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大吃一驚。


    平常燕玄也有防備, 棲霞宮和寢宮的宮女太監都是再三篩選出來, 絕對可靠的人,可誰能想到她從陳國帶來的這批人裏會埋著隋緩的棋子?


    那宮女雖然用詞謙卑, 語氣裏卻是不容置疑, 立刻推著她向竹林深處走去,阮寧張口想叫, 卻被她塞住了嘴,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石雕,阮寧裝作崴了腳,踉蹌著撲過去, 搶起石雕用力向宮女身上砸去,宮女沒料到嬌滴滴的貴妃竟然直接下殺手,連忙招架時, 腿上已經被砸了一下,手腳沒那麽靈活了,阮寧趁機跑出去,扯掉口中的布巾,大聲叫道:“來人啊!”


    “公主。”先前被放倒的綠衣宮女掙紮著站了起來,額上還帶著傷, “奴婢在此。”


    阮寧鬆了一口氣,二對一,她還有些把握。


    綠衣宮女過來攙住她, 就在此時, 另一個宮女也趕來了, 阮寧正要說話,忽然脖子上一疼,卻是綠衣宮女給了她一個手刀,失去意識前聽見她說:“公主,奴婢得罪了。”


    原來,她們竟然是一夥的,演的一出好戲。


    燕玄半個時辰後才得到阮寧失蹤的消息。阮寧去往棲霞宮時,綠衣宮女中途回來過一趟,假借她的名義告訴嬤嬤要在棲霞宮待一天,阮寧尋東西時,那宮女又不許其他人跟著,外麵的人守了半個時辰也不見她們出來,覺得不對進去找時,才發現人不見了。


    竹林全部被砍倒,挖地三尺,找到了一處密道,出口在城外。


    燕玄從密道中出來時,臉上全是狠戾:“全都殺了。”


    陳國的奴婢,棲霞宮的奴婢,包括當初修建宮室的匠人,沒有周密的配合是做不到這麽天衣無縫的,他沒有耐心一個個去排查,全部殺掉是最有效的法子。


    “陛下,”高鬆懇切地說,“貴妃很信任她的嬤嬤,如果她回來看不見她,肯定會難過。”


    燕玄眼中閃過一抹柔情,他抬抬手,輕聲說:“你看著辦吧。”


    跪了一地的宮人太監低低地哭著,哀肯的目光看向高鬆,高鬆無奈又難過,有貴妃在,眼看著燕玄一天天好起來,誰知竟會出這種事?他沒法阻止燕玄殺人,他隻能盡力揪出內應,讓他少殺一些,不要給叛軍太多口實。


    “封鎖去陳國的道路,直到找到貴妃為止。”燕玄吩咐著,“召隋進入宮。”


    半個時辰後,隋進麵色沉重地走出了皇宮。隋家上下近千條性命,隋氏數百年基業,若想不毀於一旦,必須盡快做出抉擇。


    隋緩並沒有反,至少各處反軍沒有打出隋緩的旗號,而他在陳國雖然弄得聲勢浩大,說到底也沒留下任何實質的把柄,這是隋緩一貫的作風,最喜歡躲在暗處作妖,從來不肯光明正大。


    隋進嘴角附上一個嘲諷的笑,他這個好弟弟啊,又想反,又想占個好名聲,難道世上的便宜都讓他得了?隋家那幫老東西有不少暗中支持他,還指望改朝換代呢?做夢!如今宮中那位雖然年輕,但手段狠辣,心性殘忍,他那個好弟弟怕是落不到什麽好處。


    隋家不能被隋緩拖下水,數百年經營的人脈和財力,他要一一從隋緩手中奪過來。


    燕玄不停地召見各色人等,一道道命令陸續傳出去,最後一路人馬是奔赴陳國的,他們走後,燕玄從屋中走出來,望著出城的方向,麵無表情。


    隋緩,朕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一日後,兩路反軍被朝廷以雷霆手段鎮壓,首犯誅族,從犯梟首,行刑時眾口一致,都說是受了隋緩的指使。同一天,隋家家主率族中子弟在禦前負荊請罪,將隋緩從族譜除名,並宣稱凡隋氏子弟見到隋緩必須當場擊殺,若有與隋緩串通的,一律出族,格殺。


