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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斯衍發現自己竟然也有了欣賞月色的興致, 他沒有煙癮,也沒有抽煙的習慣, 可此時卻很想找根煙來抽抽,煙是沒有的,他隨手扯了片稻葉,捏在兩指間, 葉片細長, 觸感粗糙,湊到鼻尖, 味道倒是很清新。


    他按亮手機,晚上十一點,對他來說, 還很早。回國以後, 作息通常都是日夜顛倒,有時候連著兩天都無法合眼,身為醫生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改不了, 失眠和毒癮一樣難解。


    查看了幾封郵件,卻無法像往常般即刻回複,英語單詞還出現了低級的拚寫錯誤, 他的心全被某個人, 某些事占據得滿滿的。


    戀愛是沒正式談過的, 唯獨對她動過心,想談的時候,找不到人了。接下來的一年又發生了很多事,他和父親單方麵跟霍家決裂,接著母親檢查出癌症,去美國治療,後來無意中發現她的病和霍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她終究還是沒捱過去,成為霍家繼承人之爭的犧牲品。


    身為霍家的長孫,就算遠離權利爭端,也注定無法過平靜的生活,他沒有守住母親,甚至如今連引以為傲的職業生涯也斷送了……


    可笑的是,造成這一切的人,是他曾經的親人,甚至手足。


    他們當真以為他沒有反擊之力嗎?


    霍斯衍的臉上現出冷峻之色,眸底像凝結著冰霜,讓人不寒而栗。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回過神,劃開屏幕,是淼淼發來的微信。


    “回到酒店了嗎?”


    hsy:“還在外麵。”


    淼淼:“哦哦。”


    又發來一條:“之前忘記問了,現在問一下哦。”


    霍斯衍耐心地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渾身凜冽氣息盡收,連眉梢都染上幾分柔色。


    淼淼:“那個書簽,你說物歸原主,意思就是,以前是準備送給我的嗎?”


    hsy:“是。我記得你喜歡貓。”


    淼淼:“是啊。那……你也一直存著我的手機號碼?”


    hsy:“嗯。”


    淼淼看到這個回複,氣得險些吐血,她又飛快敲了三個字過去:“為什麽?”


    想象著他的回答,或許隻有一個“?”,又或許是“不為什麽”。


    等了二十多秒後。


    hsy:因為不想和你斷了聯係。


    這是真心話,卻有些把淼淼嚇到了,她第一個念頭是,回複的人真是霍斯衍嗎?他手機被盜號了?又或者,一杯楊梅酒就讓他醉了?


    淼淼好半天沒有回複,霍斯衍以為信號不好信息沒發出去,結果一看信號滿格,他暗暗反思,難道說得太露骨了?心情難免緊張起來。


    他點開瀏覽器,輸入關鍵字,頁麵跳轉,五花八門的答案,他看了看,覺得其中有一條是可信度最高的:追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在她麵前刷存在感,要千方百計製造各種偶遇。


    為什麽覺得最可信?


    因為淼淼高中時就是這麽追他的,吃個飯能遇見她,去小賣部買水也能遇見她,圖書館、籃球場、足球場、實驗樓,到處都是她,有次他上完洗手間出來,還瞥到她的身影從門外一閃而過……


    她總是有各種辦法出現在他周圍,如影隨形,以至於他慢慢習慣了她在身邊嘰嘰喳喳,可惜去美國後,再也沒有聽過了。


    那邊還是沒有回應,霍斯衍又問:“睡了嗎?”


    淼淼:“睡了。”


    霍斯衍挑起唇角笑笑:“北城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推薦嗎?”


    淼淼:“北城不大,值得去的也就一個仙女廟。”


    hsy:“你明天有空嗎?”


    淼淼:“應該有吧。”


    ……


    最後,淼淼自己也不清楚,這次聊天是怎麽以霍斯衍邀請她明天一起去遊仙女廟結束的,隻知道,第二天早上她抱著被子睡得正香,被一個電話吵醒,接起來聽到霍斯衍的聲音,說他已經在外麵等她了。


    瞬間睡意全無。


    各種兵荒馬亂後,淼淼終於收拾妥當出門了,經過庭院時,打太極的奶奶停下白鶴亮翅的動作,用那雙看破一切貓膩的眼睛看著她,笑嗬嗬地說:“玩開心點,不用那麽早回來。”


    淼淼再次:“……”


    懶得解釋了,她抱著包跑出去:“奶奶,我走了!”


