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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唐蘭芝生老二顧婉婉難產的時候, 就是靠著一片老山參吊著命活下來的。


    不過, 這麽多年,顧婉婉雖說身子骨不好, 但是華子都從來沒提過,要給婉婉用老山參補一補。


    可見, 安安的身子到底虧成什麽樣了, 才會讓華子,連老婆本都舍出來了 。


    顧衛強頗為感激, 從兜裏麵摸了摸, 摸出來了一包大前門,扔給了華子。


    華子雙手一捧,眼睛裏麵發著光, 跟看到了自家老婆一樣,他小心翼翼的刮了煙盒子的好幾次,嘖嘖, “乖乖, 這可是大前門啊, 強子,你這次可是舍得。”


    這年頭,一包大前門的價格, 可比兩斤肉還貴, 而且在這鄉鎮裏麵, 還找不到賣大前門的地方, 要到縣城或者更大點的城市,才能看到大前門這種稀有煙。


    顧衛強在外麵跑長途,自然有點門道,這大前門一包一塊多錢,他自己都舍不得抽,裝在身上,完全是為了打通路子用的。


    他苦笑著把華子送了出去。


    周愛菊這會也去了廚房。


    屋子內,就剩下的了顧衛強和顧冬冬,小豆丁今年八歲,趴在炕沿邊,瘦瘦的,一個大腦門,越發顯得眼睛晶亮,眼眶裏麵霧蒙蒙的,帶著哭腔,“爸,姐會醒來吧!”


    顧衛強,摸了摸口袋,想要抽一根煙,又想著在孩子麵前,忍了忍,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兒子的大腦門,堅定,“嗯,安安很快就醒來了,你在旁邊看著點,爸出去一趟。”,安安從小到大都是吃虧的性子,這次去縣城讀高中,無論如何,這個名額他要替大閨女給保下來。


    至於小閨女,反正年齡小一歲,他在多去跑幾趟貨,爭取把學費和生活費掙出來,讓小閨女明年也能去縣城讀書。


    說來說去,還是他這個當爸的沒用。


    這話,顧衛強有些妄自菲薄了,他在運輸隊跑長途貨車,一個月工資三十七塊五,三十塊都交給了周愛菊,做公中使用,另外從別的路子賺的錢,也全部都貼補在家裏麵。


    畢竟,整個顧家,就他一個吃供應糧的,多幫襯下幾個兄弟也是應該的。


    但是,一想到,明明他掙的錢,別說安安跟婉婉去上高中了,就算是冬冬現在也上高中,也是供應的起的,但……


    顧家沒分家,他掙的錢就交了出去,這次能去縣城讀高中的有兩個,二房占了一個,四房占了一個,要知道,這年頭,能供的起孩子上高中,那是真真的勒緊褲腰帶。就這,顧家下麵還有幾個小的在上小學,這可都是筆大開銷。


    其實,按理說,顧家的條件不錯的,在整個顧家村都是頭一份,但是前兩年,顧家才起了一座紅磚大瓦房,裝著的可是玻璃窗,可真真是洋氣的不行,但這洋氣的代價就是砸錢多,周愛菊把這麽多年攢著的家底都給掏的幹幹淨淨的,這才有了這一出,上個學,還要搶名額。


    睡著的安安,並不知道,顧衛強為了她,單獨去找了唐蘭芝,警告了一番,讓她不要打著搶名額的心思了。


    而廚房的老二媳婦王大英,她拿著油乎乎的鍋刷照著大鍋周圍抹了一圈,梗著脖子往廚房外看,見沒得人影,她方才開口,“大嫂,你說剛四弟拿了幾個雞蛋?”


    在炤台前燒火的趙君雁頭都沒抬,隻管往灶膛裏麵塞麥秸稈,大冬天,用麥秸稈燃火一燃一個準,她淡淡,“不知道。”


    王大英眉毛一挑,撇了撇嘴,“丫頭片子,發燒而已,還至於請個赤腳醫生,浪費了幾個雞蛋。”


    趙君雁低著頭,隻管手上的活別漏了,並不搭理王大英,仿佛沒聽到一樣。


    要說,趙君雁這名字是真的好,不過,她成分不好,祖上是大地主,早年被批..鬥的時候,沒法子,被家人趕了出來,脫了關係,從河南逃到了顧家村,餓的隻剩下半條命的時候,是顧家老大顧衛國,從自己口中省下來糧食,救活了趙君雁。


