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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瑜從急救區回到消化內科, 先把病房挨個檢查一遍,走到最後一間時,聽到裏麵隱約傳出語氣怪異的低語聲。


    “深夜的藍家老宅, 屋子裏一絲光也沒有。”


    “到處漆黑, 家具擺設影影綽綽, 一個佝僂的人影蜷在牆角,眼睛血紅,嘴裏長著白森森的尖牙——”


    為了不影響患者睡眠, 九點以後病區走廊的燈就會關掉大半,桑瑜站在病房門口, 周圍黑蒙蒙的, 越聽越瘮得慌。


    裏麵還在繼續, “他喉嚨裏怪叫著, 突然四肢著地,匍匐在地上像隻詭異的爬行動物——”


    “咳咳,”桑瑜聽出來了, 就是下午說豪門秘辛的女士, 大晚上的不睡覺,還在跟同室病友講藍家所謂的怪物,她敲敲門, “別聊天了, 早點睡。”


    查房結束, 她揉著發涼的手臂往回走。


    周圍光線昏暗, 幽長走廊仿佛深不見底,她的影子拉長映在牆上,孤單的腳步聲分外清晰,空空回蕩,讓人莫名毛骨悚然。


    桑瑜上班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覺得有點怕。


    她加快速度,平底小白鞋一路小跑,一口氣衝到燈光通明的護士站。


    藍欽在護士站裏麵的休息室已經待了很久,開始站著,後來饑腸轆轆坐到小板凳上,靠著牆快要睡著。


    他到康複中心的時候桑瑜剛接班,離得很遠望了望她,看她活力滿滿到處奔忙,他總算放下心,鬆了口氣,接下來就安安靜靜在最角落的長椅上等。


    醫護和病人來回經過,目光總在他身上打轉。


    藍欽兩手交扣,坐姿清正,本能地垂著眼簾。


    一個小護士關注他許久,紅著臉走近問:“您是患者還是家屬?需要幫忙嗎?”


    他禮貌搖頭。


    小護士看清他的五官,捂著嘴直吸氣,“還是要找什麽人?”她指指窗外,“天很晚了,您總坐這裏不行啊。”


    本意是關心,但聽在藍欽耳朵裏,是驅趕的意思。


    他抿了下唇,用手機打出一行字,“我找消化內科桑瑜,等她忙完。”


    小護士愣一下,有點失落,很快調整好,熱情地給他指路,“這個時間大部分醫生護士都下班了,護士站很清靜的,您最好去裏麵休息室等她。”


    結果在休息室一門之隔,差點就跟桑瑜迎麵相見。


    桑瑜被叫走以後,藍欽不記得等了多長時間,外麵時常有人說話出入,臨時替班的護士似乎來來往往好幾個,但是他緊盯的門始終沒有被推開。


    他饑餓不安得眼前發黑,半昏半醒時,猛然聽到了迅速逼近的熟悉腳步聲。


    精神頓時一凜。


    他急忙站起身,險些跌倒,冷白清瘦的手堪堪扶住牆。


    是桑瑜回來了!


    藍欽不由自主向前迎她,腳剛要邁出,立刻意識到接下來將是他和她正式麵對麵的初遇,而他現在狀態萎靡,衣服在牆上靠得發皺,臉色肯定也差到了極點,完全是個髒亂的怪物。


    不行,他不能這樣。


    她的腳步更近了,離半掩的門應該僅剩三五米。


    他喉結滾動,往後退開,好不容易積攢出的勇氣,在重要時刻來臨時轟然消散一空,所有體麵和冷靜支離破碎,心裏堵滿了對自己的厭惡,想立刻找個地方躲起來。


    先……先躲起來。


    他要求不多的,也不是打退堂鼓,隻想整理一下再見她,整理一下就好。


    藍欽大口呼吸,胸腔猛烈起伏,急切地在休息室裏尋找容身之處。


    房間並不大,兩張桌子兩把椅子,牆邊一排放置個人物品的鐵櫃,上下分體,都關門上鎖,唯獨一個——


    他目光定住。


    唯獨一個,似乎是新搬來的,裏麵空無一物,下層的櫃門大開,連隔板都沒有裝,偌大長方體空空蕩蕩。


    這個時候,桑瑜正好到了門口,手指碰上金屬門把。


    藍欽再也沒有考慮的餘地,他不敢發出聲音,盡可能輕手輕腳挨靠到櫃邊,修長身體俯下,抱著膝蓋蜷了進去。


    房門吱呀推開。


    櫃門輕輕關上。


    光線消失,四下黑暗寂靜,狹窄冰涼,藍欽垂著頭,本能地用力捂住嘴,片刻後反應過來,慢慢放開。


    捂著做什麽?他……根本就不會出聲。


    桑瑜回到休息室,總算感覺安全了點,她順手把門虛掩,拍著胸口平複一下情緒,去櫃子裏拿保溫飯盒。


    人是鐵飯是鋼,怕嗎?怕就該吃飯,吃飽什麽都好了!