    跑出老遠,還能聽到奶奶爽朗愉快的笑聲。


    霍斯衍就站在昨晚送她回來的地方等著,他穿了一件黑色t恤,搭配淺藍色牛仔褲,底下是一雙運動鞋,嗯,怎麽說呢?果然人靠衣裝,看著就跟大學生似的。


    其實他今年才二十七歲,平時又不苟言笑,在氣質上比同齡人要沉穩很多,想不到這種休閑風格,也挺適合他的。


    淼淼走過去:“早啊。”


    “早。”


    “昨晚睡得還好嗎?”


    霍斯衍點頭:“……還不錯。”實際上,一夜未眠。


    “嗯嗯。”淼淼提議,“那我們先去吃早餐?”


    “好。”


    早餐吃得很簡單,白米粥配青菜,還點了一籠灌湯小籠包,分量都很足,兩人吃完後,休息片刻,就往城南方向去了。


    仙女廟就坐落在山腳下,一路走過去,野花野草盎然成趣,鳥鳴清脆,景色十分宜人,走了二十分鍾,廟門就出現在視野中了。


    刻著廟名的石碑,因夏季多雨水衝刷,紅漆掉色,“仙”字隻剩下右半邊,變成了山女廟,淼淼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


    這個點還沒有什麽遊客,淼淼帶著霍斯衍從正門進去,她來過這裏許多次,閉著眼睛都不會迷路,關於廟中的物事和典故隨口也能說上一二,還算是個稱職的導遊。


    其實,天底下的廟都大同小異,沒什麽稀奇的,仙女廟之所以能吸引那麽多善男信女前來,是因為這裏求的姻緣很準。記得北城晚間新聞還播過一段,說是有對來自天南地北的男女,一起跪著求姻緣,結果解簽時,當場就看對眼了,一出廟門就咕咚一聲火速墜入愛河。


    “那是什麽地方?”霍斯衍突然出聲問。


    “姻緣堂。”眼光真好。


    “準嗎?”他問。


    淼淼有點驚訝,他也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嗎?她想了想:“因人而異吧。”


    反正,她求的就不準,一點都不準!想當年自己沐浴焚香,虔誠地拜了又拜,求得一支上上簽,說是什麽大吉,必定會心想事成什麽的,結果……嗬嗬。


    “去看看。”


    欸?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坐在右邊的那位老廟祝先生懶懶地掀開眼皮看他們一眼,又閉上了。


    霍斯衍很快求了一支簽,拿去解簽。


    廟祝先生終於完整地睜開了眼睛,先看淼淼,再看霍斯衍,然後才說:“大吉,久雨初明之兆……”


    大意就是雖然姻緣要曆經波折,但去掉阻礙後,就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修成正果了。


    淼淼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這位老先生,幾年前也是這麽跟她說的,幾乎一模一樣的話,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誆人也沒有這樣子偷懶的。她就說真的不準吧。


    偏偏霍斯衍聽得專注,聽完還禮貌地跟他道謝。


    廟祝先生斜斜地瞥了瞥旁邊的功德箱,霍斯衍會意地從口袋拿出錢夾,淼淼想阻止都來不及,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一百塊的紙幣掉進了功德箱,老先生則是滿意而放心地合眼了。


    從姻緣堂出來,淼淼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鬱悶說了出來,還特地強調:“一模一樣的簽文,肯定不準的。”


    霍斯衍聽了若有所思,半晌後:“我覺得挺準的。”


    連姻緣都算出一模一樣的結果,說明我們注定是天生一對。


    淼淼聳聳肩。好吧,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錢。說到錢,一支簽才十塊,這位土豪倒好,一下就給了一百。


    不知道是不是菩薩責罰她太小氣,淼淼走了幾步就感覺到雙腿間湧出一股熱流,親戚來了,她早上又走得急,包裏沒放衛生棉,看來隻能提前結束參觀了。


    隻是,要怎麽跟霍斯衍說?


    淼淼思來想去,揀了個籠統的說法,身體不舒服,霍斯衍看了看她,沒問什麽,就送她回家了。


    一回到家,她火急火燎衝進洗手間,還好今天穿的深色褲子,看不出來,不然要是讓霍斯衍看到,真的要羞死了。


    處理完狼藉,淼淼無力地趴在床上,她每次經期第一天都會很疼,有時疼得嚴重了得躺一天,可能是昨晚沒注意喝了冰鎮楊梅酒又吹了夜風的關係,這次疼得格外厲害。


    嗚嗚嗚,下輩子不想做女人了。


    桌上,手機叮了兩聲,她摸過來,點開一看。


    hsy:“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讓家人給你煮生薑紅糖水喝,心理上會輕鬆點。”


    hsy:“實在很疼,吃一粒布洛芬。不過不要多吃,會有藥物依賴。”


    淼淼看得要淚染床單了。


    原來早就看出她是來月事了嗎?


