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此為防盜章  陸蒔蘭喝了解酒湯, 頭已不大暈了, 隻是疹子還沒有完全消褪。


    蕭衝鄴站在榻邊, 目光在陸蒔蘭身上流連,從她的五官,到纖麗的腰, 往下是並攏微曲的雙腿, 眸色幽深。


    蕭家曆代出過幾個男女通吃的子孫。當今的壽王蕭慈更是極為喜好男色,府中有不少腰細膚白的孌侍, 陸蒔蘭雖模樣生得比那些人更惹眼, 但在時下, 也絕不會叫人輕易往女子入仕的方向去想。


    至少, 陸蒔蘭可不會像有些孌侍般嬌嬌怯怯,或是妖妖嬈嬈地說話。相反, 她的氣質清而正。


    他最初也沒有想到她是女子, 幸而……叫他先知道了。他還得為陸槿若掩飾,暫時不能叫別人發現她是女子。


    蕭衝鄴的視線最後落在陸蒔蘭臉頰靠耳處一小片紅疹,又俯下身, 捉起她的手腕細看, 麵色沉沉。不知是何人灌她的酒。


    陸蒔蘭卻很警醒, 手一被人動, 她就睜開眼, 反應少頃, 道:“皇上?”便欲起身行禮。


    蕭衝鄴不得不放開她的手腕, 止住對方動作, 道:“免禮。”


    陸蒔蘭便與他一同站在榻前說話:“皇上親自來給老夫人賀壽。”


    “嗯,老太太曆來疼著朕,她的壽辰,朕自然要來,也是代母後走一趟。”蕭衝鄴低頭打量陸蒔蘭的手,問:“出疹子了,怎麽回事?用過藥了沒?”


    陸蒔蘭隨他的目光看了看,答:“大夫說,因我先前用的酒裏有少許藤黃,我不宜用那個,便成這般了……用過藥,已經快好了。”


    蕭衝鄴沉默片刻,略帶玩笑道:“之前在陝西,朕邀槿若陪朕喝兩杯,你都不肯。今日,是誰這樣大麵子,讓槿若破例沾酒了?”


    “難道,是朕的小舅舅?”蕭衝鄴細細審視陸蒔蘭的神色,想看看提到她這位曾經的未婚夫,對方可有不同反應。


    皇帝的語調隨意,陸蒔蘭卻是心下微驚,她雖聽說霍寧珘和蕭衝鄴這舅甥兩人的關係好,但自古少君與權臣之間,總是難免微妙。雖然霍寧珘年紀也不大,但那個“權”字,卻是占實了的。


    她便如實說:“並非首輔,而是我一位童年好友,謝遇非。因多年未見,我便少喝了一些。”


    蕭衝鄴自是知道謝遇非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便不再說這個,轉而看著她,道:“槿若,自你知道朕的身份,見著朕,便變得生分了。實則,在朕的身邊,缺的便是你這般能對朕說幾句真心話的人。”


    陸蒔蘭之前是真正將蕭衝鄴引為好友,此時聽到蕭衝鄴語中的失落,一時心中也有些觸動。想說兩句,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剛巧,梁同海在外道:“皇上,首輔大人過來了——”


    蕭衝鄴不料霍寧珘這樣快便回來,道:“快請。”


    門口的光線暗了一瞬,陸蒔蘭便見霍寧珘走進了屋來,卻是換了身衣裳,也不知先前離開做什麽去了。


    “小舅舅。”蕭衝鄴上前兩步,主動相迎。


    “臣見過皇上。”霍寧珘口頭見禮,淡淡看一眼屋裏的陸蒔蘭,才又朝蕭衝鄴道:“不是讓皇上今日別出宮。”


    蕭衝鄴微笑道:“有小舅舅坐鎮京中,朕並不擔心。”


    霍寧珘看著對方,便也一笑,說:“皇上不留在老夫人處,如何過來這邊了?”