    醒來後的趙君雁,也不嫌棄,顧衛國是個瘸子,就嫁給了顧衛國,落戶在顧家村。


    說起來,顧衛國因為是瘸子的關係,村子裏麵沒人願意嫁給他,反而是老顧家最後一個結婚的,如今他和趙君雁的兒子,也不過才十歲而已,比顧冬冬就大兩歲。


    廚房這一番機鋒,安安並不知道,她躺在床上,不停的砸吧這嘴,她在夢裏麵看到了自己來這裏之前的那個商場大超市,她正站在賣鹵肉麵前,滋滋的留著口水。


    那鹵雞腿可真香啊!


    她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癟了癟嘴,可惜自己沒錢。


    她記得自己穿到了七十年代,從原本的小富婆變成了一窮二白的顧安安。


    越想越難受,她蹲在鹵肉檔口前,聞著熟悉的肉香味,抱著頭痛哭,她想爸爸媽媽了,她想回家,她不想呆在這裏,一點都不想。


    坐在炕頭睡著了的顧冬冬,並不知道,床上躺著的姐姐突然不見了。


    而此時顧安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這味道太熟悉了,她蹲在地上的地麵,也是冰涼涼的,有真實的觸感。


    難道?


    這超市是真的?


    跟她一塊來到了這個年代。


    要說,顧安安也是倒黴,她不過是在逛個超市,偏偏走到飲料區的時候,那貨架倒了下來,砸在了她身上,原本二十一世紀受盡寵愛的顧安安,成了七十年代的泡在苦水裏麵的小白菜。


    顧安安猛的站了起來,許是燒還沒退,她整個人暈乎乎的,顧不上許多,她一路狂奔,去了飲料區,果然,她倒下來的地方,一堆飲料滾落的到處都是,而她的小包包,還壓在飲料下麵。


    顧安安使出了吃奶的勁,把小包包給拽了出來。


    摸出了手機,手機還有三格電,她按著最近的通話記錄,爸爸排在第一個,她下意識的撥通了過去,卻隻是嘟嘟嘟了三聲,自動掛斷。


    安安不死心,她咬著牙,又撥通了第二個號碼,這個號碼是她媽媽的,結果仍然一樣,還是無法接通,她喃喃,“怎麽會?”,摸著通訊錄,一趟按了下來,仍然一無所獲。


    這個手機,已經無法在撥通任何號碼。


    而她顧安安,徹底的回不去了。


    想到這裏,顧安安心都是痛的,她要是不在了,爸爸媽媽可怎麽辦啊!


    她強忍著鼻頭的酸意,點開了手機相冊,第一張照片,就是爸爸媽媽還有她三人的全家福。


    照片中,顧安安穿著畢業服,紮著高高的馬尾,站在父母中間,笑的燦爛極了。


    顧安安一雙眼睛霧蒙蒙的,盯著照片死死的看著,看著看著,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爸爸媽媽,安安好想你們。”,她抬手無意識的撫著照片,抱著手機,嚎啕大哭起來。


    哭夠了,安安定定的望著超市的玻璃窗,怔怔的出神,“回不去了,”


    她把手機收到包包裏麵,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最顯眼的地方。


    安安則走到了藥品區,挑來了一盒感冒藥,扣了兩顆出來,就著礦泉水灌了進去,想了想,又去食品區,喝了半碗新鮮出爐的玉米粥。


    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打氣,結果不照鏡子還好,這一照,可把安安給嚇著了。


    這個又黑又瘦,頭發枯黃的的丫頭片子竟然是她?


    怎麽可能啊?


    想她顧安安當年雖說不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起碼也是小美女一枚啊!


    這個身體算啥?


    算包黑炭嗎?


    安安打賭,她現在的膚色跟黑人沒啥區別了。


    正失神呢!


    就聽見外麵一聲慘叫,“姐,你去哪了啊?”


