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漓坐在餐桌旁細細地咀嚼做好的飯菜,神態自若,動作優雅流暢,端的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好似麵前的不是一盤普普通通的土豆絲,而是什麽山珍海味滿漢全席。


    白若看著蘇北漓的吃相,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開口道:“那個啥,長風啊,你之後準備怎麽辦?”


    “嗯?”蘇北漓夾菜的手一頓,抬眸看了白若一眼,並未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呢?你準備怎麽辦?”


    “我……”白若無語凝噎,這裏頭有她什麽事兒?好吧,她也不可能坐視不管。且不說蘇北漓人生地不熟,對這個時代也不了解,就看看眼前這家徒四壁的樣子,太慘了。


    是的,蘇北漓現在窮,很窮,窮到電費都付不起的地步,能看上電視還是因為白若幫忙墊付了電費,而且房租也很快就到期了,到時候,等待著她的很可能就是流落街頭、風餐露宿的結果了。不過,蘇北漓很淡定,非常淡定,因為她還有一個便宜朋友,白·冤大頭·提款機·若。


    白若家裏雖稱不上富有,但也算得上是小資水平,從小到大就沒為錢發愁過。與之相比,阿漓的生活狀況就要艱難許多了,從小在孤兒院生活,陰差陽錯地和白若成為了好朋友,在白若的慫恿下一起報了電影學院,萬幸的是考上了。然而,畢業之後生活和社會的壓力讓她苦不堪言。


    出眾的樣貌沒能在試鏡的時候給她帶來好處,反倒招惹了一身的是非。她不願求助好友,又遭遇各種冷言冷語,悲憤之下,選擇了輕生。


    其實要說起來,阿漓性格綿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懦弱,但在這件事上卻格外執著,所遭遇的一切都沒有和白若說過半個字。


    蘇北漓無意深究阿漓因何而死,但明顯的證據擺在眼前,她也無法熟視無睹。阿漓手機裏的信息和備忘錄,讓蘇北漓格外心疼這個小孩兒,流言蜚語,當真殺人於無形。


    “哦對了,我怎麽把正事兒給忘了,這次來我本來是想帶阿漓一起去試鏡的,眼下看來也不可能了。快到時間了,長風你對這裏還不熟悉,還是不要隨便出去的好,等我試鏡結束就回來給你做飯。”白若用一種老媽子的口吻不放心地叮囑著。


    “我和你一起去。”蘇北漓眉頭微蹙,沉吟道,“有點事情要處理。”


    白若很是疑惑,長風初來乍到的,在這兒也不認識什麽人,能有什麽事情要處理?難道說是想試鏡拍戲賺錢?這麽一想,白若瞬間感動得一塌糊塗,長風還是那個蘇丞相啊,不過她真的會演戲嗎?雖然糾結於此,但白若還是決定帶蘇北漓去,不管怎麽樣,她絕對不能打擊偶像的自信心。


    蘇北漓是不知道白若的想法,不過既然白若同意帶她去,那就不用深究那麽多了。眼下剛來,蘇北漓也不敢托大,自己一個人出去若是遇到了什麽意外恐怕都不知該如何處理。不過,蘇北漓對這個時代非常感興趣,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盛世太平之下,享樂之道必多。


    就這樣,白若帶著蘇北漓踏上了前往試鏡地點的路程。在走之前,蘇北漓勉強從阿漓的衣櫃裏挑了件白色短袖襯衫,配一件米色長裙,這才舒展眉頭出了門。


    白若和阿漓年齡相仿,今年均是二十二歲,這樣算來,蘇北漓倒是年輕了十歲。蘇北漓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這些年習慣了官場沉浮,習慣了以身立命,反倒忘了該怎麽笑了。


    白若瞥了蘇北漓一眼,被蘇北漓嚴肅的表情驚到了,該說不愧是蘇丞相嗎?見到現代熱鬧的街市仍然能淡定如初。隨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不好意思地開口道:“長風,這次去試鏡我沒開車,隻能委屈你和我擠公交車了。”


    蘇北漓顯然對自己開車和擠公交車的區別沒有概念,略帶疑惑地看著麵前街邊停著的一輛小汽車問道:“公交車?和這種有什麽區別嗎?”通過看電視,蘇北漓還算是初步地了解了車輛這種現代的交通工具,但印象也無非就是速度很快,未知能源消耗的載人載物工具。


    白若對當蘇北漓的科普搜索引擎非常之樂意,再怎麽說她這也算是長風的半個現代老師吧?說出去……呃不能說出去……她就在心裏暗爽一下也是好的嘛。


    “比這種要大很多,載客量更多,而且有規定的線路,有站台,固定站點上下車。嗯……現在每個城市差不多都有,算是基礎設施。”白若盡自己所能解釋道。


    蘇北漓微微頷首,略一思索,最終給了一句評價:“景朝人民不常遠行,否則這倒是一計良策。”