    燕玄冷冷答道:“十天之內,朕要見到隋緩的人頭。”


    隋進跪在階下,眼中閃出一絲精芒,十天,既然敢說出這話,看來這位陛下早已經籌劃好了,大網早已張開,隋家不得不入彀中。


    隋緩很快得到了消息,從燕玄明確站在隋進那一邊的時候,他就知道燕玄打的主意是截斷他的後路,所以他立刻開始了行動,隻是燕玄動作太快,陳國這邊還沒有完全收攏,季國那邊的勢力已經被拆的七零八落,最可恨的是,燕玄直接封鎖了全部道路,阿阮她,出不來。


    “隋緩!你到底把我父皇和太子哥哥怎麽樣了?”寧葉又闖了進來,臉上全是焦躁。


    這幾天宮中的後妃天天到她跟前吵鬧,她們不敢去找隋緩的麻煩,就把怨氣統統發泄到帶隋緩回來的她身上,各種消息一起湧來,矛頭都指向隋緩是陳皇臥病不起的幕後黑手,而太子也是被他軟禁的。寧葉雖然一心都撲在隋緩身上,但那畢竟是她的父親和哥哥,所以也時常跟隋緩吵鬧。


    隋緩看著她,目中沒有一絲溫度:“寧葉,我心情不好,你老實待著,再敢吵鬧我就不客氣了。”


    “你!”寧葉無數話都噎在了嗓子裏,許久,她大哭起來,“隋緩,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你根本不愛我對不對?”


    “不是我不愛你,是你父親和哥哥不肯接納我,不讓我娶你。”隋緩冷冷地說,“你就算埋怨,也隻好埋怨他們誤了你的終身吧。”


    寧葉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滿臉是淚地望著他:“真的嗎?你願意娶我?”


    “如果他們不攔我,我就娶你。”隋緩輕笑一聲。


    陳皇中了毒,估計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但太子並不是生病,他隻是見勢不妙躲了起來,東宮守備森嚴,他一個外人不能公然殺進去,隻能斷了東宮的飲食和用水與太子僵持。但是,寧葉是太子的親妹妹,這就不一樣了。


    “父皇不會攔你的,父皇最疼我,什麽事都會答應我!”寧葉分辨說。


    “可惜你父皇現在臥病,太子說了才算。”隋緩的聲音裏充滿了蠱惑,“如果太子也病了,我們也許可以趁機完婚。”


    寧葉低著頭半天不說話,心裏千回百轉。


    當天晚些時候,寧葉到東宮探望太子,離開之後太子突然暴病。


    寧葉哭著抱住了隋緩,聲音顫抖著,又是害怕又是不安:“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你要是敢負我,我就殺了你!”


    隋緩安撫地在她背心上拍了拍,聲音緩和了許多:“你放心吧,我會盡快籌備親事。”


    太子倒下,按照事先與那些陳國皇族和朝臣的約定,他們將共同扶持陳皇三歲的小兒子為主,瓜分陳國的權力。


    “東宮守軍全部繳械,換上咱們的人。”隋緩向手下吩咐道。


    入夜時分,宮中漸漸安靜下來,突然一個黑衣人衝進了隋緩的房間,他渾身是血,拚著最後一口氣衝到了這裏:“主上,咱們中計了,太子根本沒事!”


    “什麽?”隋緩大吃一驚,“為何不早些來報?”


    “不知從哪裏來了一批人相助東宮,他們都是高手,我的人都拚完了,我拚死才逃出來……”黑衣人吐了一口血,“主上快走,東宮的人馬上就來了!”


