沒娘的孩子。


    ……


    顧家。


    東屋的裏側,燒著熱乎乎的的暖炕,顧家的大人都窩在炕裏麵,沉默不言,明明是暖和的炕,周愛菊心卻涼了半截。


    顧家老爺子,坐在炕沿邊,手裏拿著個煙袋,時不時的抽上一口,抬著頭,望著窗外,仿佛周愛菊說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顧家老大顧衛國則蹲在炕旁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隻有顧家老二顧衛富則時不時反駁一句,“媽,那證明已經開了,老四媳婦也走了,您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這下,可惹炸了周愛菊。


    她一巴掌拍到顧家老二顧衛富的頭上,罵罵咧咧,“不是你媳婦,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你家大英要回城,這證明你會開的這麽利索不?”


    顧衛富到底是做大隊長的,說起的話,也有理有據,“開,怎麽不開,夫妻本就是一體,我婆娘過的好,我比誰都開心,老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被點名問話的顧衛強,他抬頭,深深的看著顧衛富,半晌後,他才開口,“二哥的思想覺悟就是高。”,他願意放走唐蘭芝是一回事,自家二哥私下開證明又是一回事,他不是說不願意放走唐蘭芝,而是氣自家親親的二哥,開證明的時候,連跟氣都不跟他通,他起碼是唐蘭芝的男人,唐蘭芝心虛,奔高枝,不願意說,他理解,但是顧衛富,作為他的二哥,卻幫忙瞞的緊。


    這事著實做的不地道。


    到底是心裏不爽利。


    顧安安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顧婉婉瞧,直把顧婉婉瞧的渾身都不帶勁兒,她才開口,“婉婉,如果你要這個名額,大可和姐姐說,何必讓媽來找我,你看,我在外麵跪了半天,爸和奶還是不同意,這是何苦。”


    她這話一說,周圍幾人臉色都變了,這以退為進的法子,還是顧安安小時候受到冤枉,顧媽媽教給她的。


    周愛菊目光裏麵帶著審視,畢竟是教書了一輩子,肚子裏麵有墨水,想的也多一些。


    唐蘭芝想要為小女兒說話,卻被自家男人給拉著了,眼見著顧衛強麵色不善,到底是熄火了。


    顧婉婉孤立無援,隻能自己辯解,“姐姐,我沒有。”


    旁邊的小豆丁翻了個白眼,“你就有,我聽著你跟媽說話,要把大姐的名額搶過來。”


    顧婉婉的臉色越發慘白起來,仿佛在外麵跪了幾個小時的是她,而不是顧安安一樣。


    顧安安一字一頓,步步緊逼,“婉婉,你若是來問我要這個名額,我就是給爸和奶磕頭,也把這個名額讓給你。”


    顧衛強和周愛菊,明顯不讚同的看著顧安安,但是眼中的心疼,不加掩飾。


    顧婉婉一屁股蹲坐到了木椅子上,仿佛抽掉了所有力氣,她眼中含著細淚,笑的勉強,“姐姐的成績好,理應是姐姐去縣城讀高中。”


    有了顧婉婉這句話,今天這場鬧劇,算是結束了。


    至於去城裏讀高中的名額,則落在了顧安安身上,她輕籲了一口氣,這一關算是過了。


    她眼見著顧婉婉的臉色越來越白,心裏咯噔一下。


    該不會,要暈過去了吧!


    在顧婉婉暈過去的前一秒,顧安安反而倒了下去,旁邊的小豆丁雖然是男孩兒,但到底年紀小,有些扶不住,他吼了一嗓子,“爸,你快來,我姐暈過去了。”,顧冬冬和顧安安比較親熱,平時都直接喊姐的,除非顧婉婉也在,為了區分才會喊大姐,這會一急,很自然的就喊了聲姐。


    顧衛強一個箭步,抱著顧安安進了西屋的暖炕上。


    而一旁準備暈過去的顧婉婉,瞧著這一幕,被氣的,一口血憋在嗓子口,真真的是難受死了。


    裝暈,一直是她的強項,那個木頭大姐,怎麽突然變的這麽精明了,是她錯覺嗎?


    唐蘭芝喊了好幾聲,顧婉婉才回過神來,她靠著唐蘭芝的肩膀,委委屈屈的喊了聲,“媽,姐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小閨女蹙著眉毛,眼眶微紅的模樣,看的唐蘭芝心都要碎了,她回頭瞪了一眼西屋,“她敢?要不是老大,你的身子骨會這麽差?這是老大欠你的。”


    唐蘭芝這人,有三個孩子,老大顧安安,老二顧婉婉,老三顧冬冬,早些年,顧安安是老顧家的頭一個閨女,老太太稀罕的不行,就把安安給接到身邊帶著,好不容孩子大點了,唐蘭芝又有了老二,又因為顧安安的原因,導致老二顧婉婉成了早產兒,唐蘭芝心裏本就有根刺,就更不願意把顧安安給接到身邊了。


    至於才出生的顧婉婉,她親自帶著,當著眼珠子來疼愛,好多年沒動靜肚子,老是被妯娌笑話,沒能生個帶把的,唐蘭芝心裏慌,在顧婉婉七歲那年,唐蘭芝的肚皮又有了動靜,生下了四房的男丁,顧冬冬。


    但是啊!


