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宮是後宮中一處僻靜的所在,原本是夏朝某個好修道的帝王煉丹靜思追求長生的地方,宮中到處種著翠竹蒼鬆,景致十分清幽,不過後來的君主都更貪戀浮世繁華,對長生不老沒那麽熱心,青霄宮便閑置了下來。


    如今林階看著眼前的小太監,淡淡問道:“是陛下要我去青霄宮下棋嗎?”


    “是,林大人。”小太監恭恭敬敬地說。


    林階又看看他,淡淡道:“你似乎不是乾清宮的內監吧?”


    “小的是剛從慈寧宮撥到乾清宮伺候的,所以大人看著有些眼生。”小太監老老實實地回答。


    林階沒再追問,隻抬步向青霄宮的方向走去,等踏進了碧青色的大門內,再回頭時,那個小太監果然已經不見了。


    林階嗤笑一聲,漫步走進正殿,朗聲道:“太後叫人騙臣過來,究竟是何用意?”


    許久也不見有人回答,林階也不著急,見桌上放著茶具,便坐下來斟了兩盞茶,卻也不喝,隻看著嫋嫋升起的霧氣,又道:“太後要是不出來,臣就告退了。”


    果然話音剛落,殿後就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少傾,胡太後出現了,似喜似嗔地問道:“林階,你怎麽知道是我?”


    林階看向了她,她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裳,濃密的頭發編成發辮低低盤在腦後,額前留著些碎發,猛然看去倒像是少女的發式。林階隻看了一眼就板起了臉,起身向外走去。


    “你站住!”胡太後緊走兩步攔在他麵前,脂粉未施的臉上全是不甘,“林階,你為什麽不肯多看我一眼?”


    林階閃身從她側邊走開,淡淡說道:“請太後自重。”


    “別叫我太後!”胡太後低喝一聲,一把抓住了他,“以前你都是叫我阿婉。”


    林階用力一甩,胡太後踉蹌著倒向了身後的圓桌,她眼中全是難以置信,低聲道:“林階,你敢打我?”


    林階擰著眉一臉厭惡,冷冷說道:“臣不敢,臣隻是阻止太後做出什麽不合適的舉動。”


    胡太後扶著桌沿低聲啜泣起來,道:“是我對不起你,當年你遭了難,我卻進宮當了貴妃,可我都是不得已啊,父命難違,我能怎麽辦呢……後來你入朝為官,我一心一意幫你,是我推薦你做侑兒的老師,也是我一直跟侑兒說要禮敬你依靠你,林階,這麽多年了,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她哭得傷心至極,卻又壓抑著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絕豔的美人兒如此軟語哀求,多數男人都會心軟,可林階的聲音依舊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太後請自重,臣與你早已無話可說,告辭。”


    胡太後怎麽能甘心,她咬咬牙又追上來,一把抓住了林階,道:“你看看我,你再看看我……”


    林階突然被她觸到皮膚,胸中頓時翻江倒海地惡心起來,他一腳將她踢開,低吼道:“滾!”


    胡太後驚愕地倒在地上,刹那間連哭都忘了,卻見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胡太後如夢方醒,尖著嗓子叫了起來:“林階,你寧可要阮寧那個賤人,也不要我嗎?那好,我殺了她!”


    “你大可試試。”林階陰冷入骨的聲音傳進來,人卻已經走遠了。


    胡太後倒在地上無聲落淚,當年她曾與他在宴會上邂逅,從此將他記在了心上,但是造化弄人,他落了難,她卻成了貴妃,風光無兩,她以為再不會見到他,誰知三年後,他重新出現在朝堂中,變成了一個目光陰鬱的男人,卻讓她更加念念不忘。


    天知道那些年在先皇身下婉轉承歡的時候,她要怎麽樣把那個虛胖的老男人想象成他,才能忍受那些撫摸和衝撞。


    還好那個老男人總算是死了,不僅死了,還給她留下了一個好兒子,林階一路輔佐明侑登上大位時,她曾經暗自竊喜,以為他都是為她,誰知道一次次刻意的接近,換來的都是他的羞辱。


    無數個寂寞的夜裏她緊緊蜷曲著雙腿想象著他的進入,等待越久,不甘越多,到現在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愛他,還是隻想得到他。


    胡太後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摸著被他踢過的地方,竟有些病態的迷戀。他從前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他會笑盈盈地看著她,輕聲叫她阿婉,那一年在程家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心愛的他變成如今這般絕情?