    衛隊把隋緩護在中間,很快衝出了宮門,身後已經傳來殺聲震天,隋緩聽見了熟悉的鄉音,他瞬間明白了,這些突然冒出來相助太子的高手,是燕玄的人。


    “走!”他最後一次看看那高大的宮牆,懷著一腔沒有實現的壯誌匆匆逃走。


    半個時辰後,與守城士兵激烈交戰的隋緩忽然看到了寧葉,她騎著一匹小馬一路追來,在無數激烈廝殺的士兵中穿來穿去,大聲叫著他的名字。隋緩有片刻的感動,他向寧葉招招手,跟著穿越重重包圍來到了寧葉身邊,探手將她抱到自己身前。


    “阿葉,再幫我一次。”隋緩低聲在她耳朵邊上說。


    寧葉還沒反應過來,隋緩的刀就橫在了她的脖子上,她聽見他冷冷地說:“放我出城,不然我殺了你們的公主。”


    他的胳膊緊緊摟住她的腰,他堅實的胸膛挨著她,似乎想從她身上汲取力量似的。他們從來沒有這麽親密過,在喊殺聲中寧葉竟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她突然明白了,隻有他需要她的時候才會對她這麽好,她希望自己永遠有被他利用的價值。


    隋緩又高喊了幾聲,城門的守兵半信半疑地看著寧葉,不知道該不該住手。就在此時,太子帶著人馬匆匆趕來,老遠就叫道:“阿葉!”


    “太子哥哥!”寧葉拚命向他招手,有些慚愧,又有些歡喜,“我在這裏,你快點放我們出去吧!”


    太子氣得在馬蹬裏直跺腳,這個被嬌慣壞了的妹妹,他真不知道她腦子裏都裝著些什麽!


    “太子哥哥,快點!”寧葉甚至抓著隋緩的刀往自己脖子上送了送,抹出來一絲血痕,她高高興興地蘸在指頭上舉著給太子看,雖然隔得很遠基本上什麽也看不見,她還是大聲叫了句,“要不然妹妹就沒命了!”


    太子臉色鐵青,真是冤孽!


    “放行!”他低聲向身邊的下屬說。


    城門打開,隋緩一馬當先,飛也似地奔了出去。


    “替孤向陛下道謝。”太子向燕玄的人拱了拱手,“請轉告陛下,孤誓要將亂臣賊子趕盡殺絕!”


    天越來越黑,寧葉窩在隋緩懷裏,心滿意足,就在此時,腰上一緊,卻是隋緩抱起她想往旁邊的空馬上放。


    寧葉急了,用力抓住他的袖子,大聲說:“我不下去!”


    “聽話,你回去吧,我現在是喪家之犬,隨時都可能會死。”隋緩難得有幾分溫情對她,“你回去找你哥哥,他會照顧好你的。”


    “不,我隻要跟著你!”寧葉掙紮著抓住他,死都不肯下去。


    隋緩不免又厭倦起來,總是這樣,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甩不掉。


    “換裝,去登州。”他下了命令,那裏是他多年來暗中經營的地方,如今也隻有那裏可去了。


    深宮之中,燕玄又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天蒙蒙亮時陳國的消息傳來,燕玄打開了寢宮的暗格,數個幹透的腳趾淩亂地扔在裏麵,還有長刀,是他父親殺他母親的那把。


    燕玄挨個看了,身體疲憊到了極點,頭腦卻異常清醒。他拔出長刀拿在手中,自言自語地說:“你等著,我再送一個人頭到這裏,你肯定喜歡。”


    “你若不是心慈手軟,他的腦袋早就擺在這裏了。”另一個聲音冷冷地說。


    “反正跑不了。”燕玄低聲笑著,“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高鬆守在門外,他也好幾天沒合眼,眼瞼下熬出了一片濃重的青黑色,許久,房門終於打開了,燕玄走出來,低聲說道:“傳旨下去,往陳國一路上隻許進城,不許出城。”


    隋緩把人藏的很好,既然他找不到,就讓隋緩帶他去找。


    隋緩在第二天趕到了登州,朝廷派來的官吏早就被關押起來,登州明麵上沒有打出反旗,暗地裏已經姓隋。隋緩這才閑下來沐浴換裝,還未吃飯時,已經有人來稟報,帶走長樂公主的人被困在京城附近,無法按約趕來。


    “沒用的廢物!”隋緩怒道。


    他滿心以為回到季國就能見到她,居然還是不行!