    她又把兩條信息一字字地看一遍,難為情地捂住臉,總覺得他和自己說這些有點怪怪的,很難形容,如果是別的男人,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他是霍斯衍啊。


    淼淼蹂`躪著枕頭,不停地給自己洗腦,他是醫生他是醫生他是醫生。


    又或者是,書簽上那個意味不明的“淼”字?


    數到第一千零一片葉子時,淼淼找到了答案,她握緊手中的金屬書簽,心裏告訴自己,這就是答案。


    它像個意料之外的禮物,讓她有片刻的歡愉,然而它再美,也不屬於她,是要還回去的。


    心情就這樣平靜下來,靜得能聽見不知何時起的風,把綠葉吹得簌簌作響,淼淼堅持數完最後一片葉子,才慢吞吞走回宿舍收拾行李。


    回到家的時候自然是晚了,別墅大門外的燈都亮起來了。淼淼拖著行李箱進屋,她媽愜意地躺在貴妃榻上,手邊還放著一杯嫋嫋冒氣的茶,她爸則是蹲在一旁,幫她揉著腿。


    老謝同誌是個從業二十多年的資深骨科醫生,按摩手法專業又老道,看安女士的神情就知道多享受了,淼淼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去少年宮跳芭蕾舞,回來腰酸背痛,變著法兒地撒嬌想讓爸爸捏捏,可她爸說小孩哪裏有腰,她多委屈,怎麽就沒腰了?小細腰也是腰啊,張嘴就要哭。誰知眼淚攻勢還沒使出來,就被她媽拎著丟進浴室泡熱水澡去了。


    “淼淼回來了。”


    謝戚明最先發現站在門口的女兒,起身走過去,幫她把行李箱提到客廳:“餓了吧,爸爸這就去做飯。今早你二堂哥送了好些新鮮花蛤過來,做道花蛤豆腐湯怎麽樣?還是你想吃花蛤粉絲?”


    淼淼正饑腸轆轆著:“我兩種都想要!”


    “行。”謝戚明有求必應,“你陪你媽說說話,我去做。”


    “好嘞。”淼淼跟進廚房,用洗手液洗幹淨手,出來客廳,安榕貞坐起來了,手輕揉著太陽穴。


    淼淼知道媽媽在公司很忙,有時連吃飯都顧不上,還落下了胃疼的毛病,工作強度一大就偏頭痛,將近五十的人了,保養再好,眼角還是堆起了無法消除的疲態和皺紋。


    “媽媽,我來幫你揉吧。”


    走近了,淼淼才看到媽媽頭上發根處冒出的半截白絲,如霜雪般和另一半染黑的發相接,格外醒目。媽媽以前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綢緞似的,可那年,她從醫生口中得知自己唯一的女兒成了植物人,或許再也無法醒過來的時候,她當場暈厥過去,後來更是一夜之間白了滿頭的發。


    想到這裏,淼淼鼻尖發酸,忍不住傾斜著身子靠過去,安榕貞摸摸她的臉,柔聲問:“怎麽,在學校受委屈了?”


    “才沒有。”淼淼輕吸鼻子,不讓她聽出哽咽聲,“你和爸爸去敦煌旅遊,也不帶我一起去,好過分哦。”


    安榕貞失笑:“你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嗎?”


    淼淼嘟囔:“沒有人幫我拎包,走累了也沒人幫我揉腿,更沒人幫我拍美美的照片……”


    “少來,”安榕貞又笑道,“自己找個男朋友去。”


    “找不到啊。”


    喜歡她的,她不喜歡,她喜歡的,又已經有主了。


    “看緣分吧。”安榕貞說,“感情的事,強求不得的。”


    淼淼頗為讚同地點點頭。


    安榕貞又拿過旁邊一本印著櫻花的小冊子:“這是今年工作室夏裝的新款,你挑幾件喜歡的,明天我讓人送到家裏來。周五是你奶奶的八十大壽,我們全家都回去。”


    淼淼翻開冊子來看:“我前兩天打電話回去,是奶奶接的,她一下就聽出是我,不知多開心,旁邊的爺爺說,她笑得假牙都掉了……”