    白若一臉複雜,算是對蘇丞相憂國憂民之心有了初步的認識,心下不由地將偶像的地位抬高了一節。


    “往常就在想,若非陛下頑劣,我倒尚能得幾日清閑,如今還考慮這些做什麽?徒勞無功罷了。”蘇北漓似問非問,嗤笑一聲,道。


    白若咽咽口水,決定還是不將長風死後大景朝的情況告訴長風了,就算她問也堅決不說,嗯。


    然而就在這時,蘇北漓好似會讀心術一般,視線移到了白若臉上,開口問道:“景朝如今也已成往事,卻不知是何時沒落?因何事覆亡?”


    白若一臉僵硬,不知該作何反應,眼睛四處亂瞟,終於,眼前一亮,著急忙慌地開口道:“長風,我們要坐的車到站了,得快點,不然該趕不上了。”說罷,直接拽著蘇北漓朝著公交站台狂奔而去。


    蘇北漓眸中劃過一絲笑意,這小丫頭,這演技還想去拍戲?說實在的,她不在意景朝後續的發展是不可能的,但看眼下的情況,景朝覆滅已是事實,她再如何在意也已無用,何況沒有戰爭的社會,是她那時想都不敢想的,她如今該慶幸才對,太平盛世,她終是盼來了,就算這盛世已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大景朝。


    蘇北漓自是不知她在白若心中的地位,開什麽玩笑,和偶像演戲她不是不想活了?當年當庭劍斬廖琪可是震懾了滿朝文武,還真以為蘇丞相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無論如何,白若成功逃過了關於大景朝命運的問題,拽著蘇北漓上了公交車。好消息是,公交車上還有座,壞消息是,沒走多久就堵車了。


    “現代特有景觀……”白若嗬嗬地苦笑著,一臉苦兮兮的表情。


    蘇北漓對堵車倒是沒什麽煩躁感,她對這個世界尚且感到新奇,看什麽都別有一番味道。此刻正一臉淡定地看著窗外,卻不曾想,這一看,讓她瞬間瞳孔驟縮。


    楚西泠?!


    公交車旁邊的車道上,一輛純黑色的汽車端端正正地停在那裏,車上隻有一名女性,此刻目不斜視,纖長的手指輕輕點擊著方向盤,略顯得有些不耐。


    蘇北漓這個角度剛剛好在那人的背後,轉過臉也勉強隻能看到一張側臉,但盡管如此,她幾乎第一眼就認定,這是楚西泠,或者說,這個女人和她記憶裏的楚西泠長得一模一樣。


    蘇北漓的臉上少見地出現了幾秒失神,怎麽可能呢,上天對她已是不薄,又怎會如此眷顧,大抵隻是長得像吧,可……怎麽會那麽像呢?短短幾秒,蘇北漓心中已有無數念頭閃過,久久無法平靜。


    就在這個時候,汽車上的人像是有感應一般回過頭來,視線直直地撞進了蘇北漓眼底,像是石子投入湖中,激起數道漣漪。蘇北漓從那個眼神裏看到了很多東西,那個身披戰甲的背影,那個晴天霹靂的死訊,同時又好像什麽都沒看到,那個眼神足夠清澈,清澈得她的身影隻是掠過,卻未做停留。


    她不認識自己。蘇北漓抿抿嘴角,呆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轉瞬之間,一滴淚水無聲滑落。那一個對視,明明隻有幾秒,卻好像過了萬年之久。她在期待什麽呢?蘇北漓怔怔地看著窗外,片刻後斂眸收拾情緒,拭去淚水,好似無事發生一般。


    堵車的狀況改善,兩輛車被車流衝散,交錯而行,匆匆一眼,不知亂了誰的心緒。


    白若對蘇北漓的第一次出行緊張得很,眼神時時刻刻都注視著她,恨不得直接黏在她身上,以至於連要試鏡的緊張感都消弭了許多。


    蘇北漓的異樣她自然發現了,但卻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更不知原因為何。隻能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長風……”


    蘇北漓抬眸看向白若,眼裏平靜無波,好似知道白若的疑問,直接開口道:“沒什麽,我應該認錯人了。”


    白若將信將疑地點點頭,仔細端詳了蘇北漓幾秒,見對方看上去確實再沒有什麽異常,便不再繼續追問,隻是在心裏嘀咕:究竟是什麽人,讓偶像露出了這種表情?難不成終生未娶未嫁的蘇丞相竟然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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