    她一個人,又在學校裏麵教書,又要帶個病歪歪的孩子,哪裏能顧得上小的,於是,等顧冬冬隔奶後,就再次扔給了周愛菊來帶。


    這不,都說孩子跟誰長大,就跟誰親,顧安安和顧冬冬都是跟在周愛菊身邊長大的,自然跟老太太親近。


    顧婉婉得到了自家母親的答複,她心裏竊喜,麵上卻不動神色,“媽,我也想去縣城讀書。”,可以說,整個老顧家的心眼,都長在顧婉婉身上。


    她打小就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怎麽樣邀寵,才能讓自己過的更好。


    去縣城讀書,隻是踏出這個農村的第一步。


    唐蘭芝擰著眉毛,“別擔心,媽會讓你如願的。”,隻是要怎麽做,她要好好琢磨一番。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顧婉婉的心情頓時通暢了。


    再說,被抱進西屋炕上的顧安安,她原本是打算裝暈的,哪成想,身子一歪,真的暈了過去,到底是這個身子底子薄,又在外麵冰天雪地裏麵凍了幾個小時,不生病才怪。


    顧衛強把顧安安放到了床上,小豆丁自覺的把床頭的棉被給扯了過來,搭在顧安安的身上。


    一不小心碰到了顧安安的額頭,小豆丁驚呼,“爸,姐身上好燙啊!”


    冬天穿的厚,顧衛強又是個大男人,還真沒注意,經過在家小兒子這一提醒,摸了摸大閨女的頭,燙的跟火炭一樣,燒心的慌。


    他這一急,就有些慌神了,要說,安安這孩子,耐摔打,很少生病,這一下子病倒了,可不把顧衛強給嚇著了,到底是關心則亂,他一拍大腿,就要抱著安安往赤腳醫生家跑去。


    剛抱到一半,就被進來的周愛菊給一巴掌拍了下去,“放下。”,她手上還端著熱氣騰騰的搪瓷盆子,裝著大半盆子的熱開水,顯然是給安安用的。


    “這孩子早先受了涼,你在抱著她出去在冰天雪地裏麵轉一圈,這不是要了孩子的命嗎?”,說著她把自己腰間的鑰匙給解了下來,遞給了顧衛強,“去把廚房立櫃裏麵雞蛋拿六個,圖個吉利,給華子拿去,讓他來我們家看看安安。”,顧華子是顧家村的赤腳醫生,算起來和顧衛強算是隔了房的兄弟,打小一塊長大,顧衛強人機靈又能吃苦,去學了門開車的手藝。


    顧華子則被自家的老爺子,鎖在家裏麵,把以前的老本行給撿了起來,成了村子裏麵的赤腳醫生,好歹算是門手藝,餓不死。


    “哎,媽呀,你可真真是我的親媽。”,顧衛強這會回過神來,有了主意,頓時恢複了平時在老母親麵前那痞痞的樣子,顧家的條件雖然不錯,但是架不住人多,加起來有二十來口子,又沒分家,這六個雞蛋拿去請華子過來,算是頂好兒的診金了。


    可見,自家老母親,是相當疼愛大閨女的。


    周愛菊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自家的小兒子,手上的動作卻不慢,解開了安安身上的衣裳,


    安安燒的迷迷糊糊,但是卻覺得有人在扯她的衣服,作為根紅苗正的二十一世紀好姑娘,怎麽能讓別人解自己衣服呢。


    她閉著眼睛,牟足勁的抓著領口,就是不讓周愛菊來解開領子。


    周愛菊瞧著安安都睡著了,還這一副牛性子,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你這丫頭的性格像誰?”,像誰?還不是像她周愛菊,要不然,她怎麽能這麽心疼大孫女。


    老實說,周愛菊在出嫁前,家裏條件也是不好,她父親早些年是私塾先生,她又作為自家的老大,那拗起來的性子,和安安一模一樣,護著弟弟妹妹的時候,也是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周愛菊的的動作也越發輕柔起來,她拍了拍安安的肩膀,“乖,奶給你擦擦身子,不然這燒的難受。”


    許是周愛菊的滿滿關心,在睡夢裏麵的安安察覺到了,手上撰著領口的動作也慢慢放了下來。


    一盆子熱水擦了下來,小豆丁去了廚房,把西屋裏麵的炕燒的熱乎乎的,安安在被窩裏麵發了一身兒的汗。


    顧衛強帶著華子來顧家的時候,安安正是睡的迷糊糊的,小臉也跟著熱的紅彤彤的。


    華子和顧衛強兩人打小光著屁股一塊長大,顧衛強的幾個孩子,他也算是看著長大的,說話自然沒了顧忌。


    他伸手摸了摸安安的額頭,燒是退了一些,就是這孩子瘦的皮包骨不說,還黑的厲害,明顯是夏天曬脫皮了,還沒回過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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