    蕭衝鄴便順勢解釋:“朕之前去陝西時,在河道口認識了陸禦史,為她的才華心折,相交為友。先前過來尋小舅舅,恰好聽說陸禦史有些不適,便先來看看她。”蕭衝鄴也想過了,要他不見陸蒔蘭,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知道陸蒔蘭近來每日皆要去霍寧珘府裏之後。


    況且,蕭衝鄴清楚,霍寧珘多半會知道今日他來見過陸蒔蘭,若他躲躲藏藏,倒是會引來對方疑竇。這般大大方方的,做個惜才的皇帝,更為妥當。


    “原來如此。”霍寧珘麵色如常,旁人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他又看看陸蒔蘭,評價道:“陸禦史文章的確做得好,與新科汪思印相比,亦不遑多讓。”


    “正是。”蕭衝鄴頷首:“朕的惜才之心,與舅舅一般無二。”


    陸蒔蘭默默站在一旁聽著,雖然皇帝與首輔討論的人是她,但似乎並沒有她一個七品官員插嘴的份。


    霍寧珘與蕭衝鄴自是不可能一直留在陸蒔蘭房裏,有些事務也不是陸蒔蘭這個層級能知曉的。兩個男人很快便一同離開。


    ***


    沒過多時,許多賓客都知道皇帝親自來府裏為老夫人賀壽了。這本就是皇帝有意給霍家的顏麵,自然要讓人知曉。


    正在戲閣看戲的女眷們也得知了消息,江善善露出格外俏麗的笑容,一直在等待皇帝召見,在場年紀相當的貴女們也頻頻將豔羨目光投落在她與蕭檀君身上。


    誰知,一直到下午,也沒有等到召見。


    江善善的笑意亦漸漸消失。


    蕭檀君撚了顆梅花糖糕喂進嘴裏,說:“你心急什麽?皇上就算想見你,他又豈是那般沉不住氣之人。晚宴時定能見到的。”


    江善善這才又笑道:“檀妹,瞧你說的,我哪有心急了?”


    蕭檀君轉過頭,為對方的強要麵子略一撇嘴,不再說話。


    晚宴留下的都是權力核心圈子中的人家,陸家還排不上號。因此,午膳過後,陸蒔蘭便隨自己的父親先離開了肅國公府。


    陸蒔蘭這會兒已全然清醒,她本就隻告了半天假,便與父母道別,自己一個人回了都察院。


    她一回署房,就開始草擬副都禦史交辦的巡審新章程。


    這時,她的副手吏員聶書雲端著個書簍子走了進來,道:“陸大人,你看看,嚴大人這幾本放在經曆司的書還要留著麽?”


    陸蒔蘭接過聶書雲遞給她的書簍,挨本翻了翻,中間掉落出一封信來,陸蒔蘭自是打開了紙箋,一看內容,卻是如墜冰窖,渾身發寒。


    這封信,竟與她收到那封還鎖在匣子裏的恐嚇信如出一轍。


    同樣是朱砂緋紅,字跡潦草張舞,如血跡拖曳,叫觸目驚心。連謾罵的內容也是一樣。就像是一封信同時抄錄兩份。


    唯一不同的,僅是兩封信頂角的時間。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嚴嶼之那封信落的時間,正是他死去的那一天,三月初九,而她那封信的時間,落的是四月初九。


    四月初九,暫且未到。但今天已是三月十六,也快了……


    陸蒔蘭慢慢平複著呼吸。


    也就是說,她收到這封信時,那個時候,就有人決定要殺她與嚴嶼之了。但那時,她才初回京城,到都察院報道不過幾天。


    短短幾日內,她和嚴嶼之為何會一起被人列入殺戮名單。還以這樣的方式告知他們兩人?


    要知道,她和嚴嶼之從前從未合作過任何一件案子。就是說,他們不該有共同的仇人。何況是這般要殺身之命的仇人。


    不過,那倒是證明嚴嶼之的死,完全與那江善善和蕭檀君無關了。


    聶書雲看著她,問:“陸大人,你怎麽了?人不舒服?”


    陸蒔蘭看看對方。這是一個相貌普通,偏於清秀的青年,隻是個貧寒的吏員,也幫不了她。為了不讓對方也卷入危險,便說:“無事。你先下去罷。”


    聶書雲擔心道:“可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陸蒔蘭道:“可能這兩天有些累了。好了,你先出去罷。”