    顧冬冬這個小豆丁,一覺醒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家姐姐的額頭,哪成想,竟然摸了個空,原本的瞌睡瞬間沒了,小豆丁哭喊著跑出了西屋,去找大人來看。


    嚇的顧安安,趕緊從超市出來,往被窩裏麵一鑽,打了個哈欠,剛好藥效來了,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小豆丁一手拽著爸爸,一手拽著奶奶進屋的到時候,一眼看到床上躺著的人,眼淚立馬止住了,怔怔的,“姐姐……姐姐回來了。”


    大人有些哭笑不得,以為是這孩子產生了幻覺。


    周愛菊把從華子那裏捋來的參須子放到鍋裏麵熬了熬,熬好了一碗後,給安安灌了進去,交待顧冬冬在屋內看著點安安,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家家戶戶開始準備年貨了,有的忙。


    顧冬冬頭點的跟搗蒜一樣,眼睛睜的大大的,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床上的姐姐,生怕,下一秒姐姐又不見了。


    顧安安睡的迷糊糊的,耳邊的一陣悉悉索索,吵的腦門疼,她勉強睜開眼皮子,就發現,自己的那個便宜媽和便宜妹妹,在她這屋內,一陣翻找,而且瞧著模樣,神色顯然不對勁。


    她挪了下胳膊,哼了一聲。


    屋內的翻找的兩人,動作頓時僵了僵。


    唐蘭芝神色懊惱,這大閨女,怎麽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個時間醒來了。


    顧婉婉神色不變,她抬手拍了拍唐蘭芝的胳膊,“媽,你繼續收拾,我來看下姐姐。”


    說著,她把收拾到一旁的一些票塞到了唐蘭芝手上的布兜裏麵,她則走到了顧安安麵前,笑的無辜,“姐,你醒了啊!好點沒有。”,雖然嘴上一溜煙的關心話,但是卻沒啥實際動作,一沒說倒杯水給病人,二沒想著扶著顧安安起床。


    顧安安也沒指望著便宜妹妹能把自己扶起來,她自己靠著床頭,撐著胳膊,坐了起來,“你們這是幹嗎?收拾東西去哪裏?”,媽媽兩個字,她還真喊不出口。


    唐蘭芝也不收拾了,把袋子的口紮住,提在手上,“媽,準備帶著你妹妹去你姥姥家過年。”


    至於馮顯全則拿了本書,看的津津有味,若是顧衛強沒看錯的話,這書還是他跑長途的時候,淘來的話本子,沒想到,這馮醫生倒是不嫌棄,看上了。


    “郎老爺子,老馮啊,來來來,喝一杯,熱熱身子。”,顧衛強自來熟的把鞋子一脫,盤腿坐到暖炕上,坐上來才發現,這炕燒的不實心是溫的,他接著道,“怎麽,柴火不夠了?”


    老馮把話本子往炕上一放,抬了抬眼皮子,“夠,你家大閨女上個月才送了我們一捆的幹柴火,省著點用,能用到過年去。”,說到顧安安會給這幾人送柴火,和顧衛強還真沒半點關係,十多歲的顧安安就開始上山打柴,有一次從山上摔下來,傷到了腳脖子,還是馮顯全給接的骨頭,這顧安安也是記恩的,每次去山上給家裏打柴的時候,總會往他們這邊捎上一捆子,就夠三個大男人用上好久。


    說起來這裏住著三個大男人,郎永齡富貴了一輩子,別說做飯了,他連火都沒燒過,馮顯全也差不多了,一輩子都鑽在了醫術上,就差五穀不分。


    娃娃臉的馮青岩倒是會打柴,前十幾年教養的貴公子,來到鄉下,很是苦下功夫學了一番,不過,若是幹活實在,還真不如安安來的快,安安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她性子急,每次帶著馮青岩去打柴,看著他慢悠悠的,她自己都捉急的慌。


    索性直接一塊打了,讓馮青岩自己背回去。


    從這幾位口中聽到自家大閨女,顧衛強心裏不是滋味,他問,“我家閨女給你打柴火?以前咋沒聽你說過?”


    郎永齡接過話茬子,“哪敢說,說了以後,萬一不給打柴了怎麽辦?我們可就指著安安呢!”,他這話裏麵的開玩笑顧衛強聽的一清二楚,還是覺得不爽利,他顧衛強的閨女,自己都沒舍得讓閨女給他盛碗飯,怎麽到了這裏,成了挑柴的夥夫了,他擺了擺手,“往後,用柴自己去山上打,別使喚我閨女。”


    馮顯全把花生米倒到了粗瓷盤子裏麵,裝了滿滿的一盤子,他撚了一顆拋到嘴裏麵,“這就心疼了?往前兒也不見你心疼心疼,讓你區別對待,這下好了,你疼的閨女跟著媳婦跑了,就剩下這個死心眼的傻閨女還在。”