    安榕貞也說:“從小到大,孫輩裏,他們最疼的就是你。”


    淼淼歪著頭:“因為我最可愛啊。”


    安榕貞寵溺地笑著,伸手刮她鼻尖。


    溫馨時光在母女倆的談心中悄然過去,謝戚明把熱騰騰的飯菜擺上桌,解下圍裙才去叫她們吃飯。


    淼淼吃到心心念念的花蛤粉絲和豆腐湯,心滿意足地進廚房洗碗,擦幹手出來見爸媽濃情蜜意地在院子裏賞月,她羨慕地聳聳肩,溜回房間去了。


    她洗完澡,順便敷了張麵膜,被小喬拉著打了兩盤王者榮耀,被虐得體無完膚,一局接連送出十三個人頭,拉低全隊經濟,把對麵打野養得白白胖胖,還喜滋滋地言語挑釁她:“謝謝你哦。”


    事實證明,a大計算機係的尖子生,不一定能玩得好遊戲,就像他們哪怕專業學得再好,也不會修電腦一樣簡單的道理。


    淼淼自我安慰成功,退出遊戲,扯掉麵膜,重新洗幹淨臉,然後倒在床上,薄被還帶著陽光的味道,軟軟地簇擁著她,舒服極了。


    困意襲來。


    可睡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淼淼拿出手機,給霍斯衍發了條信息:“霍師兄,你的書簽在我這兒,看什麽時候方便,你把它拿回去吧。”


    等了幾分鍾,沒有回複,反而等到了微信添加通訊錄朋友的申請通知,淼淼看著備注的“霍斯衍”三個字,猶豫了足足十秒,才點了通過。


    你已添加了hsy,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那邊遲遲沒有動靜,淼淼心想,要不要把信息裏的內容再複製一遍發過去?她的指尖剛動,一條新信息就顯示在頁麵上。


    hsy:不用還了。


    又來一條。


    hsy:物歸原主。


    淼淼睜大眼睛,裏麵寫滿了疑惑,明明每個字都是認識的,可偏偏不懂他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


    物歸原主?


    貓形的金屬書簽,歸還給原來的……主人?


    這意思是說——


    書簽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淼淼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從包裏翻出書簽,翻到背麵,那個“淼”字,和書簽並不渾然一體,倒像是成品後,用美工刀一筆一筆刻出來的,而且她從小最喜歡的動物就是貓,可媽媽對貓毛過敏,家裏就一直沒養,她還暗戳戳計劃等將來結婚後養一隻貓的。


    或許是過去在病床上昏睡太久了,有些時而模糊時而以零碎片段出現的記憶,隨著相關的人和事物的出現,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關於養貓的事,她還和霍斯衍商量過,問他會不會貓毛過敏,他說不會,她開心地捧住臉,太好了!那我們以後養一隻吧?還拉著他的手,強行打了勾勾。


    所以,這張書簽是之前霍斯衍打算送給她的?


    為什麽要特意定製這張書簽,為什麽要手刻她的名字?會不會……他曾經也有那麽一點兒喜歡她?


    這個念頭像喜滋滋的煙火冒出來,頃刻間又歸於黯淡了,如果喜歡她,為什麽要回那樣一封傷人的信呢?


    而且,就算過去真的怎麽樣,如今也已時過境遷了。


    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


    淼淼劃開,一眼就看到:“hsy”撤回了一條消息。


    這條消息的內容,霍斯衍坐在書桌後,握著手機,刪刪減減寫了五分鍾之久,字字斟酌,連標點符號都格外用心去挑選,花了一秒鍾發出,用了兩秒鍾撤回。


    滿月高掛在夜空,月光被緊閉的門窗擋在外麵,留下一道道斜影。書房的冷氣開得很足,已經是常人難以承受的低溫,可霍斯衍還是明顯感覺到了從背脊處升起來的熱意,手機那端是他喜歡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盡頭的女孩,他不甘心放棄哪怕一絲微弱的可能性。


    或許,也可以稱它為,希望。


    書桌上整齊放著幾份文件,其中一份是周逢玉傍晚送過來的清遠科技的資產評估報告,除此之外,還有霍斯衍先前收集的關於這個公司創始人、內部構造,運營模式,重點項目、產品專利,甚至破產原因的詳細資料,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可對謝安淼淼,霍斯衍完全沒有把握,望著落在窗上的樹影,他暗自鬆一口氣。


    幸好她沒看到剛剛的信息。


    如果可以,他怎麽可能隻想和她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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