    “你在等姐姐?”寧葉像看見了晴天霹靂,臉色煞白。


    隋緩沒有搭茬,他煩躁地走去院子裏,來回踱著步。


    寧葉沒有再追問,她覺得自己從幸福的巔峰一下子沉到了地底,她想不通,姐姐明明已經嫁給了別人,為什麽還要扯著隋緩?她明明答應過她,要把隋緩讓給她的!


    更晚些的時候,登州扯起反旗,正式宣布與燕玄的朝廷對敵,並與之前反了的幾個州縣遙相呼應。


    隋緩每天都在忙,人一批一批派出去,始終沒有辦法把寧阮接回來,燕玄把整個季國變成了一隻隻能進不能出的鐵桶,要想見到她,除非親自去。


    隋緩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冷笑一聲,我命係於天,若天要我亡,那就無話可說!


    “隋緩,”寧葉不知何時鑽了出來,“你是要去接姐姐嗎?”


    “我的事你不要管,你在家裏等著。”隋緩皺眉。


    “家?我哪有家?”寧葉尖刻地說,“為了你我什麽都沒有了。”


    “那是你自願的。”隋緩淡淡地說。


    “隋緩,你心裏到底喜歡誰?”寧葉抓住了他,“昨天夜裏我聽見你做夢時叫了一個名字,阿謐,這是個女人吧?”


    阿謐?隋緩心中一陣刺痛,對啊,是阿謐,那個已經死去多年的女子,當初她從陳國嫁到季京,他站在迎接她的儀仗中,第一眼見到她就無法忘懷。他想盡辦法接近她,為了跟她說一句話而欣喜若狂,他少年時夜夜夢中都是她,可是,因為那些臣子可笑的進諫,皇帝殺了她。


    在皇帝眼中,那麽美好的女子也隻是隨時可以拋棄的玩物,他恨透了燕家這些瘋子,從那時起他就想推倒燕家的江山。


    而陳國那幫窩囊的男人,他們鬥不過燕家就送她走上不歸路,他們也要付出代價。


    “阿謐,阿謐……”隋緩喃喃地念著,一時分不清自己這麽焦急究竟是要救寧阮,還是寧謐。


    “阿謐是誰?”寧葉倔強地揚著下巴,“你是去找她還是找姐姐?我不放你走,你是我的,我一定要嫁給你!”


    “隨你吧。”隋緩甩開她,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策馬離去。


    寧葉握緊了拳,不,她付出了這麽多,她絕不放手!她跟著跳上了馬,追隨而去。


    阮寧被關在暗室裏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黑乎乎的地底下沒日沒夜的點著油燈,白天跟黑夜沒有區別,隻能靠著一日三餐來區分日子。從季京出來的前幾天那些人偶爾還在夜裏帶著她趕路,但後來風聲越來越緊,盤查越來越嚴,好幾次他們險些被抓,最後隻能躲在這個廢棄院落的暗室裏,等著隋緩那邊想辦法。


    阮寧跟係統溝通過很多次,獎勵太少了,任何一種能幫助逃跑的輔助她都買不起,隻能苦熬。


    “嬌嬌,你確定這麽折磨宿主是合法的嗎?你們有沒有投訴渠道?”阮寧無計可施,隻能恐嚇。


    “宿主可以選擇郵件投訴,站短投訴或者微博投訴,我們一向秉持公平公正合情合理的原則,對於宿主的投訴相關人員會認真及時地進行處理。”標準女聲一點兒也沒被嚇到。


    “那我現在就投訴你們虐待宿主!”阮寧氣呼呼地說。


    “首先,你得有一部手機,電腦也行,pad也可以,然後你就可以采用以上三種方法中任何一種進行投訴啦。”標注女聲很歡快的說。


    阮寧:……


    特麽老子穿的是古言你讓我上哪兒弄手機?還電腦,pad?擦!


    “宿主稍安勿躁,或許馬上就柳暗花明了也說不定。”標準女聲話鋒一轉,“宿主,隋緩很快就要來了。”


    阮寧心中一驚,是隋緩,不是燕玄?


    腳步聲雜遝,很快,一群人停在了外麵,又過了一會兒,牆外的通道中響起了男人的腳步聲,隋緩大步走了進來,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裏:“阿阮,我來了!”


