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無異於一道驚雷,把大家都說蒙了。


    具都懷疑是不是自個兒耳背?


    他們一個小戶貧家要同侯府結親?莫不是青天白日在發大夢呢?


    別說李家一家人被這一句話震得回不過神,就連說出這句話的主人,其實心裏還在晃蕩,不過眼中卻露出壓不住的狂喜之色。


    雖然想做出個讀書人的淡然的態度來,卻到底心性不正裝得不到位麵上早露出了形跡。好在此時沒人注意到,因大家完全沉浸在同侯府結親那句話裏,還沒反應過來。


    稍許的呆愣過後,李老太太孫氏最先醒過神來,急促地喘了幾口氣,隨後用手掌大力錘了幾下桌子,張口急急問:“乖孫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可是我耳聾發聵聽錯了什麽?”


    李成則心中異常得意,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成為明德侯府女婿後的好日子。


    這人虛偽,一向是到哪兒都端著,就連在家裏都不例外,所以即使興奮到了極點,他也克製住了,將一早想好的說辭在舌尖過了一遍,腦中又潤色一番,才緩慢地說了出來。


    當然他現在說的和事實相去甚遠。


    李成則將大致內容刪減,隻說了個大概,大意是大半個月前,他與同窗去參加明德侯府四少爺的舉辦的文會,侯府六小姐同家中姊妹在園內遊玩,不小心失足跌落入荷花池塘中,恰巧被自己看見,因怕顧小姐出事,便也顧不得許多,直填入水中將人救了起來。


    好在最後小姐無事,他就離開了。


    而就在方才,侯府裏的顧老太太派人來尋了自己叫去,言顧念他的救命之情,決定將孫女許予自己為妻。


    他這番話說完,李家人才總算知道緣由,麵上很是唏噓歎了幾聲,後又來來回回品了好幾遍。


    孫氏和白氏都不是傻子,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竅,雖場麵上話說的是感念救命之恩,實則怕不是因為則兒同人家小姐有了肌膚之親,那侯府當時正舉辦著宴會,指不定有多少雙眼睛看了去,姑娘家失了清白,哪家還願意聘去做媳婦,如此就隻有嫁給孫兒/兒子這一條出路了。


    一轉眼的功夫,孫氏和白氏猜到了關鍵。


    白氏是又驚又怕又喜,有些不知所措,說高興也不盡然,總歸還是不敢相信多一些,憑的他們這樣的人家真的攀上了這樣一門顯赫的人家?


    但很快他們就不用懷疑了。


    半個月後,明德侯府就派遣媒人來議親了。


    直至這一刻,李家人才終於肯相信,懸了許久不上不下的一顆心也終於落到了實地。


    緊接著,就真是狂喜。


    不過高興還沒高興兩天,就迎來了問題,頭一個是宅子的事。


    媒人第一次上門的時候就提點了幾句,說侯府小姐聘給他們這樣的人家,是低得不能再低的低嫁,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就跟把皇上的閨女嫁給街頭窮貨郎差不多。


    “老太太,其他都先不提,那千金小姐嫁來你們家後住在哪兒?”媒婆把手中帕子一甩,眼睛瞥了瞥孫氏,嘴中飛快說道。


    白氏雖然沒插話,心裏頭卻在嘀咕,怎麽叫住哪兒,他們家未必還沒有空房不成?整個西廂房都空著呢,她侯府小姐就是再金貴還能霸占整個宅子?


    白氏有心沒膽,這話自然隻想想,但臉上卻是露出些不以為意和不滿來。


    媒婆人精一樣的人物,焉能老不出才氏心裏在想什麽,心中一片冷笑,暗道這果然是個上不得台麵的人家,眼皮子淺至如此,丁點見識都無,呸!


    更有,這家小兒長的人模人樣,卻是品行不端,使手段毀了顧六小姐的清白,如今一家子做這個模樣,真真是可憐了侯府的姑娘!


    心裏把人咒了個遍,麵上依舊笑眯眯,一派和氣樣子,她一早得了二夫人的二吩咐,有些事自然要辦妥帖。


    於是轉過頭看著白氏,似笑非笑開口:“太太是沒去過侯府,不知道他們高門大戶的情況情有可原,他們家六姑娘住的是什麽樣的屋子?單就姑娘一個,她的院子比你家這宅子的兩倍還大呢,您家這點小地方,一般人也就罷了,但您也瞧瞧,您家將要娶的這個,那可是個富貴窩出來的嬌貴人,說句不中聽的話,您家真是走了天大的運才能攀上這樣的顯貴之家!