    顧衛民苦笑,就知道馮顯全這老家夥,嘴巴忒毒了點,“行了,以前的事情不說了,往後別在這樣使喚我閨女。”


    岔開話題,他給郎老爺子倒上了一杯燒刀子,也給馮顯全倒了一杯,“上次幫忙的事情,我老顧在這裏,謝謝你了。”,說著,他碰了一下馮青岩的杯子,“還有青岩,往後有事情,就跟哥說,哥能幫的一定幫。”


    馮青岩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分外討喜,他眯著眼睛,“那我就不客氣了,之前我提過那個手術刀,顧哥你看啥時候有時間了,幫我收羅收羅。”


    顧衛強起身,把擱在炕頭的對襟棉襖子拿了起來,從襖子的夾層裏麵,摸出來了一個長約二十厘米厘米的,寬約十厘米的牛皮布,上麵還有不少小兜,每個兜裏麵都插著一個明晃晃,亮晶晶的手術刀。


    那牛皮布一攤開,擺著整整齊齊的十二把手術刀,看到這,連一旁的隻顧得喝小酒的馮顯全都看楞了。


    他一咕嚕從炕上爬起來。


    抱著牛皮布捧到懷裏麵,又哭又笑,有些癡傻。


    至於旁邊的馮青岩,強壓著激動,跳下炕,對著顧衛強,恭恭敬敬的鞠了三個躬,“謝謝顧哥。”,僅僅謝謝兩個字,太輕了,不足以表明他們的心意,這手術刀是當年他父親馮顯全吃飯的家夥,就靠著這套工具,救了太多人,隻是抄家的時候,這工具就丟了,沒成想,這麽多年,還能見著,這工具對於父親馮顯全來說,就是老夥計。


    這父子兩人突然這樣,顧衛強有些不適,他也站了起來,“別介,老馮幫了我不少,青岩你也是算是我半個侄子,這大禮使不得。”,再說了,他當年就是也是跑車的時候,傷到了胳膊,也是指望馮顯全來治的,不然他這半個胳膊算是廢了,哪裏還能安安穩穩的成為運輸隊的大隊長。


    這手術刀對於老馮父子兩人的意義他不知道,但是瞧著兩人如今的神色,也算是知道了。


    他老老實實的開口,“這東西真沒廢啥功夫,我讓省城垃圾回收站的人,幫忙注意點,那老板給我留了好幾套,我就瞧著這套順眼,給帶了過來。”,真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撞了大運了。


    馮顯全小心翼翼的把這套工具收了起來,“老弟,大恩不言謝,我先幹而盡。”,他端著酒杯,一口悶了下去。


    顧衛強抓了抓腦袋,不好意思,“湊巧,湊巧。”,要說顧衛強這人吧,也是怪,在外麵精明的不行,一遇到自己親人或者熟悉的人,就容易犯傻起來,不過,到底是心腸好。


    郎永齡看到馮顯全找到了自己當年的老夥計,有些羨慕,“也不知道,我當年的老夥計會啥時候能找到。”,從郎家出去的都是值錢的玩意,早都被瓜分了。


    不同於馮顯全的手術刀,沒人願意要,拿回去切菜,都嫌晦氣。


    顧衛強想了想,篤定,“會有那麽一天的。”,他在外麵跑車,是最有感受的,從恢複高考,再到交易的時候,也不想以前管的那麽嚴了。


    郎老爺子,“借你吉言。”


    顧衛強從茅草屋出來,準備回家一趟,走到半道又折了回去,家裏有安安看著,他放心,反而直接踏著及膝深的雪路,一腳深,一腳淺的往運輸隊走去,他估摸著,拋錨的車子已經修好了,趁著還有二十多天過年,在出去跑一趟貨,賺點錢,過個好年,在一個,明年安安就要去縣城讀高中了,他要多準備點錢,應急用。


    在屋裏頭等著顧衛強回來的顧冬冬,從白天等到晚上,都沒等到。


    臨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小聲咕噥,“爸爸,怎麽還不回來。”


    顧安安壓根哄不著這小豆丁,想了想,去把西屋的門,插銷給從裏麵反鎖著。


    反手一伸,變出來一個鹵好的雞大腿。


    小豆丁立馬從炕上翻滾了起來,他亮晶晶的眼睛盯著雞大腿,不停的咽著口水,“姐,雞腿?”