    “撒開!”阮寧用力推開了他。


    隋緩不屈不撓地再次摟了上來:“阿阮別生氣,我來晚了。”


    “我生氣,是因為你不該來。”阮寧咬著牙掙脫開,“我不喜歡你,我隻要燕玄。”


    “不,你喜歡的是我!”隋緩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你說過的,你說過很多次,你喜歡的人是我!”


    “是嗎?那麽我現在,變心了。”阮寧直直地看著他,“我隻要燕玄,你放我走吧,關著我也沒用。”


    變心了?隋緩一個巴掌甩了上來,阮寧本能地閉上了眼睛,但是那個巴掌遲遲沒有落下,許久,阮寧睜開眼睛,看見隋緩舉著手,怔怔地說:“阿阮,你是故意這麽說想激我走對不對?你怕燕玄傷害我,所以才假裝不喜歡我了,你都是為了我好對不對?”


    阮寧:……


    怎麽比我還能腦補?


    她退開幾步,冷冷地說:“我不是為了你,我隻是不喜歡你。你關著我也沒用,我要燕玄,我們已經拜堂成親,今生今世,我隻要跟他在一起。”


    “不,你是為了我!”隋緩撲上來把她緊緊地箍在懷中,瘋狂地在她頭發上親吻著,“你都是為了我,我知道的。阿阮,燕玄雖然強迫了你,但我不怪你,你還是我的,你是我的。”


    隋緩急切地撕扯著她的衣服,阮寧在驚慌中不停地撕打,但他常年習武,一個嬌弱的少女怎麽可能打得過他?很快,阮寧的外衫被撕開,露出素色的裹胸,隋緩正要低頭吻下去,突然聽見寧葉罵道:“姐姐,你好不要臉!”


    寧葉三兩步跑過來,拽住阮寧就想甩巴掌,阮寧被隋緩反剪著雙手,根本無法躲閃,眼看巴掌就要落下,隋緩搶先一步打開寧葉,跟著一個巴掌甩在寧葉臉上,吼道:“不許碰她!”


    寧葉半邊臉都腫了,她捂著臉怔怔的,連哭都忘了,許久才說:“隋緩,你怎麽舍得打我!”


    她充滿恨意的目光慢慢掃過阮寧被撕開一半的衫子,停留在她臉上,忽地一笑:“姐姐,你是不是以為你勾引住了隋緩?嗬,你還不知道吧,他的心上人叫阿謐。”


    “滾!滾!”隋緩再也忍耐不住,他連續多天什麽事都不順利,滿心的火無法發泄,頓時勃然大怒。


    “把這個瘋子弄出去!”隋緩罵道。


    很快進來兩個人,拖起寧葉走了。


    阮寧在忙亂中掩好了衣襟,指著牆壁說:“隋緩,你要是再敢碰我我就撞死在你麵前!”


    “阿謐不要!”隋緩脫口叫道。


    很多年前,當他還是少年的時候,當阿謐情勢危急的時候他曾闖進她的寢宮要帶她走,但她說她不能害了他,更不能害了陳國,她還拿起剪刀,說他不走的話她就死在他麵前。


    阿謐的臉和眼前少女的臉再次合二為一,時隔多年,她們還是拒絕了他,她們還是寧可死。


    “不!”隋緩大叫一聲撲上去,不等她有任何動作已經將她死死壓住,狂亂地說,“你不能死,我絕不答應!”


    他在混亂中向她吻去,她們都被燕家的瘋子玷汙了,但是沒有關係,他可以洗淨她們,讓她們重新成為自己的。他極力撕扯著她的衣服,她一動不動地似乎放棄了反抗,但冰冷的聲音卻讓他心底一涼:“阿謐?我堂姑姑?你心裏的人是她?那我是什麽?”


    心底藏的最深的隱秘被無情地揭開,隋緩感覺自己精心維持的假相被無情地撕破,他又吃驚又羞臊,隻能連連地說:“胡說,胡說!我要你,我要的人是你!”