    到時候人家嫁過來,光是嫁妝,怕這點小院子都放不下呢!”媒婆最後有一句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白氏先聽得頭兩句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隻差沒說一句女子哪個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沒聽說敢挑剔夫家的!


    就算是侯府小姐那也得講究三從四德,出了門子與人為婦,理當謹守婦德,克己複禮,溫順嫻熟才對。


    再者,自家這個宅子怎麽就住不得了,旁人想住且都沒有呢!


    不過待聽了人最後一句話,火氣就熄下去些。


    孫氏倒還是一張笑臉,你來我往跟那媒人說了許多話。


    之後又要留人吃飯,人家推托婉拒有事忙才離開了。


    等屋裏沒了外人,孫氏的臉才放下來,額頭上的褶子險些沒皺成個川字,媒人那意思是這宅子不行,新婦人過門家裏住不開,需另置新宅。


    老太太心裏雖然不高興,但也知道得罪不起侯府。


    李家沒有那麽大的規矩,晚間吃飯的時候又說了這個事,主要是孫氏和兒子李保德商量。


    新宅子說來容易,但李家哪裏買得起,京中的地價房價貴的很,且好的宅子不好尋,隻一樁沒錢就是千難萬難。


    李成則看在眼裏,生怕孫氏想不通犯糊塗,得罪了侯府,畢竟那小姐可還沒娶回來,別臨到頭雞飛蛋打。


    於是他又私下去見了老太太,說了一番話,總而言之就是新宅子一定要買,他暗示孫氏,先舍出一點不要緊,侯府的小姐出價必定會帶來大筆的嫁妝。


    孫氏一向最疼孫子,別人說一百句也抵不上他的一句,於是答應下來。


    隔日老太太就叫來兒子,兩人在屋裏說了一個時辰的話。


    這日過後李保德就日日往外麵跑,半個月後終於說動李家宅子隔壁那戶人家將房子轉賣給他們。


    旁邊的屋子規格和李家的宅子一樣,麵積也差不多,也是二進的格局。


    原本人家不願意賣,還是李保德故意提出明德侯府來,那人怕得罪權貴,最終妥協了,不過價格要高了些,一千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給足了,他們立馬簽契搬走。


    李保德心裏算了算,這樣的宅子如今價格應該在八百兩左右,不會超過九百兩。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原是人家沒打算賣,他們主動求著買,必定會吃點虧。


    李家根本沒這麽多錢,最後隻能咬牙賣了鄉下的一百畝水田,因為是上等水田,一畝賣九兩的價格,一百畝得了九百兩。還差一百兩隻能從賬上抽出來。


    湊齊了錢,李保德也不耽擱,趕緊去將那宅子買下來。


    這是孫氏的主意,李家現在住的宅子都住了幾十年自然不可能賣掉,換個大宅子實在是沒錢,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李家旁邊的宅子買下來,然後兩戶都開個側門,連在一起就不算小了。


    到時再把屋子重新修正漆刷一遍,旁邊的就給新婦住,怎麽都使得了。


    為了這屋,李家賣了一百畝水田,孫氏心疼得幾天吃不下飯,胸口悶疼。


    那可是祖宗一點一點攢下來的家底啊,一大家子都靠這個吃飯,如今陡然沒了一半,誰能好受!


    心疼歸心疼,若能娶回一個侯門小姐回來,就不算虧。


    宅子置下,過戶簽契後,孫氏也不耽擱,請了人去明德侯府送了信,過了幾日,那邊才來了兩個嬤嬤似的人物,後麵還跟著四五個鬟,規行矩步,穿著體麵的新緞衣裳,絳紅深綠,瞧著很是不凡。


    李家幾個女眷第一次見這樣陣仗這樣的人,皆有些被鎮住了,免不了露出小家子氣來,有些慌張。


    好在,最終是要說親的,侯府就是再高貴,他家的女兒還是要嫁到李家來。


    這一點,孫氏看得最為明白,畢竟,那小姐已經同孫子有了肌膚之親,不嫁也得了嫁了。


    侯府覺得姑娘丟了大醜,讓自家成為圈中笑柄,終究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咬著牙想盡快把這樁婚事給辦好,風光大辦是沒必要了,隻能照著古禮,一項一項走。


    但饒是這樣也費了不少功夫。


    最後,終於把成親日子定在了九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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