    顧安安點了點頭,把雞腿遞到了小豆丁的麵前,“吃吧。”


    小豆丁的眼睛裏麵十足的渴望,手上卻不慢,把雞腿往顧安安嘴裏麵塞,“姐,你先吃一口。”


    顧安安覺得有些心酸 ,麵前的小孩兒明明很想吃,卻又忍著,還要讓姐姐先吃,在小孩兒殷切的目光中,她咬了一大口,故意,“真香啊!”


    顧冬冬咧著嘴,撲了上去,“我嚐嚐。”,說著,他也咬了一大口,肉把嘴巴塞的鼓包包的,他邊吃邊說,“姐。我還沒吃過這麽香的雞腿。”


    顧安安揉了揉顧冬冬大腦門,笑得開心,“往後,姐賺錢了,讓你頓頓吃雞腿。”


    “頓頓吃雞腿?那得多好的日子啊!”,小孩兒的話,童言無忌,卻讓顧安安聽的越發難受起來,下午的時候,她趁著沒人注意到,偷吃了一個漢堡。


    顧安安暗自決定,往後自己吃東西的時候,一定要給小豆丁一份。


    對了,她小臉繃的緊緊的,一頭小卷毛紮俏皮的很,“冬冬,咱們偷吃的事情,誰都不許說,不然老神仙就不給姐姐食物了,往後就沒得吃了。”


    見姐姐這般嚴肅,顧冬冬也忘記了嚼,他張大嘴巴,重重的點了點頭,“誰都不說。”


    過了會,才反應過來,“爸爸呢?奶奶呢?”


    顧安安沉思,“都不許說。”,爸爸那邊可以考慮,但是奶奶那邊現在不能說,因為奶奶不止是她和冬冬的奶奶,是這四房裏麵所有孩子的奶奶。


    “不說。”


    隔天一早,顧安安是在一陣尖叫中被吵醒的。


    原本西屋緊關著的門,被撞開了,王大英手裏正拿著一個鍋刷,氣勢洶洶的站在炕前麵,嘴皮子一張,罵罵咧咧,“死丫頭,都快晌午了,還在睡,豬一樣,飯不做了,你這連柴火都不管了???”


    安安是被一股子的涼氣兒給冰醒的,脖子裏麵還帶著一些雪沫子,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這才尋向聲音的來源。


    王大英瞧著安安睡在暖和的炕上,她自己卻在廚房燒火刷鍋做飯,真真是氣不打一出來。


    原以為老太太今天會帶著她去城裏麵到三叔家送菜的,卻沒想到,臨到了出門的時候,竟然點了趙君雁的名字,去了縣城。


    把她給撇在了家裏麵。


    不僅如此,還要伺候這一群祖宗,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這話說的,著實沒給顧衛強留情麵,


    就差直接說,是老四沒本事,留不住媳婦了。


    顧衛強心裏憋著一口氣,臉上卻還是賠笑,“媽,您別管這事,蘭芝想離開,我早都知道,有句話,二哥說的確實不錯,腳長在別人身上,她若是要走,誰能攔得住,即使攔得住一時,也攔不住一世,更何況,這證明是我跟二哥打了招呼,讓二哥開的,跟二哥沒關係。”,兄弟之間的齷齪,自給解決,不能把年邁的娘老子給氣病了。


    即使小兒子這樣說,周愛菊還是覺得心裏不得勁兒。


    她提著小兒子的耳朵,就差吼出來了,“你婆娘走了,去了大城市,還能回得來?孩子沒了媽可怎麽辦?”,村裏麵走了好幾個知青了,可沒能回來一個。


    顧衛強苦笑,話語堅決,“既然蘭芝走了,您就當沒這個人了,以後我就是孩子們的爸媽,至於婉婉,我就當沒這個女兒了。”,婉婉打小跟著蘭芝長大,性子也最像她,最愛掐尖要強,這鄉下,早晚都留不住那孩子。


    聽到這,周愛菊就心煩,她一腳踹到小兒子的屁股上,“滾滾滾,往後莫到我麵前哭,又當媽又當爹難做。”