    胡太後慢慢走出正殿,向躲在竹叢中的劉熙道:“把程家那個活口帶到這裏,我要親自問一問她。”


    海棠居外,夕陽映照得天邊一片金紅,小湖上波光粼粼,像灑了一池的金粉,新荷抽出了嫩葉,嫋嫋婷婷,然而這些美景卻都不如湖邊的人兒嬌豔。


    就見她兩隻白嫩的腳半浸在水中,柔軟的身子斜斜靠在湖邊的大石上,幾枝嫩柳垂在她身側,遠望如畫中人,美好嫻靜。


    隻是很快,少女兩手扶住了腰,露出痛苦的表情。


    “嬌嬌啊,這個pose好難擺,腰疼。”阮寧使勁用拇指按壓著腰窩,滿臉不情願,“真想不到這麽純潔的我居然要靠光著腳去勾引男人……而且我餓了。”


    許久之後,才聽見標準女聲說:“半小時前你才吃過栗粉桂花糕和雲腿黃金酥,共攝入熱量七百大卡,需要跑步一小時以上才能消耗掉。宿主,你沒發現你腰上已經開始長肉了嗎?”


    “還好還好,”阮寧一張老臉有些發熱,訕訕地捏著腰上新長出來的肥肉轉移話題,“我跟米叔說過想和病嬌一起吃晚飯,米叔感覺對我不錯,應該會勸他過來找我吧”


    “來了。”標準女聲急急說完,立刻歸於沉寂。


    阮寧下意識地調整了坐姿,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嫵媚些,同時把兩隻腳擺在更顯眼的地方,很快,林階的身形出現在湖邊小路上。


    隻是,當他走近時,當他看清楚阮寧這充滿了誘惑的逢迎姿態時,那張原本就陰沉的臉變得更加可怕了。


    女人,無恥的女人們,一個二個都這麽對他,這些該死的女人!


    他快步走近,一把抓住阮寧的手腕將她從石頭上拽下來,怒喝道:“擺出這副搔首弄姿的模樣,你又想勾引誰?”


    他的手像一把鐵鉗,箍得阮寧連聲叫痛,眼淚瞬間湧了出來,顫顫的掛在睫毛上,而他的目光更是像要殺人一般,阮寧害怕極了,瞬間想到這個人應該是見過血的,他不僅是個病嬌,而且是個掌握生殺大權、心硬如鐵的病嬌。


    她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倒在他腳邊瑟瑟發抖,林階卻全不留情,連那兩隻光裸的足也不能平息他的怒火,他本想把她踢開,臨到跟前卻又一個猶豫,改成了怒吼:“滾,滾!滾遠些,別讓我再看見你!”


    阮寧掙紮著爬起來,提起裙子飛快地跑了,小路上有尖銳的石子刺破了她的腳,她也忍著疼不敢停留,很快跑進了海棠居,緊緊關上了大門。


    白色鵝卵石漫成的小路上留下幾點小小的血痕,像一朵朵綻開的梅花。林階慢慢走近了看著那幾點血,眸色越來越深,最初他開始迷戀女人的足,就伴隨著血色和恥辱,而如今,往昔的情形竟意外的在她身上吻合了。


    隻是,情勢已然對調,他如此強悍,她卻如此脆弱,倒讓他生出一份強取豪奪的快感。怪道那些人喜歡欺淩弱小,原來嬌柔的一個人捏在手裏任你予取予求,滋味竟如此美妙。


    “來人。”他冷冷叫道,“把這幾顆石子挖出來。”


    暮鬆齋中,陳武貪婪地在林思身上摩挲著,喘息著說:“大人罵了阮寧,差點要踢她,但是沒踢。”


    林思微閉眼睛任由他索取,輕聲問道:“義父不是跟她同房了嗎?”


    “大人他,”陳武猶豫了一下,但是林思又向他懷裏鑽了下,豐滿處緊緊貼著他,讓他瞬間忘記了顧忌,“討厭女人,尤其討厭強勢的、風騷的女人,更討厭脂粉香氣,聞到了會吐。”


    果然是這樣。林思想著,及時攔住了陳武貼向她胸口的嘴,柔聲說:“大哥,求你了,我們真的不能這樣。”


    陳武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他知道這樣不對,大人不可能把義女嫁給侍衛,而且,大人一旦發現他將這些私密事告訴林思,肯定會殺了他的,但是,林思就像一副□□,他已經欲罷不能。


    他從窗戶裏跳出去時,心裏想著,一定要藏好行跡,千萬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四更鼓響,林階仍舊醒的雙目炯炯,沾了她血跡的鵝卵石放在枕邊,更讓他滿心滿眼都是她。


    於是他斷然起身,披衣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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