    對方這才出去了。


    陸蒔蘭獨自坐了一會兒。她絕不能死,哥哥的死因尚未找到,她怎麽可以死掉。四月初九麽?她垂著眼想。


    坐以待斃不是陸蒔蘭的性格,她既然能從一個小女孩女扮男裝十年,到一步步進了都察院,她的心誌自然不似外表所表現的柔弱。


    陸蒔蘭站起身來,先回家取了自己那封信,隨即又拿著兩封信去了趟刑部。


    這般來回,等她做完手裏的事,天色已晚。今日她便沒有去為霍寧珘譯書。


    ***


    直到第二日傍晚,她又如約來到長驍侯府。


    霍寧珘今日倒是在府裏,到了夜深的時候,男人如第一次般踱步到了陸蒔蘭房裏,翻看她今日的譯卷。


    對方倒是悠閑得很,依舊是那把梨木椅,也依舊是坐在書案側麵,連坐姿都是十足的慵懶。


    陸蒔蘭看了一眼霍寧珘的側影。她卻覺得自己近來有些厄運纏身,收到那樣的信不說,還喝點酒也出疹子。


    而現在……整個人更是不舒服。可能是因為昨夜沐浴後頭發未幹,也可能是近來太累,心理上亦承受著更多。她白日便覺嗓子有些幹啞,現在竟像是發熱了,一陣眩暈忽地襲來。


    什麽叫做禍不單行,陸蒔蘭今日是徹底領悟。


    霍寧珘便感到一隻柔軟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但也隻是觸了一下,蜻蜓點水般的,就離開了。


    霍寧珘既然到了,三人便一同坐到桌旁。


    桌上潔白的瓷盤中,盛放著花蒸鰣魚、銀絲魚膾、椒鹽野雉等數樣葷菜,也有小鬆菌煨豆腐、清炒蕨芽尖等素食,甜點有酥酪凍、蜜飴燕窩羹。玉壺裏則是酒香四溢。


    陸蒔蘭的目光卻是看向侍女呈上的烤肉。


    是剛剛炙烤出來的,還滲著油珠飄著熱煙的薄片鹿肉,旁邊幾色小碟中有芥辣醬、鹹醬、蝦鮓碎末、蛤蜊醬、豉油等作為調料。


    雖然陸蒔蘭平素公務忙起來的時候,常常連三餐也忘記用,用饅頭果腹的時候也不在少數,但實際上,她小時候是挺愛吃的一個女娃娃。


    現在是因為各種外在原因,硬生生地壓抑了口腹之欲。但是這麽香的東西近在眼前,她又餓了,還真是饞得慌。


    霍寧珩看著陸蒔蘭,道:“聽七郎說,陸禦史譯了書卻不願接受贈禮,那讓我招待一頓以表謝意,總是可以的罷。希望能和陸禦史的口味。”


    對方實在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陸蒔蘭便笑著答:“瞧著便知是色香味俱佳的,多謝四爺款待。”


    三個人在席間都很少說話,霍家兄弟二人似乎有食不言的習慣,而陸蒔蘭則是不知該說什麽好。隻是偶爾提到時聞,三人才說上幾句。


    這廚子的手藝特別好,就算她是個自製力頗佳的人,也忍不住比平素多吃了一些。


    霍寧珘瞥了瞥陸蒔蘭專心致誌的吃相。平時還裝模作樣的,故作老成,一吃起來東西來,小嘴張合,偶爾因為芥辣輕輕嘶氣,辣得連眼睛裏都蒙了水霧似的。這神情,在他這個已經對方性別的人看來,自然就很女氣。


    用完膳後,霍寧珘與霍寧珩說了會兒話,便要回侯府了。


    他正要走,卻聽霍寧珩在朝著陸蒔蘭道:“若陸禦史稍後無事,我們接著說?”


    “好啊。”陸蒔蘭吃了人家的東西,自然是答應了。正好她先前也對霍寧珩的見地頗感興趣。


    霍寧珘聽到這句話,轉頭看兩人一眼。


    見霍寧珘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霍寧珩略顯疑惑看看對方,問:“怎麽,七郎還有話與我說?”他們兄弟二人感情雖深,可也不是有事無事粘在一起。到底是兩個大男人。


    霍寧珘知道霍寧珩如今因腿疾閑在宅院裏,頗為寂寥,遇到同樣對他喜好之物有所研習的“陸槿若”,自然想多聊一會兒。他麵上半分也不顯,慢慢道:“沒。”又道:“那我先走了。”


    霍寧珩道:“嗯。再去看看祖母罷,她總是念你。”


    霍寧珘略微頷首,果真頭也不回地離開。陸蒔蘭倒是發現了,霍寧珘在霍寧珩麵前的脾氣格外的好。


    霍寧珩將陸蒔蘭寫的譯卷在書案鋪開,用手指著某一處問她時,陸蒔蘭看了看霍寧珩的手,她發現霍家這兄弟二人的手都長得很好看。都是修長勻稱,既有男性的堅毅,形狀又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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