    到底是心疼自家兒子,沒了老婆,自己當媽的還在這嘮叨,大不了以後自己多偏疼下四房的兩個小的。


    顧衛強嬉皮笑臉的給自家老母親捏了捏肩膀。


    這才出門。


    老大顧衛國是半天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他直接拍了拍顧衛強的肩膀,就直接出了門,打算去地裏麵看下,那雪蓋的有多厚了,莊稼人,就指望著這場雪吃來年飯,順帶去一趟河邊,把河麵的冰鑿開,自家婆娘來了月事要補一補,老四家大閨女病了一場,也要補,這都是自己人,逮兩條魚回來,改善下夥食,顧家老大是個不愛說話但是做實事的人,也不管外麵的大雪,拿了鬥笠,往身上一搭,出了門。


    老二顧衛富則站在門口,並沒有走,他知道,老四會來問他。


    果然,出了門,顧衛強那張嬉皮笑臉就收起來了,臉上帶著幾分不悅,兄弟兩人,去了院子外的自留地,外麵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紛飛,顧衛強卻沒感覺到冷,反而帶著一股子的怒氣,直衝腦門,他開門見山,“蘭芝給了二哥什麽好處,讓你這麽火急火燎的把證明給開了。”


    若不是,今天路上車子拋錨,他還不會這麽巧的趕回來,要知道一趟貨,最少一個星期。


    他昨天出門的,車子壞了以後,索性就往回趕。


    卻沒想到,遇到蘭芝走的那一幕。


    安安摔的灰頭土臉,冬冬哭的撕心裂肺,這些都他記得清清楚楚。


    或者說,二哥是什麽性子,別人不知道,他顧衛強還能不知道。


    顧衛富摸了摸口袋,從裏麵摸出來了一根吸了一半的煙,小心翼翼的點了起來,抽了一大口後,吐氣了煙圈,好半晌才把煙圈吐完,方才緩緩道,“還是四弟清楚我的性子。”


    “四弟妹給的條件確實很誘人,承諾不管我們家老大有沒有考上大學,都會把他弄進省城的鋼鐵廠上班。”,說著他頓了頓,神色有些激動,甚至有些瘋癲,“老四,你知道去省城的鋼鐵廠上班,代表著什麽嗎?這是吃供應糧,是我顧衛富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顧衛富二十七歲,當上的顧家村的大隊長,這十幾年的大隊長位置,讓他整個人也有些飄了起來,或者說,讓他有了更明確的認識,人和人是有差別的,讓他對做人上人更有了準確的概念,他做不到事情,希望能在自己兒子身上體現,而去省城的鋼鐵廠上班,對於顧衛富來說,便是至高的榮耀。


    聽到這個結果,顧衛強冷笑,“二哥,大概是忘了,如今顧書上高中的學費還是我掏的,若是我把顧書的學費給斷了,他拿什麽去省城鋼鐵廠上班?”,一個輕飄飄的許諾,便把自己的親弟弟都放到了一邊,也算是讓他再次清醒的認識到,什麽是兄弟感情。


    “更何況,你覺得蘭芝會不管自己的親生兒子或者閨女,來管一個隔了房的侄子?”


    顧衛強從未有這麽清晰的認識到,自家二哥的性子,真真是……無可救藥。


    她唐蘭芝連自己的親生兒子和閨女都會放棄的人,會管了一個隔房的親戚,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顧衛富身子僵了一瞬間,他搖頭,“不會的,弟妹可是寫的承諾書的。”


    “你也信?”,顧衛強頭沒都回的離開了自留地,自家的寶貝閨女和兒子,也不知道藏在哪個角落哭鼻子。


    西屋內,顧安安趴在床上,由著自家小弟弟幫忙踩著脊背,之前在泥地裏麵摔了好幾次,她總覺得自己閃著腰了,有些疼,雖然老人家總是喜歡說,小孩子沒腰,但是她腰確實不舒服。


    原本哭鼻子的小豆丁,見自家姐姐需要他,更是把鼻涕一吸,立馬脫了鞋子,往顧安安背上踩,安安會這麽做,那是因為她印象中。


    顧衛強總是跑貨車,長途開車,坐著不能動,他每次回來都會說,腰不舒服,讓顧冬冬幫忙上去踩兩腳,活動活動筋骨。


    有沒有用安安不知道,她隻知道,每次冬冬去踩的時候,老父親的神色總是很滿足。


    但是輪到自己,她疼的齜牙咧嘴,埋怨,“冬冬啊,你輕著點,姐腰都被你踩斷了?”


