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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寧珘一直在寶月海耗著, 到哪裏去用膳?便起身去了偏廳。


    他吃得不多, 出來走在廊下, 蕭檀君便站在一旁。


    霍寧珘自顧離開,蕭檀君卻叫住了他。


    她看著霍寧珘偏過來的那張令她著迷的臉,心跳急促了幾息, 道:“寧珘哥哥, 今日我等了你一天,也沒看到你。明天你能不能陪我騎會兒馬?”蕭檀君想著,反正她年紀小,撒嬌撒癡也是正常且討喜的。


    霍寧珘聲音倒不算冷, 拒絕得卻很直接:“沒空, 郡主找旁人罷。”


    蕭檀君看著對方的背影,心中頓時委屈,隻覺霍寧珘真是可稱得上郎心似鐵。她這麽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京中愛慕她的世家子弟多不勝數。唯獨他像看不到似的。


    其實, 她雖然是郡主, 但並不算驕縱。蕭檀君已向霍家老夫人委婉表達過,她隻要嫁給霍寧珘為正妻就好,至於妾室, 她是不會阻止夫君納的。


    這樣的表態都還不能打動他,蕭檀君實在不懂,他到底想找個什麽樣的女子成親。


    ***


    而陸蒔蘭這頭, 剛用完她的副手聶書雲給她留的飯菜, 便接到懿旨, 說是太後召見,要聽她匯報這兩日檢查玄光殿工程財務的情況。


    陸蒔蘭到的時候,太後所在的萬善殿燈火燦燦。


    霍寧珘和蕭衝鄴都在裏邊,工部、戶部的兩部官員正照著圖紙,稟報若要變更工程會造成的影響。


    兩部官員匯報完,就輪到陸蒔蘭進殿。


    太後便看向了她,隻見對方肌膚瑩白無瑕,一雙眼眸水亮璀澈,看著實在鮮嫩純潔如水中初升的蓮華。眉間一點朱砂殷紅,更添絕倫麗色。


    饒是隻穿著一身不起眼的藍黑色衣裳,竟讓身為女子的華昭郡主也相形黯淡。須知,原本蕭檀君的容貌在貴女中就是拔尖了。


    太後先是怔了怔,而後難免皺眉。


    陸蒔蘭從大殿所用一瓦一木到建造民夫的開銷,到工程量與方案的比對,記憶力極強,不用看冊子也能說得井井有條。隻是那聲音沙沙如春雨落,與其容貌不大匹配。


    太後摒退官員們後,看著陸蒔蘭的背影,便嗬了一聲,朝一旁的弟弟與兒子道:“難怪壽王見了這陸槿若,連路都走不動了。”


    霍寧珘與蕭衝鄴都在喝茶,沒有接話。


    太後便閑聊似的道:“若正經說起來,禦史一職講求形貌威嚴,陸槿若這般相貌,實在不甚適合。這要他去審案,如何立得起威信。”


    太後的語氣,就是說陸蒔蘭這樣的,果然適合做個壽王的孌寵。


    蕭衝鄴垂著眼,他雖的確不希望陸蒔蘭在外做禦史,但太後這話,著實觸他忌諱。


    霍寧珘倒是慢慢開口:“這陸槿若,審案的時候並非如平時這般和氣。”


    他又道:“何況,審訊也不是定要用氣勢壓倒對方,有些人靠的是心細縝密,發問環環相扣,善於尋找破綻令被審訊者難以自圓其說。這陸槿若便是後者,我看過她審訊的筆錄,作得很漂亮。”


    霍寧珘難得為誰說這樣多話,太後微微詫異,過了會兒才說:“這樣啊。用人呢,的確是五個手指頭,長短都得有。你們若覺得他可用,用起來便是。”


    霍寧珘這般肯定陸蒔蘭,令蕭衝鄴眉心微跳,他抬起眼,不著痕跡打量對方片刻。


    太後便道:“方才扯遠了,依你們兩個看,這新建道宮之事如何?”