    她自我安慰非常到位,為了調節氣氛,還輕聲哼了首歡快的兒歌。


    藍欽清晰聽著她近在咫尺,心跳震得耳中嗡響,頭暈目眩。


    桑瑜坐下,擰開飯盒外層的蓋子,有絲絲香味飄出,她更餓了,剛想打開裏麵的保溫層,手機嗡嗡震動,孟西西的電話。


    “小魚,身體怎麽樣了?”


    “生龍活虎,”桑瑜元氣滿滿讓她安心,又拖長音,“就是餓,正準備吃夜宵。”


    “別吃太油膩的。”


    桑瑜用肩膀抵著手機,擰開裏層,白米飯上,魚香茄子和椒鹽小土豆露出真容,雖然放了幾個小時,但完全沒變樣,依然那麽可愛誘人。


    “知道,我做的全是素菜,好——香——呀——”


    孟西西對著手機大叫,瘋狂埋怨她深夜放毒。


    桑瑜差點笑出聲,拿勺子挖起半個酥爛軟糯的小土豆,想給孟西西詳細描述一下口感,卻突然間手一頓,動作定格。


    她眼瞳猛縮了一下,渾身冷意倏地流竄而過,僵硬幾秒,慢慢扭頭,不敢相信地看向了牆邊的櫃子。


    什麽……聲音?!


    聽筒裏,孟西西打著哈欠說:“不跟你聊了,我先睡覺,你回家注意安全啊。”


    桑瑜屏息。


    “小魚?”


    桑瑜腦中空白,分不出精力回應孟西西,等她想說話時,孟西西以為她在忙著吃飯,早已經掛了。


    休息室裏,死一般寂靜。


    片刻後。


    “咕嚕——”


    又一聲。


    桑瑜頓時臉色發白,身上一抖,勺子“啪”地落在飯盒裏。


    不是她聽錯!櫃子裏真的有聲音!


    藍欽正吃力地卷著身體,頭抵在膝上,發顫的手在胃和小腹間用力按壓。


    沿著櫃門縫隙滲透進來的飯菜香味像勾魂的鎖鏈一樣,一下下刺穿他的皮肉骨血,攪起了早已習慣忍耐的饑餓感。


    他覺得有無數隻利爪伸進了喉嚨,捅進胃裏,不停揉捏戳刺,讓人又疼又空,直至意識不清。他不甘這樣被吞沒,抿緊幹澀的唇,手伸進衣兜裏,摸出一個塑料紙包裝的小方塊。


    是他一口都舍不得咬的……桑瑜親手給他的花生酥。


    可是不能忍了……如果再硬撐下去,說不定會昏在櫃子裏。


    桑瑜頭皮陣陣發麻,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扇緊閉的櫃門上,手在身邊胡亂摸索,抓到一個粗壯的金屬手電,趕緊死死攥住。


    “咕嚕——”


    “沙——沙——”


    傳出的聲響愈發詭異,桑瑜手腳冰冷,聽出除了類似餓肚子的音調外,還混了塑料紙的摩擦聲。


    裏麵肯定有東西。


    誰的手機落在了裏麵?或者有小動物,甚至是……人?


    總不能是鬼吧!


    病房裏那個女人講故事的詭異音調又盤旋上來,伴隨著櫃子裏的怪響,讓桑瑜如坐針氈,差點大喊。


    轉念一想,病區裏患者們都入眠了,保安在一樓,相隔甚遠,她就算要喊,總得先確定裏麵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桑瑜咽咽口水,飛快拉開抽屜找出一個最大號的注射器,拆包裝拿掉針頭封套,另一隻手握緊手電,兩個武器在手,她稍微鎮定了一點,咬牙起身,大步朝櫃子走過去。