    阮寧現在終於明白從前他望著她時目光卻穿過她的古怪感覺是怎麽回事了,原來他愛的是寧謐,那個像她一樣被送給季皇的陳國公主。


    “你別亂想,我喜歡的是你。”隋緩定了定神,聲音安靜了下來。“阿阮,當初第一次看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了。”


    “不,你是想把我當成她吧。”阮寧推開他站了起來,隋緩如此頹喪,輕易被她推在了一邊,讓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我沒有。”隋緩無力地分辨著。


    “你就是。”阮寧探頭向外看了看,門外全都是人,她跑不掉。她幹脆退回來,從容地蓋上薄被靠著牆壁閉目養神,“隋緩,我真可憐你,你騙我騙得太久了,連你自己也給騙到了。”


    “你閉嘴!”隋緩怒喝一聲,終究還是抱著頭,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眼前不斷閃現出寧謐和寧阮的臉,其實當初他見到寧謐的次數實在少得可憐,而且隔了七八年的時間,他已經不能很準確地記得寧謐的模樣了,曾經他固執地認為,她就是寧阮的模樣,但是現在,兩張臉不停在腦中閃過,他也不知道到底該叫阿謐還是阿阮。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隋緩以為自己要睡著的時候,警衛闖了進來:“主上,我們被包圍了!”


    隋緩立刻站起來,一伸手抓住了阮寧:“阿阮,我們一起闖出去。”


    “是你,不是我。”阮寧淺淺一笑,“我一直在等燕玄救我。”


    “你又在騙我。”隋緩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臉頰,“你對我真好。”


    這所廢棄很久的院落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起來,燕玄一身白衣,站在人群的最前麵,緊緊地盯著每一個出口。他一接到消息立刻就趕來了,隋緩敢冒死前來,隻可能是為了她。


    許久,一群黑衣人沉默地走了出來,走在中間的是隋緩和阮寧,隋緩緊緊摟著她,卻又在她脖子上橫著一把刀,他溫柔地在她耳邊說:“別怕,咱們一定能逃出去。”


    “寧寧!”燕玄沙啞著聲音叫她。


    “阿墨!”阮寧歡喜地回應。


    “別怕,我來了。”燕玄向前走了幾步,“我來接你回家。”


    “燕玄,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殺了她。”隋緩的刀刃又貼近一些,露出一個病態的笑容,“燕玄,我要你也嚐嚐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死在眼前的滋味。”


    “你若敢動她一絲頭發,朕定要你萬劫不複。”燕玄語聲清淡,“你插翅也難飛,放開她。”


    像是回應他的話,四圍的牆頭突然出現一排弓弩手,寒光閃閃的箭頭對準正中的隋緩。


    “為了阿阮,我不怕死,燕玄,你怕嗎?”隋緩挑釁地看著燕玄,“既然我難逃一死,那我帶著她一起。”


    此刻他腦中突然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如果他被燕玄擊敗,那他還是會失去她,那還不如一起死掉,死亡會讓他徹底占啊有她。


    他在這怪異念頭的驅使下情不自禁地在阮寧脖頸上輕輕劃了一下,留下一痕血花,阮寧咬著牙沒有出聲。


    燕玄暴怒:“隋緩,你敢!”


    “我當然敢。”隋緩嗬嗬地笑了起來,“燕玄,你要是現在死在我麵前,我就放過她,否則我就和她一起死。”


    刀刃又送進一些,隋緩的神情癲狂:“阿阮,我愛你,我們一起。”


    燕玄毫不猶豫地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放開她,我死!”


    “阿墨不要!”阮寧叫了一聲。她已經忘記了任務,她現在隻想著不能讓燕玄死。


    她反手按住隋緩刀背,溫柔地向著燕玄說:“阿墨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阮寧手上用力向自己脖子上按下去,燕玄和隋緩同時大吼一聲 :“不!”


    隋緩用力奪走了刀,瘋狂地叫了起來:“你不能為他死!你是我的,即便是死,你也必須是為我!”


    隊伍的後麵,一直被押著的寧葉突然掙脫束縛衝了過來,順手拔出了侍衛的腰刀:“姐姐,你答應過要幫我的,你為什麽又要搶走隋緩!”