    蕭衝鄴這時才道:“母後,在象一園和京城中,已有多處皇家道觀。兒臣認為,沒必要再在西林苑也再建道宮,尤其是,母後提到的道宮需建造西王母五丈金身,這樣一來,這工程涉及的變更量著實太大。”


    太後不悅皺皺眉,便看向霍寧珘,皇帝如今捏著內庫,但戶部的錢,說到底還得經她弟弟的手。


    霍寧珘這回的話就少了,隻道:“臣認為皇上所言甚是。”


    見兩個人都不同意,太後這下將眉皺得更緊,心中顯然是十分不悅的。但她沉默片刻,也隻得道:“今日天也晚了,你們回去罷。”


    霍寧珘和蕭衝鄴等的便是太後這句話,自是不會在此多逗留。


    ***


    今天是陸蒔蘭留在行宮的最後一天,她擔心再找不到碧璽扣,就沒有機會再來找。


    她便一大早就去了林苑,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陸蒔蘭心情不高地走回去。


    連她的副手聶書雲,也發現了陸蒔蘭難得的情緒低落。


    下午的時候,霍寧珘卻是派人來召見她。陸蒔蘭打起精神,去了對方殿裏。


    霍寧珘正在看折子,見陸蒔蘭來了,也沒有放下手裏的事,隻淡淡問了一句:“你這兩日在寶月海那邊找什麽?”


    陸蒔蘭並不奇怪霍寧珘會這樣問,以對方的觀察力,昨天看出她在找東西很正常,她便如實答:“我找一個紅色的碧璽扣。”


    霍寧珘聲音有些沉:“別人送你的?”這個沒有說明的別人,自然是指蕭衝鄴。


    陸蒔蘭可不知道霍寧珘話裏的“別人”大有深意,她依舊是如實答:“不是,那是我娘親留給我的。”


    霍寧珘審視著陸蒔蘭的表情,見她沒有作偽,才從一旁匣子裏取出個物件放到案上,並不說話。


    陸蒔蘭先是一愣,隨即慢慢翹起嘴角,目光從自己的碧璽扣移向霍寧珘的臉,笑著道:“多謝首輔!”想了想又說:“下官……都不知該怎樣感謝首輔才好。”


    霍寧珘看看陸蒔蘭,似乎對她的感謝沒多大興趣,隻道:“下去罷。”


    陸蒔蘭便帶著自己失而複得之物離開了。


    當天下午,她就離開了行宮。


    她緊接著請了兩天假,利用這兩天,將霍寧珘給的書譯完了,還將全部譯卷整理了一遍,感覺可以圓滿交差了。


    她還以為霍寧珘要過了夏天才會回來,不料她還沒有離開侯府,便見到藺深,說首輔也回來了。這樣也好,她就可以跟霍寧珘正式道個別。


    畢竟,譯完書後,除非首輔有召,她就不能主動登門了。當然,陸蒔蘭也已經打定主意,從此以後少接觸霍寧珘。


    ***


    王奚這時正在向霍寧珘稟報道:“七爺,已命南京那邊在查陸禦史八歲時離京的情況,隻是因年代頗久,需要一些時間。”


    王奚想著,探子的消息還沒回來,七爺就這樣肯定對方是女子?


    霍寧珘頷首表示知道了,轉而去了陸蒔蘭譯書的房間。


    霍寧珘走到門外,便聽到陸蒔蘭在對藺深道:“多謝藺校尉近來的關照,以後再見到你的時候就少了。”


    藺深便問:“陸禦史以後都不來侯府了?”


    陸蒔蘭的聲音說:“當然不過來了。首輔交辦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啊。”


    藺深便歎道:“別說,我還真的挺舍不得陸禦史你的。不過,你以後雖然不能常來侯府,但我可以時常約你出來,吃吃茶,聊聊天什麽的。”


    這就稱兄道弟起來了,還別說,陸禦史這性格的確是容易結交朋友。王奚在外頭聽得心情複雜,也不好去看自家主子的臉色。


    自從知道了陸禦史並非是陸槿若,而是陸蒔蘭,王奚麵對自家爺的時候,總是有點膽戰心驚。


    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隻有這位爺耍著別人玩兒的,還沒有別人騙他的。


    而陸伯爺當初擔心被霍家連累,毀了婚約,現在卻又借霍寧珘的權力調陸蒔蘭回京。這臉皮可也當真不薄……把他家七爺當成什麽人了呢?


    更叫人頭疼的是,七爺的親外甥,當今的皇帝也攪和進來了。


    現在,七爺最想要知道的,大概就是皇帝到底知不知道陸禦史是個女子。皇帝若是隻以為陸禦史是男人,跟蕭慈一樣是看上了陸槿若,那倒還好。


    但若是皇帝實際知道陸禦史就是陸蒔蘭,看上的是陸蒔蘭呢?霍寧珘可是為其征戰南北,一手促成他登基的親舅舅啊,明知是舅母還是被對方美色所迷,打算占有。讓他家七爺心裏……能沒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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