    藍欽氣若遊絲捧著花生酥想放到嘴邊。


    腳步聲在他耳中驚雷一般炸響。


    他呆住,忘了吃東西,聽到桑瑜極快地接近,竟然是直奔他而來。


    最緊張的時刻,始終繃緊的神經反而僵了。


    他全憑身體自然的反應,狠狠咬了兩下嘴唇試圖清醒,來不及攏緊之前匆忙時扯開的領口,就被驟然打開的櫃門嚇得全身血液凝固。


    桑瑜打開門的瞬間,隻覺得頭皮一炸,叫都叫不出來。


    她身體擋著,燈光沒能馬上照進去,模糊看到了一團人形的東西縮在裏麵,她雙腿簌簌發軟,踉蹌著半蹲下,反射性抬起又粗又長的針頭,朝著對方要害部分就要狠紮下去。


    那人形卻忽的動了,顫巍巍探出一隻裹著純白衣袖的修長手臂,袖口仔細翻折了幾層,腕上套著兩串似曾相識的墨綠色珠子。


    桑瑜驚呆。


    她的大針頭晃了晃,停住。


    目光不由自主沿著手臂一路向上,越過淩亂敞開的領口,凸起的喉結,攀上他線條極度優越的下巴。


    這幅堪稱妖異的場景讓她跌坐在地上,恰好給燈光讓了路。


    櫃子裏的年輕男人終於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蒼白幹淨,唇上充血,眸中浮著慌亂的霧氣,整個人猶如從某個香豔傳說裏懵然跌出的絕色精怪,倉惶落在了她的手裏。


    桑瑜吞了吞口水。


    隻是……


    怎麽總覺得好像認識?!


    她改坐為跪,驚奇地朝他爬近些許,仔細端詳他的五官,越看越熟悉,某個離奇的念頭冒出,她試探著伸出手,虛虛遮住他的眼睛,留下鼻梁和嘴唇。


    這下她徹底傻了。


    兩人一個櫃裏一個櫃外,眼都不眨地靜靜對視了至少十秒。


    直到桑瑜難以置信地叫出兩個字,“……先生?!”


    “是六天。”


    所以說……一盤小花卷,加起來頂多也就六七個,他一天一個,另外還餓了四天?!


    騙人的吧!


    桑瑜緩了緩,勉強接受事實,馬上要追問,他卻先一步發來——


    “我快沒有力氣打字了。”


    這麽一句話,桑瑜秒秒鍾腦補出他低頭垂眸,虛弱得臉色蒼白,嘴唇幹澀,還堅持挺直脊背的樣子。


    極好看,也極脆弱的樣子。


    她知道,他講的是實話。


    桑瑜攥攥手機,沒辦法地呼了口氣,把原先打好的字一個個刪除,重新問:“先生,你找我過去,真的是想打營養針嗎?”


    他回得變慢,“……不是。”


    桑瑜心口緩緩軟塌,“你餓了吧?”


    這次過了足足兩分鍾。


    從屏幕底端拱上來的,隻有瘦削伶仃的一個字——“嗯。”


    桑瑜一時不知道該拿出什麽情緒對他。


    一個溫柔和緩,幹淨自持的出色男人,身上帶著傷病,言語不能表達,長期挨餓隻想吃她做的飯。


    同時又那麽固執,隨隨便便就甩幾百萬砸人。


    桑瑜心情複雜,藍欽自身的吸引力毋庸置疑,好感她肯定有的,憐憫……談不上,要說躲避更不至於。


    他本來就是個巨大的矛盾體。


    桑瑜甩甩頭,把手機往包裏一塞,重振精神直起身,踩著平底小白鞋大步出門。


    算了,糾結那麽多幹什麽,反正接了任務要去打針,既然必須上門,那就等見到他再說。


    不過在那之前,她得考慮先做點什麽吃的,別讓他真的餓暈了。


    桑瑜琢磨一路,快到目的地時路過一家規模挺大的果蔬店,她停下小綿羊,進去精挑細選,買了兩根形狀漂亮的胡蘿卜。


    漂亮的跟藍欽比較配。


    她再次站在十六樓的門前,陳叔一如既往熱情,把藍色小魚拖鞋擺在她腳邊,看到她手裏除了包和醫藥箱再無其他,有點失落。


    “先生在樓上?”桑瑜換了鞋問,“狀況還好嗎?”


    陳叔皺著臉,選了個中庸的詞兒,“一般。”


    眼睛連續上了十天的藥,好不容易炎症消掉恢複正常,為了今天跟桑瑜見麵,又把鏡片戴上了。


    加上情緒消沉,徹底斷食四天,簡直沒眼看。


    “桑小姐,他的情況你都知道了,你今天過來還真打算給他打針啊?”陳叔憋不住小聲嘀咕,“先生那麽好一個人,你就當同情救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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