    她的刀砍向阮寧,燕玄隔得遠,眼看來不及,他目眥欲裂,用盡平生力氣衝了過來。


    與此同時,隋緩已經擋在了阮寧身前,長刀入肉,衣衫和皮肉發出輕微的響聲,隋緩雙手抱住刀刃,對著阮寧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唉,你是阿阮還是阿謐,我有些分不清了……”


    “隋緩,隋緩!”寧葉鬆開手,大哭著抱住了他,“你不能死,你還沒有娶我!”


    隋緩沒有看她,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阮寧,這一次他沒有透過她去看寧謐,他心中又是輕鬆又是疑惑,時至今日,他愛的到底是寧謐還是阿阮?在無限的惆悵中,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標準女聲的聲音不失時機地響了起來:“恭喜宿主完成主線任務!”


    阮寧:……


    為什麽?


    “隋緩也是病嬌,他一生都在追求得不到的東西。”標準女聲歡快地說,“宿主,要不要轉入下一個世界?”


    燕玄摟緊了她,灼熱的氣息撲在她耳廓上,他的聲音在發抖:“寧寧,寧寧,你怎麽樣……”


    “別怕,我沒事。”阮寧輕聲安撫著他。


    “禦醫、禦醫!”燕玄慌張地叫著,“快給貴妃療傷!”


    一片混亂中,寧葉抱緊了隋緩,低聲說道:“隋緩,你別想丟下我,你還沒有娶我。”


    她拔出他腹中的刀,狠狠捅進了自己腹中,和他一起倒在血泊裏。


    “宿主,你還沒有回答我,要不要轉入下個世界?”回京的車駕中,標準女聲顧不得眼前正親密擁吻的人,堅持不懈地追問。


    “不要!我要在這裏過一輩子!”阮寧毫不猶豫地說。


    “你所有的獎勵加起來也隻夠兩年。”標準女聲說。


    兩年……那怎麽夠。阮寧頭一次恨不能天長地久,她一路上不停地跟係統討價還價,似乎是被她吵得不行了,係統終於鬆了口:“宿主要想在這裏待夠一輩子也不是不可能,但代價很大。”


    “什麽代價我都願意!”阮寧急切地說,“我要在這裏過完完整的一生!”


    “如果代價是虐文呢?”標準女聲幽幽地說。


    阮寧怔了一下,虐文?


    燕玄在此時醒過來,他已經很久不曾合過眼,剛剛阮寧要他枕在腿上休息,他很快睡著了,但這次入睡也僅僅隻維持了幾分鍾,此刻他抬起身子緊張地看著她,確認了她依舊在自己身邊,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握住她的手再次睡去。


    阮寧的心都化了。


    “我願意。”她向係統說。為了他們的一世安穩,這點代價又如何?


    “好吧。”標準女聲歎口氣,聲音裏有點幽怨,“宿主,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值得不值得,這個所謂的一輩子其實是時間線相對加速的結果,本質上仍舊隻有你能兌換到的兩年。”


    “值得。”阮寧愛憐地撫著阿墨的臉頰,這世上他們都是孤零零的一個,既然找到了彼此,從此就再不會放手。


    ……


    許多年後,季陳兩國仍舊流傳著貴妃寧阮的傳說。據說季皇燕玄為了救她隻身犯險,心甘情願替她去死,為了她散盡後宮,哪怕她不能生育也不離不棄,最讓人稱道的是,因為貴妃不喜歡宮中拘束的生活,燕玄不到三十歲就傳位於皇族旁支的堂侄,帶著她雲遊天下,不知所蹤。


    “寧寧你看。”雙鬢間已經生出白發的燕玄從漁網裏揀出一隻河豚,“每次都能撈到你,咱倆真是有緣。”


    阮寧連眼皮也沒有抬:“再撈一條,一條清蒸,一條做湯,你下廚。”


    “聽說這東西補腎。”燕玄將河豚丟進桶裏,咧嘴一笑,露出了左頰上的酒窩,“愛妃,為夫預感到今夜定然能大戰三百回合。”


    (《替身白月光》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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