    她這樣一說,顧冬冬反而更來勁了,他踩的咯咯笑。


    顧衛強站在門外,就聽到屋內姐弟倆,咯咯的笑聲,他搖了搖頭,“還真是沒心沒肺。”,原本以為,突然沒了媽,這倆孩子,指不定藏在哪個角落哭呢,哪成想會是這一番情景。


    他推門而入,原本咯咯笑的小兒子,戛然而止,小豆丁看著顧衛強,癟了癟嘴,“爸”


    顧衛強應了一聲,加快了步子,小跑著去了炕旁邊,抱著小兒子,舉了起來,拿自己的胡子去蹭兒子的小嫩臉,他故意,“冬冬,紮不紮。”


    小豆丁點了點頭。


    “那還想哭不?”


    小豆丁搖了搖頭。


    “那就成。”,顧衛強抱著小豆丁玩起了飛飛,小孩兒的情緒來的快,去的快,小豆丁的很快再次咯咯的笑了起來。


    待玩夠了以後,顧衛強才從肩膀上把小豆丁放到了炕上,摸了摸小豆丁的圓腦袋,“以後爸給你當媽,好不好?”,他的語氣很輕鬆,就跟再問今天天氣怎麽樣一樣?


    讓顧安安怔了一下。


    顧冬冬歪著頭,看了下爸爸,又看了下姐姐,脆生生的應了一聲,“那爸不許偏心,要對姐好,不然冬冬會生氣的。”,八歲的小孩兒知道護著姐姐,什麽都讓姐姐先。


    也不枉前身顧安安,疼了一場。


    老實說,顧安安對前身顧安安那做法實在認同不了,其實顧安安的皮膚本不黑的,隻是常年勞作,按理說,顧家人多,去地裏麵幹活,輪不到十幾歲的孩子,但是顧安安認死理,顧家四房的活要有人做才行。


    唐蘭芝自從嫁給了顧衛強,從來沒下過地,顧婉婉身體不好,更不用說,顧衛強常年在外跑車,能落家的機會都很少。


    外麵那塊自留地,家裏的柴房,水缸裏麵的水,基本都是顧安安一個人挑起來的。


    周愛菊每次心疼,不讓顧安安做,這孩子,不聽,搶著去做,在她的意識裏麵,總要給家裏減輕點負擔。


    至於吃的方麵,更不用說了,這年頭,哪裏有好吃的,能吃飽就不錯了,顧家的條件算村裏麵頂好的,就這,也是堪堪的能吃飽飯而已。


    唐蘭芝會開小灶給顧婉婉,顧冬冬偶爾能蹭一點,至於顧安安想都別想。


    也虧得這姑娘心大,不僅如此,每次周愛菊悄悄給顧安安攢下來的雞蛋啊,煎餅啊,這些都被顧安安省著,私下拿去給顧婉婉和顧冬冬兩人平分了,至於她自己,舔舔手指就不錯了。


    顧衛強覺得自己心裏有愧,尤其是對大女兒,三個孩子,在他看來都是一視同仁,但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大女兒還是吃著虧在。


    他一手摟著小兒子,一隻手撫了撫大女兒小腦袋,“安安,以後別那麽傻了,有爸在呢,爸給你撐腰。”


    顧安安點了點頭,有著濃濃的鼻音,“嗯,我知道,爸爸,冬冬,奶奶,一家人。”,這倒是顧安安的心裏話,這個家裏麵,目前她能認同的就這幾個人了。


    至於往後,在看了。


    安撫好了自家孩子的情緒,顧衛強就出了門,去了顧二麻子家,他們家剛辦完酒席,從家裏借出去的桌椅,他順帶要拿回來,還有……


    顧婉婉咬著唇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媽在哪裏,我在哪裏。”


    顧衛強擺了擺手,拉著顧安安,往回走,毫不挽留。


    徒留唐蘭芝怔怔的站在雪地裏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衛強剛走沒幾步,從他前麵飛奔過來一個小陀螺,正是八歲的顧冬冬,他一眼就瞧見了唐蘭芝大包小包的站在村口,當即不顧一切的抱著唐蘭芝的大腿,哭的撕心裂肺,“媽媽,媽媽,你別走……”,八歲的顧冬冬,知道唐蘭芝偏心,但到底是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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